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折明月 第228章 镜灵归位

血水凝成的水球在月光下爆裂的瞬间，林清浅听见了骨骼碎裂的声响。那不是来自身体，而是灵魂深处的震颤——少女化作的黑雾如活物般钻进她的眉心，冰凉的触感顺着脊椎蔓延，在识海深处炸开惊雷般的剧痛。

\"清浅！\"

陆沉舟的声音被剧痛揉碎成碎片。林清浅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冰凉的石壁，指尖下意识抓住男人玄色衣摆。她看见自己的掌心泛起金色纹路，如同蛛网般向手臂蔓延，每一道都伴随着记忆碎片的刺入：燃烧的村庄、泣血的青铜镜、女娲氏断骨时的叹息......

\"这是......镇魔镜的传承......\"她咬破舌尖才能保持清醒，血腥味混着识海中翻涌的画面，让她看见千年前那个站在不周山下的女子。女娲氏的肋骨在掌心化作流光，镜面上倒映着穷奇撕裂天空的狰狞面孔。

陆沉舟的手按上她颤抖的肩膀，灵力顺着接触点涌入经脉，却在触及金色纹路时如泥牛入海。他瞳孔骤缩，看见那些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林清浅的脖颈，在皮肤下勾勒出古镜的轮廓：\"别强行融合！这是上古神魂碎片，你的灵体承受不住！\"

剧痛突然化作灼烧感。林清浅眼前闪过无数画面：历任镜灵陨落时的场景在重叠——有人被凶兽撕裂，有人自碎灵丹，最后一任镜灵竟是二十年前坠崖的母亲！那个总在梦中对她微笑的女子，临终前将镇魔镜碎片注入襁褓中的婴儿，碎片却因她体质特殊陷入沉眠......

\"原来......我才是镜灵命定的宿主......\"她喉间溢出鲜血，却在记忆潮水般涌来时露出释然的笑。母亲临终前的低语终于清晰：\"浅儿，当黑雾重现时，去不周山寻镜心......\"

陆沉舟突然按住她的后心，掌心凝出北斗七星阵：\"听我的，先引导力量入丹田！你看这纹路——\"他指尖划过她腕间即将蔓延至心口的金线，声音发颤，\"这是女娲氏血脉的印记，当年她为铸镜自断仙骨，如今血脉觉醒会抽干你全身灵气！\"

话音未落，洞外突然传来山摇地动般的轰鸣。碎石簌簌落下，林清浅透过洞口看见天际翻涌的黑雾——那团黑雾竟与涌入她识海的气息同源。黑雾中传来兽吼，像是穷奇在远古的呼唤，震得镇魔镜碎片在她体内共鸣。

\"是穷奇......它要冲破封印了......\"林清浅抓住陆沉舟的手腕，发现他袖口已被自己的血浸透。那些金色纹路突然发出微光，她听见脑海中响起多个重叠的女声，正是历代镜灵的声音：\"镜灵归位之日，便是凶兽再临之时......\"

陆沉舟突然将她护在身后，袖中飞出二十八道符篆悬浮空中：\"先稳住神魂！我来守住洞口，你......\"他转身时，看见林清浅的瞳孔已泛起鎏金色，发丝间缠绕着细密的镜纹，整个人如同被黄金浇筑的人偶，\"清浅？\"

\"抱歉，陆师兄......\"林清浅的声音变得空灵，像是同时有多人在说话，\"镜灵传承不能中断。请你......暂时困住我。\"

不等他反应，金色纹路突然爆发出强光。陆沉舟被一股无形之力震飞，后背撞上洞壁的瞬间，看见林清浅悬浮在空中，周身浮现出六面青铜古镜虚影。每面镜中都映出不同的场景：不周山崩塌、穷奇吞月、镜灵自刎......

\"这是......镜中世界？\"他握紧剑柄，却发现灵气在靠近她三丈内便被吞噬。那些古镜突然转动，在林清浅头顶凝成太极图，中央位置赫然空缺一角，\"镇魔镜缺了镜心......所以传承才会拖延二十年？\"

识海深处，林清浅终于触碰到核心记忆。那是女娲氏最后一缕残魂，在镜中世界化作光茧：\"后世镜灵听着，穷奇封印将于甲子之期松动，唯有集齐镜心与镜魄，方能重铸镇魔镜。吾以血脉为引，命你寻回散落三界的镜心碎片......\"

画面突然破碎。林清浅坠入黑暗，却在坠落中抓住了一丝熟悉的气息——那是陆沉舟的灵力波动。她猛然睁眼，发现自己正被男人抱在怀里，洞外的黑雾已逼近洞口，而他胸前的衣襟被利爪撕开，鲜血滴在她手背上。

\"醒了？\"陆沉舟的声音带着疲惫，指尖掐诀的速度却未减慢，\"再不醒，我就要用禁术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林清浅低头，看见自己的掌心托着一枚金色碎片，正是镇魔镜的镜魄。而手臂上的纹路已蔓延至心口，在锁骨下方凝成半面古镜的图案，镜面中隐约映出不周山的轮廓：\"我......继承了镜灵的记忆和力量，但镜心还没找到......\"

黑雾突然化作利爪穿透结界。陆沉舟旋身挥剑，斩落的黑雾却在落地后重新凝聚，空气中弥漫着腐肉气息。林清浅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镜魄碎片突然飞起，在她指尖凝成剑芒：\"试试这个——\"

