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鳞的话音刚落,掌印河的新纹突然泛起细碎的银波。阿念正低头将“甜魂符”的线头系紧,耳畔便撞进个脆生生的童音,像颗裹着蜜的石子投进静水:“有没有见到我妈妈?她叫墨鳞。”
众人循声望去,河岸边不知何时站着个小女孩。她梳着双丫髻,发绳是墨色的,末端缀着两颗小小的墨玉,玉上刻着与墨鳞墨袍同款的暗金纹路。最奇的是她的眼睛,瞳仁是纯粹的墨黑,却在转动时浮起细碎的金芒——和墨鳞本体的无瞳灵体散出的金芒,一模一样。
墨鳞的虚影猛地一颤,发丝末端的墨珠“啪嗒”落在河面上,晕开的墨痕里竟浮出个模糊的女子身影:玄色长袍,墨绸般的发丝,正低头往个襁褓里塞块墨玉。“这……这是……”他的金瞳剧烈收缩,墨语通心的能力不受控制地发动,空中浮现出混乱的墨字,“砚台……碎裂前……我竟有过孩子?”
阿念的《掌纹录》突然自动翻开,停在记载墨鳞重生的那页。原本空白的页脚,此刻正渗出淡墨,慢慢勾勒出段文字:“墨鳞第七次重生前,曾与‘砚心精’结契,诞下一女,名唤‘墨念’。砚台碎裂时,为护女魂不散,以自身半魂为引,将其送往掌纹河边缘沉睡百年。”
“砚心精?”阿平凑过来,指着文字旁的小画,“画里的女子,穿的袍子和墨鳞的一样,就是颜色浅些,像掺了糖的墨。”
墨念——那小女孩听到自己的名字,突然瘪起嘴,眼眶里滚出墨色的泪,泪珠落在地上,竟长出细小的墨甜草。“妈妈说,等我能在掌纹河上种出会开花的墨甜草,她就来接我。”她攥着发绳上的墨玉,玉面贴着掌心的温度,“可我种了三季,草只长叶,不开花。”
墨鳞的虚影突然俯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墨念的发绳。就在触碰的瞬间,墨念发绳上的墨玉与他墨袍上的暗金纹路同时亮起,河面上的墨痕突然清晰——女子正将襁褓放进艘用墨甜草编的小船,船舷上刻着“念”字,船尾系着根长长的糖丝,一直连向掌纹河的方向。
“是我把你送走的。”墨鳞的声音带着哽咽,金瞳里第一次涌出墨色的泪,“砚台碎裂时,怨墨反噬,我怕伤着你……”他抬手想抱墨念,灵体的指尖却径直穿过她的肩膀,“我现在的灵体,还碰不到你。”
墨念却笑了,踮起脚往他手心塞了颗糖——是用墨甜草汁和无色之墨熬的,黑得透亮,却泛着糖晶的光。“阿念奶奶教我熬的‘寻母糖’,”她仰着脸,墨黑的瞳仁里映着墨鳞的虚影,“她说妈妈闻到这个味道,就知道我在等她。”
糖块在墨鳞掌心融化,化作金色的光流进他的灵体。他周身的金芒突然暴涨,墨袍上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连带着掌印河的新纹都泛起暖光,河底沉的忆糖砖、墨甜草种、甚至苦渊来的黑色种子,都在光里轻轻颤动。
“这糖……”墨鳞的声音发颤,“有你的心跳声。”墨念在记纹村住了下来,阿念把当年阿平爹住的小屋收拾出来,墙上挂着新绣的墨甜草纹样,窗台上摆着她种的墨甜草——果然只长叶,叶片墨黑油亮,却连个花苞的影子都没有。
“它缺‘母魂’。”阿柏爷爷的拐杖点了点花盆,“墨甜草本就是你妈妈的余墨和掌纹河的甜气生的,你是她的骨血,草里却没她的魂,自然开不了花。”他从怀里掏出个小陶罐,里面装着些灰黑色的粉末,“这是墨鳞第七次重生时,砚台碎裂的残片,你试试拌在土里。”
墨念小心翼翼地把粉末撒进花盆,指尖刚触到土壤,墨甜草的叶片突然剧烈摇晃,根须从盆底钻出来,缠上她的手腕,像在撒娇。可等了三天,还是没开花。
“要不去找‘砚心泉’?”阿砚翻看《掌纹录》的补遗卷,“上面说,当年你妈妈住的地方,有口泉眼,泉水里混着她的魂气,浇墨甜草能催花。”
泉眼在苦渊深处,如今已被甜化的忘川水环绕,岸边长满了双色记甜花。墨念捧着花盆站在泉边,泉水里突然浮出个女子的虚影——正是墨鳞记忆里的砚心精,她笑着往泉里扔了块糖,泉水瞬间泛起墨色的涟漪。
“妈妈!”墨念把寻母糖扔进泉里,糖块融化的地方,浮出串墨色的泡泡,每个泡泡里都有个画面:她刚出生时,墨鳞用墨语通心在她掌心写“念”字;她学走路时,砚心精牵着她的手,在墨甜草田里踩出串串小脚印;砚台碎裂那天,墨鳞把她放进小船,往她发绳上系墨玉时,眼泪落在玉上,晕开个小小的“鳞”字。
“泡泡里的,是你妈妈没来得及给你的记忆。”阿念站在她身后,手里攥着块忆糖砖——是刚从河底捞的,砖上的人影正是砚心精,她正往墨鳞嘴里喂糖,两人的掌纹在砖上重合,像朵并蒂的墨甜花。
墨念把泉眼的水浇进花盆,墨甜草突然“啪”地抽出根花茎,顶端鼓出个小小的花苞,墨黑的,像颗裹着糖的墨珠。可花苞刚要绽开,突然蔫了下去,花茎也跟着发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