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烛龙 第6章 指尖的甲骨文灼痛

雨声砸在雾隐城十二楼的落地玻璃上时，龙野正把第三颗栗子壳碾进掌心。指腹触到桌沿雕花的瞬间，那些嵌在木质纹理里的甲骨文突然活了过来——细小的金色纹路像游动的火舌，顺着他掌纹爬向腕间的怀表链。

“该你了，7号。”庄家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狼人杀卡牌在圆桌中央投下扭曲的阴影。苏乐乐坐在斜对面，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青瓷茶杯，指甲缝里闪过极浅的青鳞光泽，转瞬即逝。龙野眨了眨眼，怀表齿轮在视网膜上投下的重影还未消散，那些被妄空之眼显形的异兽轮廓，此刻正与在场七人的身影重叠。

“我查杀3号。”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掌心的灼痛还在蔓延，“昨夜三点十七分，他在巷口买糖炒栗子时——”话到此处突然卡住，视网膜上的齿轮突然逆向转动半格，记忆像被雨水洇开的墨迹般模糊。本该清晰的监控画面里，3号袖口的饕餮纹面具突然变成空白。

苏乐乐的茶杯磕在桌沿上，发出细碎的脆响。她垂眼盯着溢出的茶水，指尖在桌面快速敲击三下——是他们童年分糖时的暗号。龙野喉结滚动，掌心的甲骨文纹路突然灼亮，那些金色线条竟在桌面上投射出微缩的天干图腾柱虚影，十二道流光正以3号为圆心缓缓坍缩。

“说谎的人，指尖会着火哦。”3号忽然抬头，嘴角勾起的弧度诡异得过分。他站起身时，衬衫领口裂开，露出锁骨下方蠕动的灰黑色鳞片，那些鳞片正迅速蔓延至脖颈，化作饕餮巨口的纹路。邻座的6号突然惨叫着倒地，皮肤下鼓起游走的肿块，转眼间化作一滩粘稠的黑雾。

“是拟态型异兽！”龙野本能地去摸怀表，齿轮转动声却卡在喉间——方才回溯三秒查看3号身份时，表盘内侧的裂痕又深了半寸。苏乐乐已经站起身，茶杯在她掌心碎成齑粉，腕间皮肤下透出淡淡的青鳞反光。他突然想起三天前暴雨夜，她也是这样站在路灯下，体温高得惊人，却固执地分给他三块糖炒栗子。

饕餮纹路在3号胸前聚合成实体，利齿间喷出的黑雾里裹着甲骨文碎片。龙野指尖的火纹骤然亮起，离卦符号在掌心灼烧的同时，怀表齿轮逆向转动的刺痛从太阳穴炸开。时间流速突然放缓，黑雾中的甲骨文碎片像被定格的萤火虫，他看见其中一片刻着“神嗣”二字，边缘还沾着金色血迹——和苏乐乐滴落的血液颜色一模一样。

“快走！”他抓住苏乐乐的手腕，怀表齿轮在剧烈震动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嗒声。回溯能力只能维持十秒，但此刻每一秒都像浸在热油里。走廊尽头的防火门突然变形，门后传来金属摩擦般的嘶吼，门框上的天干图腾正在剥落，露出其后蠕动的肉瘤。

苏乐乐的手腕在他掌心发烫，她突然低头咬住自己舌尖，血腥味混着糖炒栗子的焦香涌进鼻腔：“左边第三个抽屉，青铜残片！”这个细节触发了某种记忆，龙野想起十二岁生日那天，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怀表盖内侧，同样刻着半片甲骨文残片。

当他转身翻找抽屉时，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苏乐乐的针织衫袖口炸开，露出半截覆着青鳞的小臂，那些鳞片正随着她的喘息明灭不定。饕餮异兽的巨口已经逼近，龙野指尖的火纹突然暴涨，将抽屉里的青铜残片凌空点燃——残片上的铭文与他掌心纹路重合的瞬间，整面落地窗的玻璃突然浮现出十二根图腾柱的投影。

“离卦！”他本能地喊出卦象，火纹化作锁链缠住饕餮的利齿。苏乐乐的青鳞手臂同时挥出，鳞片相撞的脆响里，龙野看见她眼底闪过一瞬蛇瞳竖线——就像暴雨夜消失的目击者临终前的眼神。齿轮转动声在太阳穴轰鸣，最后一秒回溯的力量涌来时，他听见苏乐乐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这次，换我记住分糖的暗号。”

时间碎片在视网膜上炸开的瞬间，龙野清晰看见怀表齿轮又崩裂了一格。重启的三秒里，他抓起青铜残片塞进苏乐乐掌心，触到她手心里那道浅疤——是十岁那年替他挡匕首留下的。当一切归位，3号的笑容还僵在脸上，而苏乐乐正低头研究掌心里的残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疤痕。

“7号查杀成功。”庄家的声音带着电子音的失真，圆桌中央的卡牌无风自动，露出3号底牌上扭曲的饕餮纹。龙野按住狂跳的太阳穴，怀表链上的齿轮裂痕在皮肤下投下阴影，像某种正在苏醒的印记。苏乐乐突然隔着桌子递来半块栗子糖，糖纸边缘还带着焦香，是她刚才趁乱从口袋里摸出的。

“分你三块。”她轻声说，指尖在桌下快速敲击三下。龙野接过糖时，发现她掌心的青铜残片不知何时不见了，腕间皮肤下隐约透出鳞片的反光，却在他凝视的瞬间消失无踪。雨声渐歇，落地玻璃上的水痕蜿蜒成甲骨文的形状，其中一道纹路，正与他掌心的火纹完全重合。

窗外，血月的倒影在积水中碎成齑粉。龙野听见怀表齿轮转动的声音从地底深处传来，比雨声更轻，却清晰得令人发怵。苏乐乐托腮望着他，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桌面，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青鳞痕迹——就像某种无声的契约，在猩红潮汐的阴影里，悄然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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