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折明月 第16章 冰甲千骑

青铜门内涌出的寒气凝成冰阶，林清浅的断刀插在冰面上划出十丈裂痕。玄甲骑兵面甲下飘出幽蓝磷火，战马铁蹄踏碎冰层时，露出下面封冻的北疆战场——断戟残旗上的日期，竟是二十年前血祭当夜。

\"列阵！\"为首的骑兵统领摘下头盔，冰晶覆面下赫然是陆沉舟父亲的面容。男人手中长枪指向苍穹，数万骑兵同时举起左臂，甲胄缝隙里钻出双生莲藤蔓：\"恭迎圣女归位！\"

林清浅颈后冰颈突然灼痛。她看见骑兵脚下的冰层里封着无数孕妇，每个隆起的腹部都纹着血色莲纹。陆沉舟的铁骨扇在此时震颤不止，扇面星图竟与骑兵统领的枪尖符文相呼应。

\"父亲...还活着？\"陆沉舟指尖刚触到冰甲，统领的面具突然碎裂。冰晶下是张被蛊虫蛀空的脸，眼眶里爬动的赤色肉虫正吐出桃夭的声音：\"小姐快毁掉祭坛...他们在用战魂养蛊...\"

玄冥宗主的狂笑从后方传来。男人踏着血蛊组成的阶梯走下深渊，黑袍上绣着的双生莲正在吞噬骑兵甲胄的蓝光：\"好个陆鸿渊！当年假死炼化十万战魂，原来是为今日...\"

骑兵统领的长枪突然转向。枪尖穿透林清浅左肩时，她看清枪身上细密的苗文——与桃夭心口那道致命伤的形状完全吻合。寒髓顺着枪杆倒流，冰甲骑兵阵列突然调转矛头。

\"沉舟看星图！\"林清浅忍痛劈断枪头。染血的冰晶在空中拼出北斗阵型，陆沉舟的剑气点在天枢位时，整座青铜门开始倾塌。门内飘出数万盏引魂灯，每盏灯芯都裹着个啼哭的婴灵。

桃夭的残魂突然凝聚在灯阵中央。少女虚影比生前更鲜活，指尖银铃竟是由星辉铸成：\"小姐，这才是真正的往生阵...\"她扯开衣襟露出心口蛊纹，那些纹路与骑兵甲胄上的莲纹完美重叠。

玄冥宗主突然割破手掌。血雾中飞出九只金蝉，每只蝉翼都刻着林清浅的生辰：\"养你十八年，等的就是寒髓与战魂融合...\"金蝉扑向引魂灯的刹那，林清浅看见每个婴灵都长着她的眉眼。

陆沉舟的剑气化作火凤席卷灯阵。燃烧的婴灵哭声里，骑兵统领的冰甲开始融化，露出里面青铜浇铸的骨架——每个骑兵体内都封着块双鱼玉佩，与他怀中那半块产生共鸣。

\"原来陆家军早已是活尸...\"林清浅的冰甲蔓延到瞳孔，视野里一切都在显现本质。她看见玄冥宗主黑袍下爬满蛊虫，而陆沉舟心口跳动的竟是半块寒髓。

桃夭的残魂在此时撞向青铜门。少女化作漫天光点融入林清浅的断刀，刀身浮现出北疆地形图：\"小姐...虎符在骑兵统领的...\"

地面突然塌陷。林清浅随着冰甲骑兵坠入更深的地窟，下方是座由孕妇尸骸堆成的祭坛。每具尸体腹中都伸出莲茎，顶端开着的花苞里蜷缩着与林清浅面容相同的女婴。

\"这才是你的摇篮。\"玄冥宗主踩着血浪降下，黑袍下伸出触须缠住陆沉舟，\"当年你娘亲吞下寒髓时，腹中可是怀着三个...\"

骑兵统领突然暴起。青铜骨架刺穿玄冥宗主右肩，露出藏在血肉里的冰棺碎片：\"阿雪，杀了他！你娘亲的残魂封在...\"

林清浅的断刀比思绪更快。刀锋没入玄冥宗主眉心时，寒髓突然失控，整个地窟开始结冰。她看见自己左臂长出莲纹，而祭坛上的女婴正在快速成长——眨眼间便化作十七岁的自己。

\"你以为杀的是谁？\"被冰封的玄冥宗主突然开口。冰晶碎裂后露出的，竟是陆沉舟父亲完好无损的脸，\"当年用禁术将战魂封入青铜甲时，为父就知道会有今日。\"

陆沉舟的剑气凝在半空。男人撕开衣襟露出心口，那里跳动的寒髓正与林清浅体内冰髓共鸣：\"舟儿，你护着的不过是个器皿。真正的圣女...\"

桃夭的声音突然从地底传出：\"小姐刺他膻中穴！\"林清浅的刀锋本能转向，刺入的却是个青铜匣。匣中飘出的血雾凝成桃夭的模样，少女心口插着真正的虎符：\"当年他们把我炼成阵眼时...就在等这天...\"

整座地窟突然收缩。林清浅在最后一刻将陆沉舟推出裂缝，自己却被冰甲骑兵淹没。黑暗中有双手抚上她的眼，桃夭的声音混着冰雪灌入耳膜：\"别怕，往生阵要成了...\"

冰层封住视线的刹那，林清浅看见真相：二十年前的雪夜，三个女婴被分别放进冰棺。她是活下来的那个，而桃夭与骑兵统领体内的，是死去双生子的怨魂。陆家祠堂的壁画突然在脑海浮现，那幅北斗吞月图右下角，画着个戴青铜面具的妇人——正在对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