偏折明月 第606章 血色祭坛的底牌

凌辰的手掌按在青铜古柱上时，刺骨的寒意顺着掌心直窜天灵盖，仿佛有无数条冰线钻进血脉，顺着血管往四肢百骸里钻。他咬着牙偏过头，眼角余光瞥见身后的苏沐玥正被三名黑袍人逼得连连后退，她手中的银月弯刀划破空气，却只在黑袍人的衣摆上留下浅浅的白痕——那些人的修为竟在半个时辰内暴涨了一截，原本只是化神中期，此刻周身的灵力波动却隐隐触碰到了化神后期的门槛。

“凌辰！别管那柱子了！先解决这些杂碎！”苏沐玥的声音里带着喘，她左脚往后撤时不慎踩在一块松动的骨片上，身子猛地一歪，右侧的黑袍人抓住机会，掌心凝聚出一团黑雾直拍她的心口。

凌辰的心脏猛地一缩。他左手猛地往青铜柱上一拍，体内的混沌灵力顺着手臂涌出去，试图暂时稳住古柱上那些不断游走的血色符文——自从半个时辰前他们闯进这座血色祭坛，这些符文就没停过，每游走一圈，祭坛四周的血腥味就浓一分，那些黑袍人的气息也跟着涨一分。而眼下，青铜柱顶端的血珠已经攒了满满一串，像极了用活人血凝的玛瑙。

“想动她，先问过我。”凌辰的声音沉得像祭坛深处的寒潭。他右脚在地上一跺，青石板被踩出三道裂纹，借着反冲力往苏沐玥那边掠去。路过祭坛中央时，他顺手抓起地上那柄被遗弃的斩马刀，刀柄上还沾着未干的黑血，他却像是没察觉，反手就朝着那名拍向苏沐玥的黑袍人后脑勺劈了过去。

“铛”的一声脆响。斩马刀劈在黑袍人身上，竟像是劈在了铁板上。黑袍人缓缓转过身，兜帽下露出一张布满血纹的脸——那不是人的脸，颧骨高得往外凸，眼窝深陷，眼眶里没有眼白，只有两团跳动的血火。他咧开嘴，露出尖利的牙，声音像是两块石头在互相摩擦：“闯入者，献祭给血神大人的祭品，倒是比预想中更有骨气。”

“血神？”凌辰将苏沐玥拉到自己身后，斩马刀横在身前，“就是你们这群杂碎用三百个村民的血喂出来的东西？”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黑袍人全都静了。连那些原本在围攻其他人的黑袍人也停了手，齐刷刷地转头看向凌辰，眼眶里的血火猛地亮了三分。站在最前面的黑袍人——也就是刚才被凌辰劈了一刀的那个，突然仰天发出一阵怪笑，笑声震得祭坛顶上的碎石簌簌往下掉：“放肆！血神大人是上古神只，岂是尔等凡夫俗子能议论的？等血神大人苏醒，你们这些人，连当祭品的资格都不够！”

“聒噪。”凌辰懒得跟他废话。他往前踏了一步，混沌灵力顺着斩马刀往外溢，刀身瞬间裹上一层淡淡的金芒。他记得老疯子以前跟他说过，混沌灵力最克这些邪门歪道的东西，果然，那金芒刚一出现，黑袍人的脸色就变了，往后缩了半步，像是被烫到似的。

“一起上！别让他靠近血柱！”领头的黑袍人嘶吼一声，率先动了。他双手结印，祭坛地面突然裂开无数道细缝，暗红色的血雾从缝里冒出来，转眼就凝聚成十几条血蛇，张着嘴往凌辰脚腕上缠。其他黑袍人也跟着动手，有的往苏沐玥那边绕，想绕后偷袭，有的则直接掌心凝出黑雾，朝着凌辰的面门砸。

凌辰将苏沐玥往左侧推了推，低声道：“去帮其他人，这里我来应付。”他说话时没回头，但苏沐玥知道他的意思——祭坛东侧，赵虎和林婉儿正被五个黑袍人困着，赵虎的左臂已经受了伤，鲜血染红了半边袖子，林婉儿的灵力快耗尽了，额头上全是冷汗。

苏沐玥咬了咬唇，握紧银月弯刀往东侧掠去。她刚走，凌辰就猛地转身，斩马刀在身前划了个圆，金芒扫过，那些缠过来的血蛇瞬间被斩成两段，落在地上化作一滩血水，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在腐蚀地面。

“有点意思。”领头的黑袍人眯起眼，“难怪血神大人要把你留到最后献祭，你的灵力……倒是能让血神大人多醒三分。”他突然抬手往青铜柱上拍了一掌，“血神大人，祭品已至，何不赐些神力？”

青铜柱上的血色符文猛地亮了！那些符文像是活了过来，顺着柱子往上爬，转眼就爬到了顶端，将那串血珠包裹住。血珠被符文裹住后，竟开始往外出血，红色的液体顺着符文往下淌，没一会儿就将整根青铜柱染成了血红色。

