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的石碑在月光下泛着淡金,林恩刻下的字迹还带着未干的潮汐墨,被掌纹河的甜气晕染成模糊的金边。卡尔用两界剑的剑鞘轻轻敲击碑面,回声在空荡的河谷里荡开,竟像是无数人在低声应和——是三百年前那些被无界之河连起的魂灵,终于找到了共鸣的频率。
“你听。”汤姆往碑底的石缝里塞了颗忆甜果,果子落地的瞬间,周围的水面突然浮起无数光粒,在空中拼出艘古船的影子,“是阿念婆婆的船!她的船板在跟着回声晃呢。”
艾米丽的指尖抚过石碑上“心里的河”四个字,指甲缝里还沾着归墟的河泥,泥里混着的活纹水突然在她手背上凝成个小小的灵龟——是灵龟护禄葫的缩影。“《无界志》补全了最后一页。”她从怀里掏出新抄的书卷,纸页边缘的潮汐纹正与掌纹河的活纹慢慢重合,“上面说,归墟不是终点,是心河的渡口。”离开归墟的第三天,探索者号的甲板上莫名长出片青苔,青苔的纹路竟是幅微型地图,指向兰顿港以西的“落星原”。林恩蹲下身,指尖沾了点青苔上的露水,尝出了永安镇老槐树的味道——是归墟的河泥带着地图找来了。
“落星原的陨石坑里,藏着‘界石’。”艾米丽翻着《无界志》新显形的篇章,书页上的插画里,界石的裂缝中渗出金红色的水,“三百年前,古兰顿国用界石划分疆域,阿念婆婆说这石头最是无情,却也最怕‘心河的水’。”
卡尔的两界剑突然在剑鞘里震动,剑穗缠着的念风竹纤维往西方倾斜,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护卫队的老马头说过,落星原的夜晚能听见石头哭。”他摩挲着剑鞘上的古兰顿纹章,“那些被界石隔开的人,魂儿都困在石缝里,盼着有人用天气把他们接出来。”
汤姆在船尾的储水舱里发现了异样——昨天灌的兰顿港海水,竟在舱底积出层河泥,泥里埋着半片破碎的风筝骨,骨头上刻着个“念”字。“是艾尔的风筝!”他用粗布擦去泥垢,风筝骨突然发出微光,在舱壁上投出落星原的轮廓,“它在说,界石的裂缝里,还有另一半。”
林恩站在船头,望着越来越近的落星原,发现桅杆顶的风向标上,不知何时落了只墨蝶。蝶翅扇动时,带起的风里混着墨鳞的字迹:“掌纹河的活纹已漫过第七道山脊,老槐树的根须往西方伸了三尺——心河的水,从不等命令。”落星原的陨石坑像只巨大的眼睛,坑底的界石通体乌黑,表面刻满了三百年前的疆界线,每条线的末端都嵌着细小的骨头——是当年守界士兵的指骨,指节处还攥着写满思念的布条。
“这不是界石,是座坟。”林恩的指尖刚碰到最近的一条线,界石突然剧烈震颤,从裂缝里喷出灰黑色的雾,雾中浮出无数持剑的影子,剑尖都指着坑外的某个方向——是他们生前守护的疆界,死后仍被执念困住。
艾米丽往雾里撒了把活纹晶片,晶片在空中炸开,化作无数兰顿港的街景:酒馆里汤姆的笑声,图书馆里翻书的沙沙声,护卫队小子们练剑的呼喝……雾中的影子看到这些,剑尖突然垂下,有的甚至开始轻轻摇晃,像在点头。
“他们在看家里的样子。”卡尔举起两界剑,剑身上的古兰顿纹章与界石上的纹路产生共鸣,“《无界志》说,守界的人最怕忘了为何而守——不是为石头上的线,是为线那头的人。”他挥剑劈开迎面扑来的雾影,剑风里裹着的潮汐墨在地上画出条河,河对岸站着个模糊的妇人,正往锅里添柴。
雾影看到妇人的瞬间,突然散成光粒,钻进界石的裂缝。汤姆趁机往裂缝里塞进那半片风筝骨,骨头上的“念”字碰到石缝里的潮气,突然长出根须,顺着裂缝往深处蔓延。“另一半风筝骨肯定在这儿!”他趴在地上,耳朵贴着界石,能听见里面传来细碎的摩擦声,“是艾尔的执念在引我们找它!”
林恩突然发现,界石上最粗的那条疆界线,末端的指骨攥着的布条上,绣着只灵龟——和灵龟护禄葫的铜龟一模一样。“是阿念婆婆的笔迹!”他小心地展开布条,上面用天漆写着行字:“石分南北,水不分;线隔彼此,心不隔。”在界石最深处的裂缝里,他们找到了另一半风筝骨。两块骨头对接的刹那,突然发出金红色的光,光顺着根须蔓延至整个界石,那些嵌在石缝里的指骨开始轻轻颤动,攥着的布条纷纷飘起,在空中连成一张网——网眼是掌纹河的活纹,网线是兰顿港的潮汐纹,和探索者号船底的同心网一模一样。
“是心河的网!”艾米丽激动地喊道,“阿念婆婆说的‘心河’,就是用这些牵挂织成的!”她指着网中央,那里正慢慢浮出艾尔的完整身影,他手里捧着的古籍封面上,画着条没有疆界的河,河上漂着无数风筝,线都连在两岸的人手里。
艾尔的身影转向林恩,古籍突然自动翻开,露出最后一页空白。林恩明白他的意思,从怀里掏出归墟石碑上的拓片,轻轻贴在空白处。拓片刚贴上,整本书突然化作光雨,落在界石上——那些灰黑色的雾开始消散,露出界石原本的颜色:不是乌黑,是温润的青,像被活纹水浸了三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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