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田的晨露还挂在念禾叶上时,影墨的耳朵突然抖了抖。他正帮断整理记忆卷轴,四尾轻轻搭在卷轴边缘,第四条尾巴尖的金光随着呼吸起伏——自从解开锁尾咒,这尾巴倒是越来越安分,只是在听到那道声音时,尾尖猛地绷成了直线。
“敢伤我朋友,我让你死。”
那声音像淬了冰的石子,砸在影墨的记忆层里,震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是镇忆司那伙人的余孽?还是新的邪祟?他下意识地看向断,她正低头用红绳捆扎卷轴,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发间,肩胛的伤疤在衣袖下若隐若现——那天为了护他,这道伤流了多少血,他记得比自己的心跳还清楚。
“来就来吧,谁怕谁啊?”影墨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倔强,四尾在身后缓缓展开,银辉里裹着不易察觉的紧张。他不怕打架,怕的是这声音提到的“朋友”,会不会又是冲着断来的。
“呵,有种。”那声音冷笑一声,“来学校后面来比试比试。别耍花样,就你一个。”
影墨刚想应下,那声音又像毒蛇般缠了上来,带着黏腻的恶意:“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的妈妈本来就是妖族幻化出来的,你何必把断当成你妈妈?你也只不过是只宠物,你也不是人啊?”
这句话像把生锈的刀,精准地捅进影墨最隐秘的伤口。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四尾的金光瞬间蒙上层暗红。是啊,他是影族灵宠,是只猫,就算能化作人形,能说人话,骨子里也不是真正的“人”;断呢?她的四尾带着妖族的气息,她自己都记不清身世,或许真的如这声音所说,是幻化的……
“影墨?”断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放下卷轴转过身,指尖抚上他绷紧的后背,“怎么了?脸这么白。”
影墨猛地回神,看到断眼底的担忧,心头的戾气突然散了大半。他摇摇头,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事,妈妈。学校后面有点事,我去去就回。”
他刻意加重了“妈妈”两个字,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对那道声音宣战。断的指尖顿了顿,四尾光带轻轻缠上他的手腕:“我陪你去。”
“不用!”影墨急忙摆手,四尾同时挡住她的路,“就是……之前帮过的同学有点麻烦,我去处理下就好,很快的。”他怕她听到那些伤人的话,怕她也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更怕自己控制不住四尾的杀意,在她面前露出狰狞的样子。
断看着他眼底的坚持,最终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块玉佩——正是张木匠送的那块“护安”佩,她在上面缠了圈四尾光带,暖金色的光在玉佩里流转:“带上这个,有事就捏碎它,我立刻到。”
影墨接过玉佩,紧紧攥在手心,转身往外跑。四尾在身后甩了甩,像是在跟断告别,又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时焰学院后面的巷子窄得只能容两人并行,两侧的墙皮剥落,露出里面的砖石,墙角堆着半人高的杂草,风一吹就发出“沙沙”的响,像无数只眼睛在暗处窥视。
影墨站在巷口,四尾警惕地扫过四周。他能闻到邪祟的气息,不是镇忆司的金属味,是种腐木混着墨汁的味道,像极了记忆里黑袍人丹炉里的残味。
“来得还挺准时。”巷子深处的杂草里,慢慢走出个身影。那身影穿着时焰学院的校服,却长着张与年龄不符的老脸,皮肤像枯树皮般褶皱,眼睛里没有瞳仁,只有两个旋转的墨点——是“墨魇”,种靠吞噬身份认同记忆为生的邪祟,常化身为被吞噬者最在意的人的模样,却总在细节处露出破绽。
“是你伤了镇忆司的人?”影墨的四尾绷得笔直,第四条尾巴尖的暗红又深了些,“还是说,你是黑袍人的余党?”
墨魇笑了,老脸扯出个诡异的弧度:“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说的都是实话。”他伸出枯瘦的手,掌心浮现出断的影像——那是断四尾全力爆发时的样子,鳞片上的妖族纹清晰可见,“你看,她是妖族,不是人;你呢,”影像换成影墨的猫形,“是灵宠,也不是人。你们俩,不过是互相慰藉的怪物罢了。”
影墨的呼吸变得急促,四尾的银辉剧烈闪烁。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在沼泽里见到断的样子,她浑身是伤,却还是把他抱进怀里;想起她为了让他开口说话,走遍各地找解药;想起她在古月寺替他挡下佛前花的攻击,后背的血染红了半片衣襟……这些画面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疼。
“她是不是妖族,我是不是宠物,都轮不到你来说。”影墨的声音低沉下来,四尾同时化作银刃,刃光里却没有杀意,只有决绝,“但你说她是‘怪物’,我不允许。”
“哦?”墨魇挑眉,掌心的影像突然变成影月圣女,“那她呢?你的亲妈妈?你忘了她是怎么死的?被自己的弟弟杀死,连尸首都没人收。你现在认别人当妈妈,对得起她吗?”
影墨的动作僵住了。影月圣女的影像像根针,刺破了他努力维持的平静。是啊,他有亲妈妈,那个会给他梳毛、唱摇篮曲的影月圣女,可他却在她死后,对着另一个人喊出了“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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