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恒纪：恒变无极 第768章

三号见贺敏故意装傻充愣，不接他的话茬，于是三号不再绕弯，直接将心中所求坦坦荡荡地摆上台面，语气诚恳地直接说道：“既然如此，不知贺道友可愿收下小女为徒，让她随你一同修行，参悟剑道真谛？”

贺敏看着眼前这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心中苦笑。自己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如此明显，无论是提及师尊坐化、韩前辈音讯杳然，还是提及对魔族的刻骨仇恨，无一不是在暗示：她贺敏心心念念的是上战场杀魔族！她根本没想过，也没准备好要去带一个徒弟，去承担那份沉甸甸的“师者”责任！

可眼前之人是谁？是力挽狂澜的恩人，是被尊为“天下共主”的领袖，是整个人族复兴的希望所系！他的请求带着一个父亲的拳拳之心，更带着对人族大恩的“胁迫”，希望让自己的女儿得到最好的传承。自己如何拒绝？怎能拒绝？

贺敏心中天人交战，面上却只能硬着头皮，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几分郑重：“既然刘前辈有此厚爱，晚辈自当遵从。只是……”她话锋一转，强调道，“剑修一道，最重个人机缘，最重心性磨砺，最重生死感悟。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晚辈只能倾囊相授，悉心指点，却无法保证能教到什么程度，更无法保证她一定能走到哪一步。一切，终究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与心志。”

“那是自然！”三号闻言，脸上顿时绽放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连连点头，“道友肯收下小女，已是天大的恩情！修行之路，本就靠她自己走，道友只需为她指明方向，点燃心灯，便已是莫大的功德！刘某感激不尽！”

与此同时，在远离世间纷纷扰扰的地下基地之内，曹华正盘膝而坐，周身灵力随着吐纳缓缓起伏，昭示着她金丹期的稳固修为。她面前悬浮着一个拳头大小、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球形智能助手，正用温和话语向她传达着来自三号的消息：“主人，根据最新指令，已为您物色到合适的剑道师父，这是贺敏修士的资料，已经传给主人了。对方剑心通明，剑意纯粹，修为已达元婴后期，是当世最顶尖的剑修之一。是否接受此安排？”

曹华缓缓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百年时光，足以改变许多。她曾因父亲的“冷淡”与“改变”而痛苦、不解、甚至怨恨。她记得那个曾经会温柔教导她修炼、会陪她在施家聚居地做游戏、会为她挡下所有危险的父亲，可自从不知是何种情况变故后，父亲变得竟这般疏离，她曾无数次质问，为何父亲不再看她一眼？为何父亲的心，似乎完全变得陌生？然而百年孤独的摸索修行，百年独自面对的迷茫与瓶颈，让她渐渐明白，有些改变，是无法逆转的；有些责任，是必须承担的。父亲的“冷淡”，或许并非不爱，而是真的又无法言说的阻碍，毕竟自己是能在无数小的细节中体会到父亲深沉的爱的。于是不知从何时起，她不再纠结，不再怨怼，只是将那份孺慕之情，深深埋藏心底，化作自己砥砺前行的动力。

听闻父亲为自己寻得名师，曹华心中并无太多波澜，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与接受。她对着智能助手，轻轻颔首：“我接受。请转告父亲，我会跟随师父，好好修炼，不负他的期望。”她顿了顿，一丝担忧悄然爬上眉梢：“只不过……曹睿那边……他性子野，我怕他……”

智能助手的蓝光依旧稳定的柔和，声音带着舒缓的理性，却奇异地能抚平人心：“主人无需过度担忧。曹睿已非孩童，其生理年龄已逾百岁，心理成熟度虽与常人略有差异，但已完全具备独立生活与决策能力。根据最新监测数据，曹睿目前在大原帝国与大泉帝国两大区域活动频繁，社交活跃，经济状况极佳，得益于商行无限额灵石支持，情感生活极为丰富。”