与此同时，凌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变得粘稠起来。他吸了口气，鼻腔里全是浓郁的血腥味，甚至带着一股甜腻的气息，闻得人头晕目眩。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发现手背上不知何时竟爬上了几道细小红纹，像是血管在皮肤下变了色。

“不好。”凌辰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刚才在祭坛入口看到的那些村民尸体——那些尸体的皮肤上，也有一模一样的红纹。

“哈哈！感觉到了吧？”领头的黑袍人笑得越发癫狂，“这是血神大人的恩赐！只要被血雾缠上，你的灵力就会被慢慢转化成血神大人的神力，到最后，你会变成血神大人最忠诚的仆人！”

凌辰没理他的疯话。他尝试着运转混沌灵力去压制手背上的红纹，果然，红纹在金芒的包裹下淡了些，但只要他一撤力，红纹就又会变深。更麻烦的是，周围的血雾越来越浓，他的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只能隐约看到黑袍人晃动的身影。

“不能再耗下去了。”凌辰咬了咬牙。他猛地将斩马刀插在地上，双手快速结印——既然混沌灵力能压制红纹，那说不定也能破了这青铜柱的阵法。老疯子教过他一套破阵的手法，说是上古传下来的，对付这种邪阵应该有用。

“阻止他！”领头的黑袍人看出了他的意图，急声喊道。他亲自往凌辰这边冲，掌心的黑雾凝聚成一把长矛，带着破空声刺向凌辰的后心。

凌辰的耳朵动了动。他没回头，左脚往后一踢，正好踢在黑雾长矛的尖端。长矛被踢得偏了方向，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去，钉在青铜柱上，发出“噗”的一声，黑雾顺着柱子往上爬，却被血色符文挡在了外面。

就是现在！凌辰眼睛一亮。他双手结印的速度更快了，混沌灵力在他掌心凝聚成一个金色的八卦阵，阵眼处闪烁着微弱的光。他往前一步，将八卦阵按在青铜柱上。

“嗡——”青铜柱发出一阵剧烈的震颤。那些血色符文像是被烫到似的往后缩，原本往下淌的血水也停了。凌辰能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青铜柱里反抗，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柱子里钻出来。

“找死！”领头的黑袍人见状，气得眼睛都红了。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瓶子，拔掉瓶塞，将里面的液体往青铜柱上倒。那液体是黑色的，倒在柱子上后，竟发出“滋滋”的声响，血色符文被黑色液体沾到的地方，瞬间变得漆黑，而且还在不断扩大。

“那是……尸油？”凌辰皱起眉。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臭味——以前在乱葬岗历练时，他闻过这种味道。用尸油祭阵，这黑袍人是真的疯了。

果然，黑色液体倒上去后，青铜柱的震颤更剧烈了。柱身上的血色符文开始疯狂游走，像是在挣扎，而那些黑色的地方则开始往外出黑雾，黑雾里隐约能看到无数只小手在抓挠，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血神大人……苏醒吧！”领头的黑袍人跪在地上，对着青铜柱磕头，“用这些闯入者的血，助您重见天日！”

青铜柱顶端的血珠突然炸开了！红色的液体溅得到处都是，有几滴落在凌辰的脸上，他只觉得脸上像被烫了一样疼，伸手一摸，竟摸到了几道细小的伤口。而随着血珠炸开，整个祭坛开始剧烈摇晃，地面裂开的缝越来越大，甚至能看到缝里翻滚的岩浆。

“凌辰！小心！”苏沐玥的声音从东侧传来。凌辰抬头一看，只见青铜柱顶端突然裂开一个小口，一只布满血纹的手从口子里伸了出来——那只手很大，指甲又尖又长，指甲缝里还沾着黑色的泥，一看就不是善茬。

“终于要出来了吗？”凌辰深吸一口气。他拔出地上的斩马刀，混沌灵力毫无保留地涌了出去，刀身的金芒亮得刺眼。他知道，这可能是这场战斗最关键的时刻了——要么他破了这阵，要么他们所有人都得死在这祭坛里。

那只手从青铜柱里伸出来后，又缓缓伸出了第二只手。两只手抓住青铜柱的顶端，用力一掰，“咔嚓”一声，青铜柱顶端竟被掰掉了一块。紧接着，一个布满血纹的脑袋从柱子里探了出来，脑袋上没有头发，只有密密麻麻的血纹，脸上没有鼻子，只有两个黑洞洞的鼻孔，嘴巴却大得离谱，几乎占了脸的一半。

“血……食……”那东西开口了，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听得人耳朵疼。它刚说完，就猛地往凌辰这边扑了过来，速度快得像一道红光。

凌辰不退反进。他迎着那东西冲过去，斩马刀高高举起，借着冲势往下劈——这一刀他用了十成的力气，混沌灵力在刀身凝聚成一只金色的猛虎，随着刀落下，猛虎嘶吼着扑向那血神。

