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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异世封神 第七百一十二章 回忆过往

作者:莞尔wr 分类:古典架空 更新时间:2025-10-10 10:11:09

第七百一十二章

纸人张话音之中充满怨毒。

赵福生却并不以为意。

厉鬼的力量是一把刀,但这把刀用于杀人亦或自保,那得看使用刀的人。

这种大凶之力,落到纸人张手里,便是祸害;但在赵福生手中,却是可以救人活命的法则。

纸人张已经执迷不悟,且信仰坍塌,逻辑自成。

与他多说无益,只是浪费唇舌。

说话的功夫间,鬼母走向纸人张——这是刘文清执念所在,也是人皮鬼母受鬼棺影响的本能。

人皮鬼母走近纸人张的刹那,纸人张的黑袍飞扬,接着鬼母的模样也变了。

它身上的黑袍也在转动。

二者本身出于同源,属于封都的鬼域,此时感应到彼此的存在,厉鬼想要拼合的法则占据上风。

这对曾经的夫妻受鬼袍拉扯,情不自禁的靠拢。

鬼母在下,它身上的黑袍拉长、变形,化为一具无盖的鬼棺,将鬼母困锁在内;

纸人张无头的身躯在上,他身上的黑袍也在拉长,变成棺盖,将他压制在下。

鬼棺一旦形成,便会发挥困锁厉鬼的法则,将二鬼合并在内。

这一情景对于众人来说,无异于绝境逢生。

大家情不自禁面露喜色。

不过赵福生深知纸人张实力,此人定不会坐以待毙。

这对曾经的夫妻被困在棺中,只是此时已经是阴阳两隔。

纸人张鬼袍化为棺盖,露出底下缝补斑驳的尸身。

那尸身由无数颜色、肤质不同的鬼皮缝制,有些几近腐朽,散发着死人的味道。

他的身形一朝曝露在众人面前,心中自然愤怒至极。

大量煞气从棺中冲出,几乎要将棺盖掀飞。

就在这时,人皮鬼母伸出惨白的手臂,抱住了臧雄武的身体。

厉鬼贴了上来。

本来号称不受鬼影响,誓要杀尽天下厉鬼——包括妻女在内的纸人张无头尸身却是一滞。

他的思绪又开始混乱,五十多年前的回忆涌上了他的心头。

那破旧的臧氏旧祠,祠中有间小院,是祖上传下来的家业,到他手上时,仅余一小间偏僻之地。

可这院落却被他夫妻经营得十分温馨。

他命不好。

父母早亡,好在他学会了一手制灯笼、糊纸人的手艺。

兴许是丧失了头颅的原因,纸人张的意识有些许迟钝,这些过往回忆,已经离他很远,仿佛上辈子的事。

他想了又想,终于想起来了。

想起来的一瞬间,那些被孟婆灌下鬼汤的鬼伥面容上竟然露出一丝怪异的笑意——这种笑意仿佛自内心发出,毫无掩饰,只是出现在死人的脸上,显得格外的僵硬。

毫无疑问,这种笑意是受了纸人张影响。

武少春‘哼’了一声:

“真是便宜这贼子,临死不知想起了什么美事。”

