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折明月 第491章 混沌本源

凌辰倒飞出去的身体撞在血色岩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坚硬的岩壁瞬间崩裂出蛛网般的裂痕，碎石混着粘稠的血浆簌簌落下，将他半边身子都埋了进去。

“咳咳……”

他猛地咳出两口黑血，右臂已经彻底失去知觉，骨头怕是裂了不止一处。刚才那一指看似轻描淡写，却蕴含着一种直指本源的破灭之力，若非混沌珠在识海紧急震颤，替他挡下了大半冲击力，这条手臂恐怕已经彻底废了。

“好强……”凌辰咬紧牙关，强行撑起身体。余光瞥见赵长风正提着仙剑，试图牵制血狱圣祖的注意力，可他连对方三尺之内都靠近不了，青色剑光一触到那层萦绕的血色气罩便寸寸崩碎。

血狱圣祖甚至没回头看赵长风一眼，那双纯粹血色的眸子始终锁定着凌辰，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玩味：“混沌体质，却只修出这点微末道行……真是暴殄天物。”

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浮现出一颗跳动的血色心脏，每一次搏动都让整个秘境的血煞之气跟着翻涌：“三千大道，混沌为尊。可惜啊，你这小家伙连门都没摸到……”

“少废话！”凌辰眼中厉色暴涨，左臂猛地拍向胸口。识海中的混沌珠骤然爆发出刺目幽光，那些原本沉寂在丹田深处的混沌灵力，竟无视经脉逆行带来的剧痛，疯狂朝着左臂汇聚。

“嗤啦——”

他左拳紧握，幽暗的混沌之气凝成一柄古朴的长矛，矛身上流转着玄奥的纹路，正是混沌诀中记载的杀招——混沌破界矛！

“哦？有点意思。”血狱圣祖眉梢微挑，非但没有阻拦，反而收回了那只握着血心的手，负在身后，“让老夫看看，你能把这门神通发挥出几分火候。”

这副全然不放在眼里的姿态，比任何嘲讽都更能激起怒火。凌辰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杂念摒弃，脑海中只剩下混沌生灭的轨迹。他能感觉到，周围的混沌之气正在被混沌珠疯狂抽取，顺着左臂涌入长矛之中，让那幽黑的矛身泛起阵阵涟漪。

“就是现在！”

凌辰暴喝一声，左脚踏碎岩壁，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扑出。混沌破界矛划破血色天幕，沿途的血煞之气如同被无形巨力劈开的潮水，露出一条漆黑的真空通道。

血狱圣祖脸上的玩味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凝重。当长矛距他不足十丈时，他终于动了——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对着矛尖轻轻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只有一道细如发丝的血色光线，悄无声息地撞上了混沌破界矛。

“咔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混沌破界矛的矛尖竟像琉璃般裂开一道细纹。紧接着，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不过眨眼功夫，整柄长矛便崩碎成漫天幽光，化作点点流萤消散在血煞之气中。

“噗——”

灵力反噬让凌辰再次喷出鲜血，身形踉跄着后退数步，左臂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惊骇地看着血狱圣祖，对方那根手指上甚至没沾半点气息，仿佛刚才击碎的不是自己倾力一击，而只是一片落叶。

“差距……就这么大吗？”凌辰的心脏像是被巨石压住，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他自修炼以来，越级挑战是家常便饭，就算对上血屠那样的合体中期，也有信心战而胜之。可在血狱圣祖面前，他竟有种孩童面对巨龙的渺小感。

“不是差距大，是你走错了路。”血狱圣祖缓缓踱步上前，每一步落下，地面的血色岩石都会绽放出一朵妖艳的血花，“混沌之力，岂是用来凝聚这些凡俗形态的？”

他屈指一弹，一道血光射向凌辰眉心。凌辰下意识想躲，却发现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血光没入识海。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反而有一段庞杂的信息流涌入脑海——那是无数破碎的画面，有混沌初开时的鸿蒙景象，有三千大道争锋的惨烈战场，还有一个身披混沌战甲的身影，手持一柄看不清模样的巨斧，劈开了一片血色汪洋……

“那是……”凌辰瞳孔骤缩，画面中最后出现的血色汪洋，竟与眼前的血狱秘境有着惊人的相似！

“看来你看到些有趣的东西。”血狱圣祖的声音带着几分悠远，“上古时期，老夫曾有幸见过混沌至尊一面，可惜啊……后来他死了，死在一群伪君子手里。”

他突然转头看向那些还在苦苦支撑的散修，眼中闪过一丝暴虐：“就像这些家伙一样，自诩正道，实则满肚子男盗女娼。当年若不是那些所谓的仙尊联手偷袭，老夫何至于被封印十万年？”

“你胡说！”赵长风怒喝着再次挥剑，“血狱宗残害生灵无数，人人得而诛之，封印你是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血狱圣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放声狂笑起来，震得那些本就重伤的散修纷纷口鼻溢血，“那你告诉我，被你们青云宗灭门的黑风谷，做错了什么？被你们联手剿灭的万蛊教，又碍着谁了？”

