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绸带在手里轻飘飘的,像裹着三月的风。
我握着笔,笔尖悬在绸带上方,许瑶已经蹲在旁边的石桌上写开了,侧脸被香烛的暖光映得柔和,睫毛上落着点细碎的金粉似的光。
“写快点呀,”她头也不抬,笔尖在绸带上划得沙沙响,“等会儿要去敲平安钟呢。”
我低头在绸带上写下“岁岁长相守”,刚放下笔,就被她凑过来看见了。
许瑶的脸“腾”地红了,伸手抢过我的绸带往身后藏:“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手指却悄悄把自己写的那卷往我面前推了推。
绸带上是她娟秀的字迹:“愿宝宝伤口早愈,愿我们不吵不散。”
末尾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爱心,被她的指腹蹭得有点模糊。
“写得挺好啊,”我笑着去抢她藏起来的绸带,“让我看看我的‘乱七八糟’长什么样。”
她蹦起来躲开,红绸带在风里飘成小小的旗,两个人围着石桌追了半圈,最后还是被我攥住了手腕。
“别闹了,”她喘着气,耳尖红得像庙门口卖的糖葫芦,“和尚看着呢。”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远处的老和尚正笑眯眯地扫着地,仿佛见惯了这样的打闹,眼里的慈爱像化不开的春水。
我们牵着手上了香,许瑶教我怎么捏香鞠躬,动作认真得像在完成什么仪式。
香火的气息混着院子里玉兰的甜香漫过来,她的指尖在我手心里轻轻出汗,却攥得很紧。
“听说这里的平安钟敲三下最灵,”许瑶拉着我往钟楼走,石阶被磨得发亮,每一步都带着沉厚的回响,“第一下求平安,第二下求顺遂,第三下……”
她顿了顿,转头看我,眼里的光比香火还亮,“求我们一直在一起。”
钟声撞响时,震得人胸腔发麻。
第一声落,她偷偷往我手里塞了颗糖;第二声起,她踮脚在我耳边说了句“要乖”
第三声余韵未了,她已经红着脸转过头,假装看远处的飞檐,嘴角却绷不住地上扬。
从钟楼下来,院子里的桃花开得正好,粉白的花瓣落在她的卫衣帽子上。
我伸手替她摘下来,指尖碰到她的耳廓,她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却没躲开。
“那边有求签的,”许瑶指着不远处的卦摊,“去试试?”
竹签在筒里摇得哗哗响,她闭着眼睛念叨了半天,掉出来的签是上上签。
解签的老先生捋着胡子笑:“姑娘姻缘好得很,身边这位就是良人。”
许瑶的脸瞬间红透,抢过签纸就跑,被门槛绊了一下,正好撞进我怀里。
“慢点跑,”我扶着她的腰,闻到她头发上沾的桃花香,“摔疼了怎么办?”
“才不疼,”她把签纸往我兜里塞,“给你揣着,免得你以后又犯浑。”
我摸了摸兜里的签纸,硬挺挺的,像揣了块小太阳。
院子角落有棵老槐树,树干上缠满了祈福的红绸,风一吹,哗啦啦地响,像无数人在说悄悄话。
许瑶指着最高处的一根红绸:“你看那个,肯定是去年的,都褪色了。”
“那我们的要挂高一点,”我抱起她,她惊呼一声,慌忙搂住我的脖子,“这样就能挂到最上面,风吹不着雨淋不着。”
她的重量轻轻压在我胳膊上,带着点草莓洗发水的甜香。
我举着红绸往树杈上挂,她在我怀里伸手帮忙,指尖碰到粗糙的树皮,两个人的手不小心撞在一起,都笑了。
红绸带在最高的枝桠上飘起来,像只小小的蝴蝶,守着满树的秘密。
“饿不饿?”从寺庙出来时,夕阳已经斜斜地挂在檐角,“听说附近有家素面很有名。”
许瑶点头如捣蒜,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摸我的胳膊:“刚才抱我累不累?伤口没疼吧?”
“你才多重,”我捏了捏她的脸,“还没那串糖葫芦沉。”
素面馆的木桌擦得发亮,面上来时,葱花绿得冒油,汤汁里飘着几朵香菇。
她替我加了半勺醋,自己却往碗里搁了两勺辣椒,辣得吸溜吸溜的,鼻尖上沁出细汗。
“慢点吃,”我递过纸巾,“又没人跟你抢。”
“要你管,”她吸了口面,眼睛弯成月牙,“这家比酒店的白粥好吃一百倍。”
话虽这么说,却把碗里的荷包蛋夹给了我,“给你补补,免得你总说我虐待伤员。”
夕阳透过窗棂照在她脸上,睫毛的影子落在碗沿上,像两只停着的蝶。
我看着她吃面的样子,突然觉得,所谓的岁岁年年,或许就是这样——有个人愿意陪你敲钟、求签、挂红绸,愿意把荷包蛋偷偷夹给你,愿意在三月的风里,跟你分食一碗素面,让平淡的日子都变得有滋有味。
回去的路上,她买了个,粉嫩嫩的,像朵小云。
她举着往前走,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时不时回头看我一眼,见我在笑,就把往我嘴边送:“吃一口,甜的。”
糖丝沾在她的嘴角,我伸手替她擦掉,她突然踮脚亲了亲我的脸颊,的甜味留在皮肤上,比钟声还让人心里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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