赵福生并不敢放松。

……

此时的纸人张心头,确实想起了被他遗忘多时的过往。

这些过往如同陈年旧物,被堆积在了他记忆的深处,他以为早忘了。

他脑海里浮现出很多年前的旧事。

那时的他还很年轻,约十三四岁的年纪,记得那一年帝京下了一场大雪,是个极寒的天气。

他在京城一家纸扎铺做学徒,临近过年,师父体恤他不常回家,早早关门让他回家去。

临行前给他准备了四色糕点及瓜子干货等,让他提回家去。

纸人张回忆陷入过往。

这时他爹娘还没去世,爹在城外租了八亩田,每天早出晚归,娘操持家里,只等他学艺有成,将来在纸扎铺中,便有工钱拿回家去。

他想:待他挣钱了,他定要给爹买双厚靴子。

爹常年只穿一双草鞋,断了几回,都是自己拿草搓补的。

草鞋不御寒,爹的脚后跟早冻裂了,那裂口坚硬,像刀子一样割人。

他要给娘也买点东西。

家里穷得很,娘时常替人缝补浆洗衣服赚钱,偶尔得闲了,还要接些绣活补贴家里。

她有时接到大户人家的活,若好运时,送去还能得赏糕点,娘也舍不得吃,包回家中留给父子二人。

有一年给他留的糕放了两个多月,等他回来时,都长虫了,娘一面说着可惜,一面催他多吃。

臧雄武想:等我拿工钱了,先给娘买糕点吃,直到她吃腻。

他这样想着,脚步逐渐轻快,回家那条长长的路变成了期待。

他一路快步赶回家中,家里未点灯。

阴暗的屋舍里有种浓得化不开的味道,阴影中,父亲的身影佝偻,神色疲惫,看到儿子回家的刹那,有片刻的振奋,但很快的,他眼里的亮光暗淡了下去,说了一声:

“回来了。”

倒是屋里母亲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小武回来了。”

“娘——”

臧雄武心中一沉,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快步进屋,母亲瘫在床上,屋里一股排泄物的味道——这是母亲已经失了禁。

父亲跟着进来,不满的抱怨:

“装病,就是不想干活而已,一天天的呆在家中,连饭也不煮了。”

娘尴尬的笑,细弱的手臂撑着床铺,数次想要起身,最终无力的又瘫了下去。

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内里不知长了什么东西,每动一下,她腹腔像刀割一样的疼。

臧雄武内心一阵慌张。

他坐到了母亲身边,母亲的脸庞已经肿得发亮变形——她的眼神依旧慈爱,望着儿子的目光中带着无尽的恋恋不舍。

“这是怎么了?”臧雄武急切的问。

娘说道:

“不知怎么的,肚子就大了起来。”

父亲冷言冷语:

“好吃懒做而已。”

母亲嘴唇动了动,最终也不敢反驳,只是看向儿子:

“你怎么就回来了?”

臧雄武道:“快过年了,师父说让我回来陪陪家人。”

父亲问:

“几时能领工钱呢?”

臧雄武答道:“师父说我学得不错,快了。”

父亲一听这话,脸上露出松了一大口气的神情:

“那就好、那就好,家里顶不住了,今年收成不好,地主说要加租呢,镇魔司的税也要上,一家三口,可不少钱呢——”

他说到这里,眼神隐晦的看了母亲一眼:

“要是明年少交一个人——”

他说完这话,立即住嘴,又露出烦闷的神情,转而自言自语:

“要是多个人一起交税,我们家也能轻松一些。”

臧雄武与娘不约而同的忽略了他话中之意,娘心疼的拉起儿子的手,他本来年纪幼小,皮肤稚嫩,可他干活卖力,手掌心全是竹片割出、浆糊烫出的伤痕。

手背上还残留有不少水泡,有些已经成了陈年旧印,看着十分吓人。

娘摸着这双手,眼中沁出泪水:

“我的儿,你疼不疼?”

“不疼。”

臧雄武摇头,接着他强忍心中不安:

“娘,你看大夫没有呢?”

父亲眉头一皱,一听这话想要发怒,但最终他看了母亲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怒气冲冲的出去。

娘笑道:

“我看什么大夫?能吃、能睡,就是不能再干很多的活,连累你们父子。”

说完,她看到儿子眼中的担忧,不欲再持续这个话题,转而问起他在铺中做学徒的情景。

一个担忧母亲身体,却又不敢多问,怕令母亲恐惧;

一个则是对自己身体心中有数,却又不想儿子挂念、操心,有意转移话题。

母子二人一拍即合,臧雄武说起自己在铺中的情景,专门提及师父是好人,十分照顾自己,并不提在学徒生涯中挨打遭骂的情景。

娘配合的温柔的笑,不时摸摸儿子的脑袋,替他理理头发,眼中说不出的依恋与不舍。

……

当天,臧雄武替她收拾床铺,擦洗身体,看到她肿大得不可思议的肚皮,心中十分焦虑。

这一天,一家人吃了臧雄武从铺子中带回来的东西,母亲也难得好兴致。

可惜她牙口不好了,一些瓜子她是嚼不动的,便慈爱的看着儿子吃。

直至半夜后,她精神不大好了,和臧雄武说她要睡一会儿。

她辗转反侧,根本睡不着。

身体蜷缩得像是一只熟透的虾米,她好像受到了疼痛的折磨,但怕影响家里人,硬是忍得一声不吭。

臧雄武察觉到母亲的痛苦,夜里睡不安稳,一直替母亲按摩身体。

她没熬过当夜。

天不亮便开始胡言乱语。

臧雄武在纸人铺当学徒,对丧葬礼仪是很熟悉的,跟着师父还替人主持过丧葬仪式。

可是他家徒四壁,没法给母亲准备寿衣、丧事。

临终之前,母亲突然清醒。

她看着儿子,笑咪咪的道:

“我这一生真是有本事,生了个很好的儿子。”

她饱受病痛的折磨,可她并没有怨天尤人。

她经历了生活的痛苦,丈夫的冷漠,但她却只看到了生活里的光与希望,以及人生中的甜蜜——这些性格特征,极大的影响了年轻的臧雄武,令他在之后的人生中,支撑着他做一个非常好,且乐于助人的人。

“我儿真有出息,现在当人学徒也做得有声有色,将来定也了不起。”

“小武好孩子,娘这身体不争气,要是多活几年,能帮衬你一些就好了。”

“想看小武娶妻,娘要是活着,定能给你带孩子。”

……

母亲死了。

父亲担忧朝廷收死人税,不敢声张,悄悄将其连夜装进粪车送出城,埋进自家种的地里。

臧雄武那时年少,未曾独立,半大的少年强忍痛苦,只能任由父亲摆布,看着母亲的面容被泥土掩埋。

她的面容安宁,死前有丈夫、儿子的陪伴,她十分安心。

她没有厉鬼复苏,而是变成腐骨葬进了大地。

两年后,臧雄武果然如母亲所说,学艺有成,独当一面,父亲死时,他借了钱亲自主持了一场丧礼。

这场丧礼借的钱,过了五六年才还清。

……

一段漫长的梦境。

纸人张突然猛地惊醒:我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些往事?

他回想过往,心境却与当年截然不同。

早年时期,每每想到母亲去世的情景,除了难过与痛苦,还有意念坚定:要好好努力,在这世道打拼出一份独属于他的未来,让自己的亲人从此再不遭受这些悲惨。

这也是他早期努力干活,充满希望的动力。

可人至末年之后,他驭鬼在身,此时拥有的力量远胜年少时,但再想起这桩过往时,他却说不出的愤怒与厌恶。

厌恶这个世界,愤怒于自己年少时的弱小无力。

……

鬼树梢上,所有垂挂的鬼伥脸上笑意一僵。

鬼僵的嘴角下垂,眉梢倒竖,化为怒容。

鬼域内气氛出现了变化。

“不好。”

赵福生喝了一声。

孟婆的汤无法化解纸人张的执念,此人品阶超群,本身已经是属于非凡存在,孟婆汤虽强,可他执念更深,竟能压制孟婆的法则。

厉鬼群面露怨毒之气,纸人张的声音响起:

“天地不公!”

“我娘一生活得像是个动物。”

“不,比动物还不如。”

动物疼痛至少知道找个地方舔舐伤口,调养生息。

而她开了智,重病在身,竟然不想连累家人,只有被动等死。

这是大汉朝治下千千万万百姓缩影。

“可笑的人类!愚蠢的人类!像是畜牲一样的活着!”

“我爹一心想要早早埋葬我娘,怕收死人税——殊不知不收这死人税,却要收活人税。”

那一年,他爹不等尸体冷却,将还带着余温的娘弄上粪车,把自己的妻子早早埋了,为的就是避死人税——结果来年镇魔司却要按照三人收税。

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

这就是愚蠢的人类的思维方式。

……

纸人张厉声大骂。

刘义真问:

“他在发什么疯?”

赵福生道:

“兴许是孟婆汤影响,让他想起了什么事,这会儿在发癫呢。”

几人窃窃私语之时,鬼棺即将合上,棺内那对相‘拥’的夫妻缓缓被黑棺镇压在内。

人皮鬼母的法则启动,一张惨白带血的人皮缓缓将纸人张千疮百孔的鬼躯掩盖。

如果事情顺利,这将是最好的结局。

可惜事情没有如果。

在鬼棺合上的刹那,煞气缓缓升起,冲击棺盖,使得鬼棺合并的趋势一顿。

赵福生一见此景,立时大喝:

“满周,上棺材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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