“轰！”金虎和血神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巨响。血神被震得往后退了两步，身上的血纹淡了些，而金虎也消散在了空气中。凌辰握着斩马刀的手微微发麻，他看着血神，心里暗道：这东西的实力，竟比得上渡劫初期的修士了。

“桀桀……好强的灵力……”血神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那舌头是分叉的，像蛇的舌头，“吃了你，我应该就能完全苏醒了。”它再次扑了过来，这次速度更快，而且双手上还凝聚出了两把血刃，带着风声劈向凌辰的脖子。

凌辰往后一跃，躲开血刃的同时，将斩马刀横在身前。他看向四周，发现那些黑袍人不知何时都跪在了地上，闭着眼睛，像是在祈祷。而赵虎他们已经解决了剩下的几个黑袍人，正往这边赶。

“凌辰！我们来帮你！”赵虎喊道，他虽然左臂受了伤，但手里的铁锤依旧舞得虎虎生风。

“别过来！”凌辰急忙喊道，“这东西的血有毒！你们靠近了会被感染！”他刚才被血珠溅到脸上都疼了半天，要是被血刃划到，后果不堪设想。

赵虎愣了一下，脚步停在了原地。苏沐玥皱着眉，从怀里掏出几张符纸：“凌辰，我这里有几张清心符，能暂时抵挡血雾，我给你扔过去！”

凌辰点头。苏沐玥将符纸往空中一抛，符纸化作几道黄芒飞向凌辰。凌辰伸手接住，往自己身上一贴，顿时感觉身上的红纹又淡了些，头晕目眩的感觉也减轻了不少。

“谢了！”凌辰对着苏沐玥喊了一声，转头又看向血神。血神正一脸不耐烦地看着他们，像是在看耽误它吃饭的虫子。

“玩够了吗？”血神的声音冷了下来，“该献祭了。”它突然抬手往地上一拍，祭坛地面上的裂缝里突然冒出无数只血手，抓住了凌辰的脚腕，将他往裂缝里拖。

凌辰的身体往下一沉。他用斩马刀插进地里，试图稳住身形，可那些血手的力气大得惊人，他的双脚还是一点点往下陷。他低头看向裂缝，只见裂缝里全是翻滚的血雾，隐约能看到无数张痛苦的脸——那是被献祭的村民的魂魄。

“放开我！”凌辰怒吼一声，混沌灵力猛地爆发。金芒从他体内涌出来，将那些血兽烧成了灰烬。他借着这个机会往上一跃，跳到了青铜柱上，站在柱子顶端往下看。

血神抬头看着他，眼睛里的血火闪烁不定：“你以为躲在上面就有用吗？”它突然张开大嘴，对着青铜柱猛吸了一口气。青铜柱上的血色符文竟被它吸进了嘴里，柱子瞬间变得灰暗，而血神身上的气息却暴涨了一截，身上的血纹变得鲜红，像是在流血。

“不好！它在吸收阵法的力量！”凌辰心里暗叫不好。他知道不能再等了，他猛地从青铜柱上跳下来，斩马刀直指血神的脑袋：“给我破！”

这一刀凝聚了他所有的混沌灵力，刀身的金芒几乎要刺瞎人的眼睛。血神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它往后退了两步，双手在身前凝聚出一个巨大的血盾。

“铛——”斩马刀劈在血盾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血盾被劈出一道裂缝，而斩马刀也差点脱手而出。凌辰的虎口被震裂了，鲜血顺着刀柄往下淌，但他没松手，依旧死死地握着刀。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破得了我的血盾……”血神一脸不敢置信。它身上的血纹开始变得暗淡，显然刚才那一击让它受了不小的伤。

凌辰没说话。他知道这是最好的机会。他猛地往前一推，斩马刀顺着血盾的裂缝插了进去，直刺血神的胸口。

“噗嗤”一声。斩马刀插进了血神的胸口，金芒从伤口处往里钻，血神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不断抽搐。它身上的血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

“我不甘心……我还没完全苏醒……”血神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了空气中。

随着血神消散，青铜柱“轰隆”一声倒在了地上，祭坛上的血雾也开始慢慢散去。那些跪在地上的黑袍人像是失去了支撑，一个个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凌辰拔出斩马刀，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苏沐玥赶紧跑过来扶住他：“你怎么样？没事吧？”

凌辰摇了摇头，笑了笑：“没事，就是有点脱力。”他看向四周，祭坛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血迹和碎石，但阳光已经透过祭坛顶部的破洞照了进来，驱散了最后的阴霾。

“结束了。”赵虎走过来，拍了拍凌辰的肩膀，虽然左臂疼得他龇牙咧嘴，但脸上却带着笑，“我们赢了。”

凌辰点头。他看向祭坛入口的方向，那里阳光正好，像是在等着他们出去。他知道，这场战斗结束了，但属于他的路，还远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