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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阅读 > 都市 > 媳妇邓晓阳我叫李朝阳 > 第1323章 丁洪涛慌不择路,罗明义给出答案

市委书记于伟正,在县医院那间略显拥挤的会议室里,主持召开了研究田嘉明同志后事处置的会议。会议临近结束时,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指向了中午一点,

会议一结束,我刚走出门口,市委常委、秘书长郭志远便不动声色地靠近我,他脚步轻缓,带着一种秘书长特有的周到与分寸感:“朝阳,看这时间,得想办法给大家弄点吃的,垫垫肚子,下午还有不少事要忙。” 他说话时,目光扫过陆续走出的、面带倦容的各级干部,最后落在我脸上,眼神里是询问,也是交代。

他这话一下子提醒了我。正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县人民医院院长朱培良。

朱培良正在旁边走廊下和医院的几个干部交代着什么,既不过分靠近领导群体显得巴结,也不远离以便随时响应,就那么恰到好处地留意着这边的动静。

我想起,早些时候朱培良似乎向我提过一句,说医院已经根据可能的情况,在附近的几家饭店做了预备,定了些餐食。

当时心思全在安抚家属上,没太在意,现在想来,这个朱培良,倒是真有几分超前意识,能想到领导前面,把事情提前做了安排。这在基层,尤其难得,不是光有眼色就够的,还得有担当,敢在情况未明时先投入资源。

我的目光立刻投向朱培良,他恰好也正看着我,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极轻微地点了下头,眼神里是一种“已安排妥当,请领导放心”的沉稳。

我不放心,还是走过去,询问之后,就让朱培良汇报。

我介绍说道:“朱院长,这是咱们市委郭秘书长!”

郭秘书长只是朝着朱培良点了点头,没有过分的热忱,毕竟,两者差的确实有些大,还不足以让秘书长有所表示。

朱培良说道:“秘书长,饭的事我们县长都交代了。”

我原本以为他会趁此机会主动向秘书长或者市领导汇报午餐准备情况,这也是人之常情,多少是个露脸的机会,但他把汇报的主动权留给了我。

我心里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这是在下级面前维护我的主导权,这份知情识趣的沉稳,让我在焦头烂额之际,感到一丝难得的熨帖。

我迅速定了定神,将朱培良传递过来的那份踏实感内化为自己的底气,转向郭志远秘书长:“秘书长,您提醒得对。午饭已经安排了。只是今天这个情况特殊,准备得比较仓促,只能请大家多包涵,简单对付一口。”

这时,常务副市长臧登峰正从烟盒里磕出一支烟,听到我的话,他拿烟的手停了一下,抬头看我,脸上是疲惫和沉重交织的表情,眼袋浮肿:“朝阳啊,这个时候了,不讲究这个?有口热乎的吃就行,填饱肚子是关键。”

接着他点燃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继续说,“现在要紧的是两件事:一是确保来悼念的群众秩序,不能出任何岔子;二是安排好田嘉明同志家属的饮食休息,他们悲痛过度,身体容易垮掉,你们县里要负起责任,务必保障好。”

如今臧登峰已经是常务副市长,可以代行市长之责,其他领导不好说的话,常务副市长自然说起来也没什么压力。

我注意到,在我回应臧秘书长的时候,朱培良的目光再次与我交汇,依然是那种沉稳肯定的眼神。我心里当时确实打了个突:家属的饭好说,医院食堂或者附近小灶都能解决,可这源源不断前来悼念的群众,人数不少,情绪激动,怎么保障?但朱培良那眼神,分明告诉我他已经有所准备。

朱培良凑过来低声道,有钙奶饼干,有热水。

我立即向臧登峰副市长保证道:“臧市长,请您和市委放心,准备了热水和钙奶饼干,我们县里一定全力以赴,确保群众和家属都能有口热饭吃,维护好现场的秩序。”

市委书记于伟正还在会议室,众人自然只有慢慢等,借着午后的太阳驱散一些寒意,也顺便等等看群众悼念的情况。

初冬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地面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光影分明。

这时,朱培良才适时地走到我身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低声说:“李县长,饭菜都准备好了,是不是请领导们移步到我们食堂简单用点?地方简陋,但能坐下吃饭。” 他措辞谦逊,姿态放得很低。

正说着,于伟正书记和林华西书记出来了,于伟正书记拉开衣袖看了眼手表,说道:“可以吃饭了!”

臧登峰副市长主动上前一步,搭话道:“书记,都准备好了!”

朱培良赶忙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于伟正点了点头,说道:“是医院的同志是吧?”