他的声音陡然转厉，血色气罩猛地扩张：“不过是因为他们挡了你们的路，碍了你们争夺资源！老夫当年屠戮百万修士不假，可那些修士哪个手上没沾过无辜者的血？！”

“这……”赵长风一时语塞，脸色涨得通红。他知道血狱圣祖说的是实话，修真界弱肉强食，所谓的正邪之分，很多时候不过是胜利者书写的借口。

凌辰却敏锐地抓住了重点：“你刚才说……混沌至尊死了？”

血狱圣祖收敛笑容，重新看向凌辰，眼神复杂：“死了。被他最信任的几个盟友联手设计，魂飞魄散。他的混沌本源也被打成无数碎片，散落三界。你能修出混沌之力，想必是得到了其中一块碎片的认可。”

凌辰心头剧震，难怪他总觉得混沌珠的力量时强时弱，而且里面似乎封印着什么东西。原来这并非完整的混沌本源！

“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死吗？”血狱圣祖向前一步，语气带着蛊惑，“因为他太蠢，总想着调和正邪，让三千大道共存。可你看看这些正道修士……”

他猛地指向一名正偷偷往秘境深处逃窜的散修：“生死关头，想到的不是联手抗敌，而是趁机寻宝。这就是你想要守护的东西？”

那名散修被血色气罩一卷，瞬间化作一滩血水，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其余人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有别的念头，只能拼命抵挡着不断涌来的血煞之气。

凌辰沉默着没有说话，他想起了苏沐雪，想起了望月崖上的约定，想起了那些真心待他的人。血狱圣祖说的或许是事实，但他见过的善良和坚守，也绝非虚妄。

“看来你还没认清现实。”血狱圣祖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也罢，老夫就亲手打碎你的幻想。等你尝遍背叛和绝望，或许就能明白……力量，才是这世间唯一的真理！”

话音未落，他身形突然在原地消失。

凌辰瞳孔骤缩，识海疯狂预警。他想也不想，猛地向左侧扑去。

“嘭！”

刚才所处的位置被一股恐怖的力量击中，地面塌陷出一个直径数十丈的深坑，血色岩石化作齑粉，连空间都呈现出不稳定的扭曲。

“速度好快！”凌辰心头一紧，刚稳住身形，就感觉到背后传来刺骨的寒意。他想运转混沌灵力防御，却发现体内灵力像是被冻结了一般，运转滞滞无比。

“结束了。”

血狱圣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只苍白的手掌按向他的后心。那手掌上没有丝毫血色气罩，却带着一种让混沌珠都剧烈震颤的吞噬之力。

凌辰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被那只手掌强行抽离，识海中的混沌珠光芒越来越暗淡，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

“不……我不能死！”

强烈的求生欲让他爆发出最后的潜能，他猛地转头，用还能动弹的左肘狠狠撞向血狱圣祖的肋骨。

“嗯？”

血狱圣祖显然没料到他还能反击，被撞得后退半步。就是这半步的空隙，凌辰识海中的混沌珠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嗡鸣，一道幽光从珠内射出，没入他的眉心。

那是一段他从未见过的口诀，晦涩难懂，却仿佛蕴含着混沌的至理。凌辰下意识地按照口诀运转灵力，那些原本滞涩的混沌灵力，竟以一种全新的轨迹开始流转。

“这是……混沌本源的真正用法？”

凌辰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能感觉到，自己与周围的混沌之气建立起一种奇妙的联系。那些原本被血煞之气压制的混沌之气，正在他的牵引下，朝着血狱圣祖涌去。

“什么？！”血狱圣祖脸色剧变，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混沌之气中蕴含着一种让他灵魂战栗的力量，那是混沌本源特有的湮灭之力！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领悟混沌本源？！”

他疯狂催动血煞之气抵挡，可那些混沌之气却像是附骨之蛆，无视血煞的阻拦，不断侵蚀着他的护体气罩。更让他惊骇的是，凌辰身上散发出的混沌气息越来越浓郁，甚至隐隐有压制他血煞之气的趋势。

“是你逼我的！”血狱圣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猛地撕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胸口一颗跳动的血色心脏。那颗心脏上布满了玄奥的符文，正是血狱宗的镇派之宝——血狱之心！

“以我残躯，献祭血狱！”

血狱圣祖双手结印，血色心脏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整个血狱秘境开始剧烈震颤，那些漂浮在空气中的冤魂虚影发出凄厉的尖啸，如同受到召唤般，朝着他的身体汇聚。

“不好！他要燃烧残魂，爆发出全部力量！”赵长风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地朝着凌辰喊道，“快跑啊！这疯子要同归于尽！”

凌辰却站在原地没动，他能感觉到，随着血狱圣祖的献祭，周围的混沌之气变得前所未有的活跃。识海中的混沌珠疯狂旋转，那段新领悟的口诀在脑海中不断回响，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型。

“同归于尽？恐怕未必。”

凌辰嘴角勾起一抹决绝的笑容，他猛地仰头长啸，体内的混沌灵力按照新的轨迹疯狂运转。那些涌入秘境的混沌之气，在他的牵引下，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将他和血狱圣祖同时笼罩在内。

“混沌……归元！”