助手的语气毫无波澜，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过去百年间，曹睿已知及未知的子嗣数量，已超过普通类型统计阈值。其统计之内的直系后代数量为十七人，孙辈数量为三十九人，曾孙辈数量目前未曾统计，整体数量仍在稳定增长中。其生活方式虽不符合传统修士规范，但并未触犯任何现行法律或道德底线，其血脉繁衍行为，客观上对血脉的存续与扩散起到了积极的、不可替代的作用。”

曹华听着助手详尽的汇报，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这声叹息中有无奈的释然，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是啊，自己确实干涉得太多了。曹睿是她在这世上仅存的、流淌着相同血脉的至亲，是自己亲哥哥的孩子。哥哥失踪百年，杳无音信，她心中虽不想承认，但是却已知晓自己的哥哥恐怕早已不在人世。正因为如此，她将对哥哥的思念、愧疚、责任，全部倾注在了曹睿身上。她想把他培养成哥哥期望的样子，成为一个稳重、上进、有担当的好儿郎。可青春期的曹睿叛逆得无法言说，再加上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石作为底气，他彻底放飞自我，成了一个游戏人间、纵情声色的浪荡子。

曹华也曾试图管教，严厉训斥，甚至动用过禁闭、断供等手段，可效果微乎其微。她才闭关几年潜心冲击境界，出关时却发现那个曾经在她面前唯唯诺诺的少年，已经成了十几个孩子的父亲！而且不少孩子竟还是同一年出生的！那一刻曹华只觉得天旋地转，愤怒、失望、心痛、无力感交织在一起，复杂的感觉将她完全淹没。她能怎么办？打他？骂他？断绝关系？那些都是哥哥的血脉啊！是她在这冰冷世间，仅存的、带着温度的血缘纽带！她只能咬着牙，默默承担起“姑姑”的责任，为那些懵懂的孩子们提供庇护，安排启蒙，甚至为曹睿收拾数不清的“烂摊子”。

可如今听着助手的汇报，看着不断增长的“后代数量”，曹华心中紧绷的弦忽然松开了。

哥哥的血脉，没有断绝。不仅没有断绝，反而开枝散叶，变得生机勃勃。曹睿的孩子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孩子们的孩子又有了下一代，一个庞大的家族网络已经悄然形成。这，不正是普通人家曾经期望的“家族兴旺”吗？虽然方式与她想象的截然不同。既然血脉已稳，既然曹睿活得“不亦乐乎”，她又何必再执着于将他塑造成自己心中的模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有自己的快乐要追寻。曹睿的快乐或许就是这种无拘无束、儿孙满堂的“浪子”生活。

想通了这一点，曹华只觉得心头一块巨石落地，前所未有的轻松。她望向墙壁上明亮的阵法纹路，目光穿透了墙壁，看到了遥远的帝国边境，看到了那个永远带着不羁笑容的侄儿，也看到了那些活泼可爱的、喊她“姑奶奶”的孩子们。

“罢了，”曹华轻声自语，嘴角泛起一丝释然的微笑，“随他去吧。只要他平安，便是最好。”她收回目光，重新变得澄澈。既然哥哥的血脉传承已无需她操心，那么，她曹华也该真正为自己活一次，为自己的“道”活一次了。

其实若非有曹华的首肯，三号也不可能给她找师父，这也是征询了曹华的意见，三号才去和贺敏说相关的事情。三号也能从贺敏的言辞中听出来贺敏想上阵杀敌，这也是剑修的通病，于是三号便对贺敏说：“只有战斗才能让剑修成长得更快，倘若道友想上阵杀敌自然是好的，届时带上小女一同即可。”

