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星的永久冻土层下,溶洞里的钟乳石都裹着层薄冰,像倒挂的水晶。冰忆麦田就种在溶洞中央的恒温区,麦秆是淡蓝色的水晶质地,秆内流动的记忆液像融化的星空,轻轻晃动麦秆,就能看见细碎的光点随液流动——那是被定格的记忆碎片。
冰穗的手指冻得通红,却紧紧攥着块巴掌大的“忆冰”,冰里嵌着半片枯黄的声波麦叶。这是去年雷星的音谷托跨星商队带来的,叶面上还留着音谷太爷爷声桥刻的音符,据说能让记忆液流动得更活泼些。
“小心别摔了。”忆冰奶奶的声音从冰雾里传来,她穿着件缝满冰蚕线的厚袍,袍角扫过地面的冰碴,发出“沙沙”轻响。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是冰星现存最年长的守麦人,据说年轻时曾跟着默念太爷爷在暗星的陨石坑里待过三年,带回的石板笔记现在还锁在溶洞最深处的冰柜里。
冰穗踮起脚,把忆冰放进冰忆麦根部的凹槽里。凹槽是太爷爷用冰锥凿的,形状像朵五瓣花,正好能卡住来自五个星球的忆冰——锈星的星铁忆冰、火星的焰麦忆冰、雷星的声波忆冰、暗星的无念忆冰,再加上冰星自己的冻尘忆冰,凑齐五颗,就能启动“全星梳河”。
忆冰刚接触到凹槽里的寒气,立刻“咔嚓”裂开细缝,里面的声波麦叶飘进记忆液里。淡蓝色的液体像被注入了股暖流,原本沉在底部的记忆碎片开始上浮:有石穗太爷爷在锈星矿道里啃干粮的画面,面包渣掉在矿灯上“滋啦”冒白烟;有焰苗太奶奶举着黄铜哨子,站在火星的焰海里,哨尾的冻尘晶铃铛叮当作响;有音谷太爷爷趴在雷星的声波麦下,耳朵贴得通红,嘴里还叼着支记录音谱的石笔……
“这些都是‘活记忆’。”忆冰奶奶用冰铲轻轻拨开麦秆周围的碎冰,“融冰虫最怕这个,它们啃不动带着温度的画面。”
冰穗蹲在麦秆旁,看着记忆液里的自己——三天前她第一次尝试梳河,因为手太抖,把火星的焰麦忆冰掉在了地上,记忆液里立刻炸开团小火苗,烫得她差点哭出来。现在再看那画面,小火苗旁边多了个模糊的影子,是忆冰奶奶用冰锥把火苗圈起来的样子,嘴里还念叨着“火星的小家伙,到了冰星就得守冰星的规矩”。
突然,最靠边的那株冰忆麦“叮咚”响了一声,记忆液里的画面像被揉皱的纸,开始扭曲。冰穗心里一紧,这是融冰虫来了的信号——这种虫子比米粒还小,灰白色,钻进记忆液里就会啃食画面的边缘,让记忆变得模糊。
“别慌。”忆冰奶奶从怀里掏出个冰制的星盘,盘面上刻着五颗星球的图腾:锈星是把矿锤,火星是团火焰,雷星是支麦笛,暗星是块石板,冰星是朵雪花。“把应急麦种摆上去。”
冰穗赶紧从口袋里摸出五颗麦种。锈星的星铁麦种沉甸甸的,表面裹着层银粉;火星的焰麦种像颗小火星,捏在手里暖烘烘的;雷星的声波麦种是空心的,摇一摇会响;暗星的无念麦种是黑色的,摸上去滑溜溜的;冰星的冰忆麦种最特别,是半透明的,能看见里面的小冰晶。
她按照星盘上的图腾位置,把麦种一一摆好。刚放完最后一颗,星盘突然亮起蓝光,五道冰线从星盘边缘射出,像五条冰做的锁链,缠在五株最粗的冰忆麦秆上。
记忆液里瞬间冒出无数小冰晶,像撒了把碎钻。融冰虫碰到冰晶就“滋滋”化成水,扭曲的画面慢慢舒展开来。冰穗凑近一看,发现冰晶里还藏着细小的画面:星铁爷爷在锈星矿道里教石穗编根须网,火芽奶奶在火星的焰海里给焰苗烤麦饼,雷音爸爸在雷星的山谷里帮音谷调声纹仪,默念太爷爷在暗星的石板上给无念麦浇水……
“这是‘跨星冰絮’。”忆冰奶奶的眼睛眯成了条缝,呵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霜花,“每颗麦种里都藏着其他星球的温度,融冰虫哪敢碰。”
冰穗摸着冰忆麦的秆子,突然觉得冰星的麦其实一点都不冷。记忆液里的画面在缓缓流动,像条真正的河,河面上漂着五颗星球的船,船上的人笑着挥手,船尾拖着的浪花里,全是亮晶晶的冰絮。溶洞深处的冰柜前,冰穗踮着脚才能够到柜门的把手。柜子是用暗星的黑石做的,外面裹着层冰,据说能隔绝一切虫蚁——里面锁着冰星最珍贵的“原初记忆”。
“轻点拉。”忆冰奶奶扶着柜门,防止冰穗太用力撞到额头。柜门“吱呀”一声打开,寒气像只小兽扑出来,冰穗的睫毛瞬间结了层白霜。
柜子里铺着层锈星的星铁砂,上面放着块半人高的冰砖,砖里冻着暗星的无念麦——这是默念太爷爷当年从暗星带回来的,麦秆上还留着他用指甲刻的小字:“冰星的孩子,要记得暗星的土是暖的。”
冰穗的手指隔着冰砖碰了碰无念麦,突然发现冰砖里还有别的东西:几缕火星的焰麦绒毛,闪着淡淡的红光;片雷星的声波麦叶,边缘卷着,像个小喇叭;粒锈星的星铁麦种,嵌在冰砖角落,像颗小银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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