剑光出鞘的瞬间，洞壁上的苔藓瞬间枯萎。陆沉舟瞳孔微缩，看见那剑芒竟与他宗门古籍中记载的\"女娲斩妖剑\"如出一辙：\"这是......镜灵专属的力量？\"

\"应该是。\"林清浅挥剑斩向另一团黑雾，剑芒所过之处黑雾发出尖啸，\"历代镜灵都只能使用镜灵之力，唯有我......\"她突然想起记忆中母亲的脸，\"母亲当年为了保护我，将镜心碎片植入了其他人体内？\"

陆沉舟接住她踉跄的身体，发现她额间已布满冷汗：\"先别想那么多。你现在的状态......\"他凝视着她眼中时隐时现的鎏金色，突然伸手扣住她手腕脉门，\"灵气紊乱，神魂不稳，还有......\"他声音一顿，\"你体内有两股力量在撕扯，一股是镜灵的神圣之力，另一股......\"

\"是穷奇的浊气。\"林清浅苦笑，想起融合记忆时那股黑色暗流，\"历任镜灵陨落前都会将部分浊气引入自身，防止穷奇力量外泄。母亲当年......就是因为这个才不得不坠崖。\"

洞外的黑雾突然凝聚成巨狼形态。陆沉舟将林清浅护在身后，却见她抬手挥出一道金光，洞顶的钟乳石应声坠落，将巨狼砸回雾气形态：\"陆师兄，你说过不周山在极北之地？\"

\"是。但现在的问题是——\"他话未说完，林清浅已摇摇晃晃站起身，镜魄碎片在她掌心重新化作光茧。她望着洞口外翻涌的黑雾，眼神逐渐坚定：\"穷奇的浊气在指引我去不周山。镜心碎片应该就在那里，当年女娲氏铸镜的旧址。\"

陆沉舟皱眉，正要反驳，却听见远处传来宗门警示的号角声。他取出传讯玉简，脸色瞬间冷凝：\" sect主发来急讯，说南疆出现异动，黑雾凝成的凶兽正在屠杀村民......\"他抬头看向林清浅，发现她眼中的鎏金色正与黑雾同步流转，\"清浅，这些黑雾是不是......\"

\"是穷奇的分灵。\"林清浅握紧镜魄，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每任镜灵陨落时，穷奇都会趁机分裂出一缕浊气。母亲当年虽然封印了大部分，但二十年后的今天......\"她突然抓住陆沉舟的手，\"师兄，你说 sect主会不会知道镜心的下落？当年母亲坠崖后，是 sect主救了我......\"

话音未落，洞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两人同时转身，看见一位身着月白道袍的老者拄着拐杖踏入洞口——正是玄机门 sect主，也是抚养林清浅长大的师父。

\"浅儿，你终于觉醒了。\"老者望着她身上的镜纹，眼中闪过复杂神色，\"当年你母亲将你托付给我时，曾留下一枚玉简。她说若你在二十岁时觉醒镜灵血脉，便让你去不周山找一个人......\"

\"找谁？\"陆沉舟下意识挡在林清浅身前，手按在剑柄上。他察觉老者今日气息异常，袖口处隐约露出黑色纹路，竟与洞外黑雾同源。

老者突然露出苦笑，指尖掐诀打开随身锦囊。一枚泛着幽光的碎片从中飞出，正是林清浅魂牵梦绕的镜心碎片：\"找他......\"碎片在空中旋转，映出一张熟悉的面孔——竟是半年前在秘境中救过林清浅的神秘男子，那个总戴着青铜面具的银发青年。

林清浅感觉心跳骤然加速。她想起秘境中那道银发在月光下的弧度，想起男子指尖拂过她眉心时的温柔触感，那些记忆突然与镜中世界重叠——在女娲氏的记忆里，竟有一个与那男子容貌相同的身影，正站在穷奇身旁！

\"他是谁？\"她声音发颤，镜魄碎片在掌心剧烈震动，\"为什么会出现在上古记忆里？\"

老者咳嗽着吐出一口黑血，黑色纹路已爬上脖颈：\"他......是穷奇的一缕残魂所化。当年女娲氏封印凶兽时，不慎让其神魂逃入轮回。每代镜灵觉醒时，穷奇都会派这缕残魂接近......\"他突然握住林清浅的手，将镜心碎片按进她掌心，\"浅儿，杀了他，方能彻底封印穷奇！\"

陆沉舟瞳孔骤缩，瞬间拔剑出鞘。但林清浅却在碎片融合的瞬间看见无数画面：银发男子在忘川河畔守望千年，在镜中世界为她挡下凶兽利爪，在秘境中用自己的精血为她修复灵脉......那些记忆如此真实，与镜灵传承中的仇恨形成剧烈冲突。

\"不可能......\"她踉跄后退，撞上陆沉舟的胸膛，\"他救过我不止一次，甚至愿意为我付出生命......\"

洞外的黑雾突然化作银发男子的模样。陆沉舟挥剑斩去，却见黑雾凝聚成的虚影露出哀伤的笑：\"清浅，去不周山吧。我在镜心台等你......\"虚影转头看向老者，眼中闪过寒芒，\"至于某些背叛者......\"

老者突然发出惨叫，黑色纹路如活物般钻进他心口。林清浅眼睁睁看着抚养自己长大的师父化作一团黑雾，最后残留的眼神中竟有解脱之意：\"抱歉......当年我被浊气侵蚀，不得不......\"话音未落，黑雾便被镜魄剑芒净化，只留下一枚染血的玉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