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三点的沙漠边缘,寒意刺骨,连风都仿佛凝固了。巨大的输水管道,这条维系着绿洲生命线的钢铁巨龙,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微光。张美玲裹紧了单薄的工装外套,指尖在冰冷的管壁上摸索,例行检查着每一道焊缝。连日来的超负荷运转和沙暴侵蚀,让这条本已老旧的管道不堪重负。她的指尖触到一处异样的湿冷,心下一沉。凑近细看,一道细微的水痕正沿着焊接缝悄然渗出,在干燥的管壁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阿杜尔!”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夜里显得有些单薄。
抢修队的阿杜尔,一个身材敦实、经验丰富的沙漠汉子,立刻提着工具箱和听诊器模样的声波检测仪跑了过来。他面色凝重,二话不说,将冰凉的金属探头紧紧压在渗水点附近的管壁上。仪器屏幕上的波形图剧烈跳动,发出低沉的嗡鸣。
“压力异常…有东西在动…”阿杜尔的声音低沉,眉头紧锁。他调整着频率,试图捕捉异常的源头。突然,一阵尖锐、高频的啸叫声毫无预兆地撕裂了寂静!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嘶鸣,又像是金属被强行扭曲、撕裂时发出的绝望哀嚎,瞬间刺穿了张美玲的耳膜,让她头皮发麻,踉跄后退一步,下意识捂住了耳朵。
“里面!管道里面!”阿杜尔脸色瞬间煞白如纸,指着声波仪上疯狂跳跃、几乎爆表的峰值信号,“不是水压波动…是固体!很多小东西在高速移动、撞击!像…像砂砾,但密度更大,更重…像子弹在管道里弹跳!”他额头渗出冷汗,这声音和读数超出了他二十多年抢修生涯的经验。
附近的动静惊动了临时营地的其他人。几个半大的部落男孩被派去取铁桶。浑浊的水流终于从最初的小股渗漏变成了喷射状,带着巨大的压力和刺耳的摩擦声,猛烈冲击着铁桶内壁,溅起腥臭的水花。浑浊的液体里,夹杂着肉眼可见的、闪烁着诡异光泽的金属碎屑,如同被碾碎的星辰。
娜菲莎,部落里最年长的智者之一,被这动静吸引而来。她布满皱纹的脸上刻满了忧虑。她拨开人群,步履蹒跚地走到铁桶边,用一只古老的木瓢,小心翼翼地舀起一瓢浑浊的水。她没有看那些碎屑,而是将水瓢缓缓举向东方天际初现的一线惨白晨光。浑浊的水体在微弱的光线下,内部竟呈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活物般扭动的血丝状纹路!
“‘塔姆·拉赫·阿尔阿尔德’……”娜菲莎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她像被烫到般猛地将水瓢丢开,浑浊的水泼洒在沙地上,瞬间被吸干,只留下深色的污渍和那些诡异的金属碎屑。“大地之血……诅咒之水!”她踉跄后退,枯槁的手指指向渗水的管道裂口,对着围拢过来的族人嘶声喊道,“先祖的箴言!地脉流血之时,灾祸必紧随其后!这不是意外,是亵渎!是大地在向我们发出警告!”
抢修队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和喷溅的水流,用快速凝固的工程凝胶暂时封堵了裂口。水流渐小后,张美玲戴上防护手套,不顾阿杜尔的劝阻,亲自探手到那狰狞的锯齿状裂缝深处摸索。冰冷的水浸透了她的袖口,金属边缘刮擦着防护服。几番试探,她的指尖终于触到了几个坚硬的异物。用力抠挖出来——是三枚形状扭曲、布满划痕的金属弹片!它们冰冷而沉重,带着管道内壁摩擦留下的新鲜伤痕。
临时搭建的应急灯下,张美玲用高倍放大镜仔细审视着弹片。每一道扭曲的棱角,每一处凹陷的边缘都被仔细检查。她的目光最终锁定在弹片尾部残留的、几乎被磨平的膛线刻痕上。记忆瞬间被拉回179章那场惨烈的水源争夺战——同样的刻痕角度,同样的旋向,同样的磨损特征!心跳陡然加速,她猛地抬头看向马克,后者也正盯着弹片,眼神锐利如鹰。
“是它们……就是179章那批袭击我们水源点的子弹!同一个源头!”张美玲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冰冷的确认。
马克没有立刻回应。他接过一枚弹片,凑到鼻尖嗅了嗅,眉头紧锁。随后,他掏出随身的防风打火机,将蓝色的火焰对准弹片内壁一处粘附的黑色粉末。火焰燎烧之下,一股极其刺鼻、令人作呕的硫磺混合着某种植物**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呛得周围几人连连咳嗽。
“骆驼刺种子。”马克碾碎烧焦变形的粉末颗粒,声音低沉而肯定,“而且是经过特殊处理的。遇水后能在极短时间内吸收自身重量数倍的水分,剧烈膨胀。三枚这样的子弹,被射入高压管道,种子在水的浸泡下疯狂胀大……就像在管道内部安放了三颗微型炸弹。它们被设计好了,就是为了挤爆这条血管。”他的分析冷酷地揭示了这并非简单的破坏,而是一次精密的、蓄谋已久的谋杀——针对这条生命线的谋杀。
一直沉默的铁匠巴希尔,此刻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他猛地从马克手中夺过一枚弹片,粗糙的手指在冰冷的金属上摩挲,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弹片的断口。他那双常年与火焰和金属打交道的眼睛,对钢铁有着近乎本能的辨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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