贺敏听了这话，一时间有些踌躇，眉宇间流露出几分迟疑与不安。她并非畏惧战场，身为剑修，自踏入修行之路起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可若要带上一个尚在成长中的弟子，责任便截然不同。剑修的锋芒固然需要血火淬炼，但若因自己疏忽，致使弟子陨落于乱军之中便是她毕生无法洗刷的罪孽。她轻声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克制的担忧：“刘前辈，战场上刀剑无眼，唯恐……”

三号并未打断她，而是静静听着，目光温和，待贺敏话音稍顿，他才缓缓展露一个笑容，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道友无需担心，小女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底气。贺敏听在耳中，心中虽仍有疑虑，却也不得不承认，眼前之人绝非寻常修士。她虽未亲眼见过三号出手，但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威势让她这个元婴后期的大能都感觉到心惊胆颤，这样的人物，既然开口，自然不会是虚言。

贺敏内心轻叹一声，想来自己无论如何是推脱不了了。况且她也知晓眼前之人是对人族有大恩的，非但救了无数修士性命，更是在危局中力挽狂澜，若非他，今所有人族恐怕早已被魔族吞食殆尽。现在对方只是让她带个徒弟罢了，倘若还推三阻四，实在是有些太说不过去了。于是贺敏在敬了酒之后，便也没有再说什么。酒盏轻碰，清脆悦耳，她一饮而尽，算是默认了此事。三号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却并未多言，只是举杯回敬，姿态谦和，毫无半分上位者的倨傲。

随后一位又一位的元婴大能纷纷上来向三号敬酒，这些修士平日里皆是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存在，此刻却一个个面带恭敬，言辞恳切，争相与三号攀谈。三号应对从容，态度谦和，无论对方身份高低，皆一视同仁，言谈间不卑不亢，既不刻意疏离，也不过分亲近。他谈吐风趣，偶有妙语，引得众人频频发笑；谈及修行之道，又能一语中的，令人茅塞顿开。仅一顿饭的时间，他便与众人拉近了不少关系。

这顿宴席持续的时间可是不短，席间觥筹交错，灵酒佳肴不断奉上，修士们谈天说地，论道争锋，气氛热烈却不失庄重。有人谈起魔族近来的动向，有人讨论人族防线的布置，也有人谈及修行瓶颈与突破之法。三号始终是话题的中心，却从不喧宾夺主，总能在恰当的时机接过话头，又在众人意犹未尽时悄然退让，将舞台留给他人。他的存在形成一道无形的纽带，将这群原本各自为尊、甚至有些谁也不服谁的元婴大能悄然凝聚在了一起。

待酒足饭饱宾客尽欢之后，唐万方和薛克己甚是想邀请三号居住在巨野城中。巨野城乃是人族目前唯一的城池，灵气还算充沛，二人言辞恳切，称若三号能长居于此，必能安定人心，鼓舞士气，对即将到来的大战大有裨益。

三号闻言，面上露出几分歉意，拱手道：“二位美意，刘某心领。只是眼下还有一件事情要去做，不便久留。待此事了结，自当再来叨扰。”

二人虽有遗憾，却也不敢强求，只得点头应允。他们心中清楚，三号此言绝非托词。此人行事向来雷厉风行，从不无的放矢，既然说有事，必定是关乎大局的要紧之事。

与此同时，地下基地之中的刘宏此时也没有继续站着，而是直接坐在了谷寿夫的元婴面前。维持仓内里阴火缭绕，缠绕着谷寿夫黑漆漆的元婴之体。谷寿夫的元婴在维持仓中受着阴火炙烤，面容扭曲，口中无声嘶吼，眼中满是怨毒与绝望，每烧灼一息，便令谷寿夫感到万蚁噬心、痛入骨髓。

刘宏坐在维持仓外，就这么一直看着，动也不动。他的眼神平静如水，没有愤怒，没有快意，甚至连一丝波动都没有。时间在他身上流淌的很是缓慢，连呼吸都微不可察。然而就在他即将陷入某种近乎冥想的状态时，雅兰在刘宏脑海中的一句话让刘宏清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