随着凌辰一声低喝，混沌旋涡猛地收缩。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化作一道纯粹的混沌之光，与周围的混沌之气融为一体。

这是他从那段口诀中领悟的神通，以自身为引，沟通天地间的混沌本源，爆发出远超自身修为的力量。代价是……稍有不慎就会彻底湮灭，连元神都留不下。

“疯子！你也是个疯子！”血狱圣祖看着那道不断逼近的混沌之光，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恐惧。他能感觉到，那光中蕴含的力量，足以让他这缕残魂彻底消散！

他疯狂地将血狱之心的力量催动到极致，血色光芒与混沌之光碰撞在一起，整个血狱秘境仿佛都被撕裂成了两半。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向四周扩散，赵长风等幸存的修士被瞬间掀飞，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撞向远处的岩壁，生死不知。

混沌之光与血色光芒的碰撞，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片死寂。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空间在这一刻凝固。

不知过了多久，光芒渐渐散去。

血狱秘境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原本血色的大地布满了漆黑的沟壑，天空中的血色裂缝正在缓缓闭合。

凌辰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废墟中央，他的衣服已经变得破烂不堪，身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口，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明亮，识海中的混沌珠散发着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周围的混沌之气正在自发地涌入他的体内，修复着他的伤势。

不远处，血狱圣祖的身影半跪在地上，胸口的血狱之心已经变得黯淡无光，身上的血色龙袍布满了破洞，气息比凌辰还要微弱。他看着凌辰，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不甘。

“你……竟然真的做到了……”血狱圣祖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风中残烛，“混沌归元……老夫输得不冤……”

他挣扎着抬起手，将那颗黯淡的血狱之心推向凌辰：“这东西……留着也是祸害……交给你……或许……能派上用场……”

血狱之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凌辰面前。凌辰犹豫了一下，伸手将其握住。入手冰凉，那颗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上面的血色符文正在缓缓消散。

“多谢……”凌辰低声道。不管怎么说，血狱圣祖最后那句提醒，或许是出于不甘，或许是别的原因，但确实让他对混沌之力有了新的领悟。

血狱圣祖没有再说话，他的身体开始化作点点血光，消散在空气中。在彻底消失前，他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解脱的笑容。

随着血狱圣祖的消散，整个血狱秘境开始剧烈崩塌。血色的天空不断落下碎石，大地裂开巨大的沟壑，显然是失去了支撑，即将彻底湮灭。

“快走！”凌辰强撑着站起身，朝着赵长风等人的方向望去。幸运的是，赵长风虽然重伤昏迷，但还有一口气在。其他幸存的散修也大多只是昏死过去，没有生命危险。

凌辰运转起最后的混沌灵力，将赵长风和几名还有气息的散修卷到身边，辨明方向后，朝着秘境入口的方向疾驰。身后的崩塌越来越近，无数血色岩石砸落下来，他只能不断用混沌之气撑开护罩，艰难地向前冲。

就在他即将冲出秘境入口的瞬间，识海中的混沌珠突然轻轻震颤了一下。凌辰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只见在秘境中心，那座血色宫殿正在崩塌的尘埃中，缓缓升起一道微弱的白影。

那道白影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朝着他的方向轻轻挥了挥手，然后便随着宫殿的崩塌，彻底消失在漫天尘埃中。

“是她？”凌辰瞳孔微缩，那道白影的轮廓，竟与苏沐雪有几分相似。

但他没有时间细想，身后的崩塌已经近在咫尺。他咬了咬牙，带着众人，一头冲进了那道正在闭合的血色裂缝中。

当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裂缝中后，血狱秘境的最后一块碎片也化作尘埃，彻底湮灭在混沌海深处，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混沌海依旧是那片昏暗的景象，只是空气中的血腥味淡了许多。凌辰将赵长风等人放在一块相对安全的礁石上，自己则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刚才那一战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量，若不是混沌珠还在源源不断地吸收着混沌之气，他恐怕已经昏死过去。

“咳咳……”赵长风咳嗽着醒了过来，看到凌辰，眼中闪过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凌辰道友……我们……活下来了？”

凌辰点了点头，从储物袋里掏出几颗疗伤丹药扔给他：“血狱圣祖已经消散，秘境也没了。先疗伤吧，这里不宜久留。”

赵长风接过丹药，看着凌辰身上的伤势，眼中充满了感激：“这次多亏了凌辰道友，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是有用得着我青云宗的地方，凌辰道友尽管开口！”

凌辰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现在只想尽快恢复伤势，然后找到苏沐雪。刚才那道白影到底是不是她？如果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血狱秘境深处？

无数疑问在他脑海中盘旋，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恢复实力。他闭上双眼，再次沉入修炼状态，识海中的混沌珠缓缓旋转，将周围的混沌之气源源不断地转化为混沌灵力，滋养着他疲惫的身躯。

混沌海的深处，依旧暗流涌动。血狱宗的余孽虽然损失惨重，但血屠等人逃入了未知的区域，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卷土重来。而凌辰在血狱秘境中领悟的混沌本源，又将给他带来怎样的变化？

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但可以肯定的是，凌辰的修真之路，注定不会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