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突然被一股尖锐的气流劈开,灵芽的新叶剧烈震颤,叶片上的露水簌簌滚落,砸在青石板上碎成星子。那道声音像淬了冰的钢针,穿透机关城的寂静,带着血与火的焦味,撞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机关花……”老城主的金属关节骤然绷紧,镇魂铃在掌心捏出深深的凹痕。这个名字像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撬开了他记忆里最不愿触碰的角落——五十年前,妖工坊有位以“机关花”为笔名的工匠,擅长用花瓣锻造兵器,后来因私通暗影被初代城主驱逐,据说早已死在荒漠里。
阴影里走出个穿绯红短打的少女,发间别着朵金属锻造的蔷薇,花瓣边缘泛着幽蓝的光,正是用暗影金属熔铸的利刃。她的眼睛通红,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砸在腰间的青铜令牌上——那令牌刻着妖工坊的徽记,背面用朱砂写着个“花”字。
“我娘死前提到你时,手里还攥着这枚令牌。”少女抬手,金属蔷薇突然展开,花瓣化作数道锋芒,直指老城主的咽喉,“她说当年是你举报她私通暗影,害她被逐出师门,害她在荒漠里被沙暴啃噬了十年!”
灵灵下意识躲到灵宝娘身后,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盲犬挡在他们身前,颈毛倒竖,对着少女低吼——那蔷薇花瓣上的黑暗气息,与当年伤害小型机器人的暗影如出一辙,却又多了层更浓稠的恨意。
“不是我。”老城主的声音沉得像镇魂塔的基石,金属面具下的眼睛映着少女的锋芒,“当年是妖工坊主伪造证据,我曾三次上书初代城主,为你娘辩解。”他抬手,从怀中掏出个泛黄的卷轴,“这是当年的卷宗,你自己看。”
卷轴展开的瞬间,月光落在字迹上,映出初代城主的朱批:“机关花一案存疑,暂不追责,然妖工坊主私刑致残,着即革职。”旁边还粘着片干枯的蔷薇花瓣,是老城主当年从机关花的兵器上摘下的,一直夹在卷宗里。
少女的锋芒猛地顿住,泪水砸在卷轴上,晕开墨迹:“不可能……我娘说……”
“她说的是被暗影侵蚀后的胡话。”康金龙突然开口,手里攥着爹留下的笔记,“我爹当年是妖工坊的医官,亲眼看见你娘被妖工坊主灌下暗影毒液,逼她诬陷老城主。”他翻到笔记的某页,上面画着机关花的兵器草图,旁边写着“花姐善铸蔷薇镖,镖尖淬花蜜,不伤无辜”。
少女的身体晃了晃,金属蔷薇的花瓣开始颤抖。她想起娘临终前的呓语,说“当年的花蜜镖本该刺向妖工坊主,却被毒液逼得转向了无辜者”,说“老城主的令牌上沾着我的蔷薇香,他不是坏人”。那些被恨意淹没的细节,此刻突然清晰得像刀割。
“那我娘的仇……”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锋芒垂落,在青石板上划出刺耳的响。
“妖工坊主五年前就死了。”张雨的守诺剑突然出鞘,剑尖指向镇魂塔的方向,“但他的残党还在,就在塔底的密室里,藏着当年用来毒害你娘的暗影毒液。”
老城主捡起地上的卷轴,轻轻抚平褶皱:“你娘当年偷偷给我送过密信,说妖工坊主在研究用活人炼制暗影兵器,她是为了收集证据才假意投靠。”他看向少女,眼里的光带着愧疚,“是我没保护好她,让她在荒漠里受了十年苦。”
少女突然跪坐在地,金属蔷薇“哐当”落地,泪水混着月光砸在花瓣上。她想起娘临终前塞给她的香囊,里面装着半块槐花饼,说“若有天见到老城主,把这个给他,说我不怪他”。此刻那香囊还在她怀里,槐花的香气混着泪水的咸味,漫进鼻腔,像迟来的原谅。
灵灵慢慢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块糖霜,递到她面前:“姐姐,甜的能让人不难过。我以前眼睛疼的时候,吃块糖就好了。”
少女看着他清澈的眼睛,看着那块沾着体温的糖霜,突然捂住脸哭出声。五十年的仇恨,十年的执念,在这一刻突然被孩子的纯真敲碎,露出底下藏了太久的委屈与思念。
老城主蹲下来,将那片干枯的蔷薇花瓣放在她手心:“你娘的兵器手艺,比我好十倍。机关城的兵器坊还缺个师傅,你愿意来吗?”
少女攥紧花瓣,泪水滴在上面,竟渗出点淡粉色的光。那光芒顺着她的指尖蔓延,金属蔷薇突然重新凝聚,花瓣上的幽蓝褪去,染上了淡淡的粉,像沾了花蜜的蔷薇。
“我娘的笔名是机关花。”她抬起头,泪水里带着笑意,“她说花能在石头缝里发芽,再深的恨也能开出暖来。”
月光重新变得柔和,落在每个人的脸上。灵芽的新叶在风里轻轻摇晃,叶片上的露珠折射出彩虹般的光,像在为这场迟来的和解鼓掌。小型机器人飞过去,捡起地上的金属蔷薇,用传感器碰了碰花瓣:“以后我教你巡逻吧,机关城的槐花快开了,可香了。”
少女接过蔷薇,突然笑了,像雨后的蔷薇终于绽放:“好啊,还要学做槐花饼,我娘说她做的没有老城主家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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