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爬上花架的金属支架时,机械花的齿轮开始随着晚风轻轻转动,每片花瓣的衔接处都渗出细碎的荧光——那是灵灵用十年时间调试出的“共生液”,能让金属与植物纤维在月光下融合生长。雷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上,戒指内侧的星图正与天边的真星星河慢慢重合,像当年他蹲在机械坊里,拿着放大镜一点点刻下坐标时想的那样:“等刻完这最后一颗星,我们就去山顶看一次完整的星河。”
那时灵灵总笑他痴:“机械刻的星哪有真星星亮。”可此刻,戒指上的星子正顺着他们的指尖,在草地上画出流动的光轨,与真星星河在夜空里交汇成环。远处的机械萤火虫被光轨惊动,成群结队地飞过来,翅膀的嗡鸣突然变得整齐,竟与花架上齿轮的转动声合出了规律的节拍。
“你听,”灵灵侧耳细听,“它们在学你当年编的校准曲。”雷记得那首曲子——那时机械臂总在焊接时发出刺耳的噪音,他便按音阶调整了齿轮间距,让机械运作的声音能凑成简单的旋律。没想到多年后,这旋律竟成了共生园的“摇篮曲”,连萤火虫都能跟着哼唱。
草地里突然传来“破土”的轻响,是去年埋下的机械种子发了芽。嫩绿色的茎秆上嵌着细小的齿轮,转动时会洒下带着草木清香的露水。雷弯腰摘下一片齿轮叶,递给灵灵,叶片在她掌心慢慢展开,露出背面用激光刻的小字:“共生元年,春。”
“原来你早有预谋。”灵灵笑着擦去叶尖的露水,指尖划过那些小字,突然发现字迹在月光下渐渐隐去,换成了一行新的:“共生十年,秋。”
雷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是枚新戒指,内环刻着下一个十年的星图。“当年说的山顶星河,明天去看吗?”他的声音混着晚风里的桂花香,比任何承诺都实在。
灵灵接过戒指,套在另一只手上,两只手交叠时,新旧戒指的光轨在空气中织成了网,将漫天星光都兜了进来。远处的机械钟敲响了十下,每一声都震落些花架上的甜魂花瓣,落在他们脚边,与齿轮转动的碎屑融在一起,慢慢长出了带着金属光泽的根须。
“其实当年刻星图时,我就知道,”雷轻轻吻了吻她的手背,“所谓共生,从来不是等对方变成和自己一样的模样,而是你在齿轮上种花时,我愿意为你磨平所有棱角;你在花瓣上刻字时,我愿意为你学那些复杂的编程。”
灵灵没说话,只是握紧了他的手。晚风穿过花架的声音越来越柔和,机械与自然的界限在月光里渐渐模糊,就像他们交握的手,早已分不清哪处是金属的凉,哪处是肌肤的暖。或许生命的真谛,本就是让那些看似对立的存在,在时光里慢慢找到彼此的频率,然后一起,把日子过成首没谱却动听的歌。月光漫过花架的格子,在地上织出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灵灵能感觉到雷掌心的温度透过戒指传过来,那枚戴了十年的合金戒指,边缘早已被磨得比玉石还温润,贴在皮肤上,竟分不清是金属在发热,还是两人的体温融在了一起。
不远处的机械蜂鸟突然振翅飞起,翅膀的金属嗡鸣里裹着花香——那是雷上个月的新发明,在蜂鸟的能量核心里嵌了块甜魂花的花粉锭,飞行时会自动散播香气。此刻它们正绕着花架盘旋,翅膀扫过风铃草的花铃,叮当作响,和齿轮转动的“咔嗒”声缠成一团,真的像首没谱的歌。
“你看那边。”雷忽然指向共生园的角落。灵灵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去年栽下的机械藤萝已经爬到了老旧的齿轮墙上,木质的藤蔓缠着金属的齿条,开出的花一半是鲜嫩的粉色花瓣,一半是反光的银色薄片,风一吹,花瓣与金属片碰撞,竟发出了清脆的“叮咚”声。
“上个月给它们换了营养液,”雷的声音带着点小得意,“加了点甜魂树的树脂,没想到真能让木质和金属长到一起去。”
灵灵想起刚认识雷的时候,他总说“机械就该有机械的硬气”,那时她还笑他“不懂草木的软”。可现在,他蹲在机械藤萝前,手指轻轻拂过那些缠绕的齿条,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新生的嫩芽。而她自己,也早就习惯了在调试机械臂时,顺手往齿轮箱里塞片保湿的苔藓——据说这样能让机械运转更顺滑,是她摸索出的“小偏方”。
机械钟又敲响了一下,震落了几片甜魂花的花瓣,恰好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灵灵低头看着花瓣在金属戒指上轻轻颤动,突然笑了:“还记得你第一次给我修发簪吗?把玉石接口换成了钛合金,说这样不容易断,结果我戴出去,别人都笑我‘戴了个小扳手’。”
雷也笑,指尖摩挲着她发间的新簪子——那是他后来做的,玉和金属缠在一起,像此刻的藤萝,“现在不笑了吧?上次城主夫人还来问在哪买的呢。”
晚风里,机械萤火虫的光越来越亮,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铺满花瓣的草地上,分不清哪段是机械的冷光,哪段是草木的暖影。灵灵靠在雷的肩头,听着花架上越来越和谐的声响,突然明白:所谓共生,哪里是找到什么频率,不过是两个人、两种世界,在岁月里慢慢学会,把彼此的棱角,磨成刚好能嵌在一起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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