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螺的螺旋桨急促地转动着,机身因紧张而微微发烫,光学镜头里映出城外街角的景象——那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皮袍,怀里抱着束艳红的鸡冠花,花茎上缠着圈生锈的铁链,铁链末端拴着块黄铜钟表,表盘的玻璃罩裂了道缝,指针却仍在固执地转动,每走一步都发出“咔哒”的轻响,与阿禾轮椅的声音奇妙地重合。
“他、他刚才在城门口站了半个时辰了。”小螺的电子音带着电流杂音,“有只机械鸟不小心碰掉了他的鸡冠花,他抬手按了下钟表,那鸟就定在半空了,翅膀还保持着振翅的姿势!”
张雨的手猛地按在腰间的守诺剑上,剑鞘上的樱花纹在阳光下泛出冷光。他看向阿禾,发现孩子正攥紧了怀里的木盒,轮椅的轮子无意识地往后退了半寸,机械蜂却突然振翅飞起,绕着那人的头顶盘旋,像是在警惕什么。
“鸡冠花……钟表……”老城主不知何时出现在城门边,金属手指捻着胡须,眉头紧锁,“难道是‘时械师’?古籍里说,那是群能操控局部时间的怪人,脾气古怪,最护着自己的东西,尤其是……与故人相关的物件。”
话音未落,那人突然转头,目光精准地锁定在阿禾怀里的木盒上。他的脸藏在皮袍的阴影里,只能看见下颌线绷得很紧,手里的钟表“咔哒”响得更急了,表盘的裂缝里渗出淡淡的灰雾。
“把盒子给我。”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带着股陈年的寒意,“那是我故人的东西。”
阿禾猛地把木盒抱得更紧:“这是我爹娘留给我的!”
“爹娘?”那人突然低笑起来,笑声里混着钟表的“咔哒”声,“他们早就在镇魂塔的崩塌里化成灰了,留个破盒子骗小孩吗?”
“你胡说!”阿禾的脸涨得通红,轮椅突然往前冲了半尺,“我爹娘留了信,留了骨生花,他们爱我!”
那人的眼神骤然变冷,抬手就要按向钟表。张雨的守诺剑“噌”地出鞘,剑光如练,精准地斩向他的手腕。就在剑刃即将触到皮肉的瞬间,钟表的指针猛地停住,张雨的动作也僵在了原地,剑峰距那人的手腕只有寸许,睫毛上甚至能看见凝结的细小尘埃。
“不自量力。”那人收回手,轻轻抚摸着怀里的鸡冠花,花瓣上的露珠在静止的时光里悬着,像一颗颗凝固的血珠,“三百年前,你爹就是这样挡在镇魂塔前,结果呢?还不是连句遗言都没留下。”
“你认识我爹?”阿禾的声音发颤,轮椅的轮子在青石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竟奇迹般地没被时间禁锢。他怀里的归信石突然爆发出强光,光线下,那人皮袍的角落里露出个小小的塔形印记,与木盒上的镇魂塔图案一模一样。
“何止认识。”那人的声音软了些,黄铜钟表的指针开始缓慢转动,张雨的动作也随之解冻,踉跄着后退了半步。他掀起皮袍的一角,露出胸口的疤痕,疤痕的形状正是镇魂塔的轮廓,“我是当年守塔的最后一个时械师,你爹把你送走时,托我照看镇魂塔的残骸,还有……这束他亲手种的鸡冠花,说等你长大了,就告诉你,他不是故意丢下你的。”
阿禾愣住了,机械蜂落在他的肩头,翅膀轻蹭着他的脸颊。那人怀里的鸡冠花被风吹落一片花瓣,花瓣缓缓飘落在阿禾的轮椅扶手上,与张雨刻的小太阳图案重叠在一起。
“钟表不是用来杀人的。”那人把钟表放在地上,表盘的裂缝里透出微光,映出三百年前的画面——镇魂塔崩塌的火光中,一个男人把年幼的阿禾塞进逃生舱,转身冲向追兵,怀里还抱着盆刚开的鸡冠花,“是用来记住的。记住你爹最后说的‘等我’,记住他种的花每年都会开,记住……他从来没离开过。”
木盒突然自己打开了,里面的生辰八字木牌浮了起来,与那人胸口的塔形疤痕产生共鸣,发出温暖的光。阿禾看着光里父亲模糊的笑脸,突然捂住脸,眼泪顺着指缝淌下来,落在鸡冠花瓣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骨生花……能治他的腿吗?”那人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钟表的指针开始顺时针倒转,周围的风突然变得温柔,卷起地上的花瓣,绕着阿禾的轮椅飞舞。
张雨收起守诺剑,弯腰捡起那片鸡冠花瓣:“能。不只是骨生花,还有我们,还有这满城的齿轮与花,都会帮他记得,爱从来都在。”
机械虎轻轻蹭了蹭阿禾的膝盖,喉咙里发出安抚的呼噜声。远处的共生之塔光束倾斜下来,将所有人的影子都拢在一起,钟表的“咔哒”声、轮椅的“咔嗒”声、花瓣落地的轻响,在阳光里织成一首完整的歌,像在说:
时间会带走很多东西,但爱会在时光里,长成永不凋零的模样。夕阳把镇魂塔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沉默的路,一头连着三百年前的火光,一头系着此刻城门口的暖光。时械师将黄铜钟表轻轻放在阿禾的轮椅上,表盘的裂缝里,那束鸡冠花的虚影正缓缓绽放,与培养皿里的骨生花交相辉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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