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的金红还没褪尽,掌纹河的新纹在暮色里泛着微光,像谁把糖晶碾碎了撒在河面上。星澈指着天边的手还没放下,耳畔突然掠过一阵极轻的风声,不是掌纹河的流水声,也不是墨蝶振翅的嗡鸣,倒像极细的银铃在风中摇晃,脆得能掐出甜水来。
“姐姐,你听。”墨芽从墨鳞背上仰起头,伴生蝶的金红翅尖突然转向西北方,那里的暮色比别处深些,像块浸了墨的绒布,“有狐狸在叫。”
墨念握紧噬魂獠剑,剑穗的糖晶轻轻颤动。她记得阿念婆婆的日记里提过,断魂谷以西的青丘岭住着狐族,三百年前曾与掌纹河定下盟约,以“月影泉”的水换掌纹河的甜核粉,说是能让狐族的灵纹更鲜活。可二十年前,青丘岭突然断了往来,有去过的族人说,岭上的狐族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灵纹都变得灰扑扑的。
“是狐族的‘灵狐月影’。”星澈的星陨流光突然出鞘半寸,星蓝色的光在暮色里划出细痕,“观星阁的古籍里说,这刀是青丘狐族的镇族之宝,刀身用千年狐骨混合月影泉的冰髓铸成,刀柄缠着九尾狐的尾毛,挥刀时会映出狐影,能迷惑人的心神。”
话音刚落,西北方的暮色里突然飘出一道白影,快得像月光划过草尖。等众人看清时,那白影已立在三丈外的草坡上,是个穿月白短打的少女,梳着双环髻,发间别着枚银狐簪,簪头的狐狸眼嵌着绿晶石,在暮色里闪着幽光。她手里的刀比普通长刀短半尺,刀身窄而弯,像极了狐狸的尖吻,刃口泛着月华般的冷光,刀柄果然缠着雪白色的毛,尾端坠着三枚银铃,刚才的风声就是这铃响。
“掌纹河的守护者,果然比传闻中更有趣。”少女歪了歪头,银狐簪的绿晶石转了转,“我叫狐月,青丘岭最后一位持刀人。”她的目光扫过墨芽怀里的护纹玉,突然笑了,嘴角的梨涡里像盛着月光,“这玉里有月影泉的气,三百年前,还是我曾祖母亲手交给阿念婆婆的呢。”
墨鳞的墨蝶群突然分成两队,左队的“探”字纹在少女周围盘旋,右队的“护”字纹护在众人身前。他把墨芽往身后藏了藏,墨袍的暗纹慢慢流动:“青丘岭与掌纹河二十年没往来了,狐姑娘突然出现,不是只为了说三百年前的盟约吧?”
狐月掂了掂手里的灵狐月影,银铃又响了响,草坡上突然浮起无数细碎的白影,细看竟是狐狸的虚影,有的蜷着尾巴打盹,有的追着自己的影子跑,每只狐影的眉心都有一道极细的灰纹,像被谁用墨笔轻轻划了一下。
“这些是青丘岭的狐灵。”狐月的声音沉了沉,银狐簪的绿晶石暗了暗,“二十年前,断魂谷的谷主突然闯进青丘岭,用‘蚀灵雾’染了我们的灵纹,说只要狐族肯用灵狐月影换解药,就放我们一条生路。曾祖母不肯,被他们困在月影泉底,至今……”
她突然攥紧狐刀,指节泛白,刀身的狐影突然变得焦躁,在暮色里窜来窜去:“我偷了灵狐月影跑出来,本想找断魂谷报仇,却在星轨里看到预兆——掌纹河的护纹玉能解蚀灵雾。”她的目光落在墨芽掌心,“这小丫头的守护纹里有月影泉的气,和护纹玉融在一起,说不定能救曾祖母。”
墨芽突然从墨鳞身后探出头,伴生蝶飞到狐月肩头,金红翅尖蹭了蹭她发间的银狐簪:“阿竹姐姐说,被困住的魂灵都盼着有人来救。”她把护纹玉往狐月面前递了递,“这玉借你看,要是能救曾祖母,我们帮你一起去青丘岭。”
“墨芽!”墨念想拉住她,却被星澈按住手腕。星澈的星陨流光在暮色里泛着柔和的光,他看着狐月刀身的狐影:“她没说谎,那些狐灵的灰纹里缠着蚀灵雾,和断魂谷的焚纹草气息很像,而且……”他看向少女发间的银狐簪,“簪子里藏着半片狐族的灵纹,是三百年前与阿念婆婆盟约时留下的,上面的甜核粉气还没散呢。”
狐月突然屈膝行礼,月白短打在草坡上划出道弧线:“若能救出曾祖母,青丘岭愿与掌纹河重续盟约,此后狐族的灵纹与河的新纹同生共死。”她的灵狐月影突然指向青丘岭的方向,刀身映出的狐影突然变得清晰,能看见岭上的树木都缠着灰雾,“断魂谷在岭上设了‘锁灵阵’,用曾祖母的灵纹做阵眼,只有灵狐月影和护纹玉合在一起,才能破阵。”
墨鳞吹了声口哨,左队的墨蝶突然往青丘岭方向飞去:“让蝶群先探探路。”他的墨袍暗纹里浮出青丘岭的轮廓,是早年去过的族人留下的记忆,“锁灵阵的阵脚通常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埋着一块刻了灵纹的狐骨,只要找到这四块骨,再用护纹玉的气冲阵眼,就能破阵。”
墨念往每个人兜里塞了块新熬的掌纹糖,这次加了星澈给的星轨石粉末,糖块在暮色里泛着淡蓝的光:“这糖能防蚀灵雾,要是被雾缠上,就捏碎糖块,甜气能把雾冲散。”她把噬魂獠剑的糖晶剑穗缠在墨芽手腕上,“跟着狐月姐姐走,别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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