我介绍道:“县医院的院长,朱培良同志。”

于伟正主动伸出手,与朱培良握了握手道:“辛苦了,也影响了你们的工作秩序,不过,明天就好了!”

朱培良道:“于书记,能给英雄出一份力,这是我们的荣幸。”

“食堂在哪,带路吧。”

朱培良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大家也就跟随着朱培良的脚步,开始往前走。

我顺着朱培良他指的方向看去,食堂门口,已经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院工作人员在安静地张罗安排,他们动作麻利,表情肃穆,尽量避免发出大的声响。

县医院的食堂我去过,知道条件,到了之后,臧登峰副市长感慨:“确实简陋。”只见几十张旧木桌油漆很不均匀,露出了木头本色,桌面上是长年累月积累的、擦洗不掉的油渍痕迹。

凳子都是长条木板凳,约莫十五到二十公分宽,下面支着四条木腿,坐上去得小心保持平衡,不然容易失去重心。

午饭很简单,符合东原地区这时候的习惯,尤其是办丧事的时候,一人一碗大锅杂烩菜。这杂烩菜,是近几年县里流行起来的吃法,有点像农村办完红白喜事后的“折箩”,但又不完全一样。是把几种大锅菜,比如白菜、粉条、豆腐、少许肉片等,汇在一起加热,有的地方还会点些酱油、香油,味道浓郁,实惠管饱。

市委书记于伟正心情依然沉重,他端着碗,吃得不多,动作缓慢,。他一边用筷子无意识地拨弄着碗里的菜,一边抬起眼,目光越过碗沿看向我,声音低沉:“朝阳,来悼念的群众这么多,县里是怎么安排的?特别是中午这段时间,大家大老远跑来,别饿着肚子。” 他的关切是发自内心的,带着对百姓疾苦的本能体恤。

我连忙咽下嘴里的食物,那口杂烩菜温热实在。我端正了一下坐姿,汇报说:“于书记,我们县医院准备了一些钙奶饼干、烧开的热水,也备了些方便面,有需要的群众可以自取。不过,咱们东原的百姓实在,懂情理,他们是真心来送嘉明同志一程的,很多人看完就走了,很少动我们准备的东西。都说不能给政府添麻烦。”

于伟正书记听了,缓缓放下筷子,目光扫过在场默然进食的每一个人,感慨道:“这就是我们的群众啊,朴实、厚道。我们当干部的,更要时刻把他们的冷暖放在心上。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辜负了这份信任和期待。”

这顿简单的午饭,吃了大概二十分钟。结束时,已经快下午两点了。前来悼念的群众高峰似乎过去了,人流不像上午那样密集,但依然络绎不绝。整个悼念过程,像一股沉痛却有序的流水,缓缓流淌,虽然悲声时有耳闻,但整体井然有序。群众在灵堂门口静默致哀后,便默默离开,这让我们都稍稍松了口气,总算把这最紧张、最易出状况的一段时间应对过去了。

餐厅门口,于伟正书记脸上的疲惫之色更浓了,和王瑞凤交代了几句,然后向市委副书记周宁海和常务副市长臧登峰招了招手。

两人凑了过去。

于伟正低声交代,声音不大,但周围几位核心领导都能隐约听到:“我看,党政班子没必要全都耗在这里了。东原县这边的组织应对还是有条理的,体现了战斗力。我的意见,县里的领导,特别是朝阳同志,你们要坚守岗位,把后续的秩序维护好,把家属安抚好,这是对你们实战能力的考验。明天嘉明同志火化,由宁海和登峰同志代表市委、市政府陪同家属去火葬场,做好最后的送别工作。我和瑞凤同志要赶到省里,向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专题汇报,必须尽快把局面稳定下来,消除影响,给上下一个负责任的交代。”

市委书记和市长要亲自去省里为一个因公殉职的正科级干部汇报情况,这在我记忆中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于书记,您的安排考虑得很周全,我们坚决执行。”周宁海副书记当即表态,语气干脆利落。臧登峰副市长和旁边的郑红旗、白鸽等几位市领导也纷纷点头,脸上是凝重的表情。

于伟正书记用随身带的一块灰色手绢擦了擦嘴角,动作细致,然后对周宁海说:“宁海,市委常委会议的事,不能再拖了。很多问题,特别是干部思想状态、下一步工作导向,需要在全面铺开前研究透,统一认识。”

周宁海立刻领会,点头道:“是的,于书记。会议我已经让大家准备了,您看安排在什么时候合适?另外,”他略微停顿,声音压得更低了些,“省里刚下来一个文件,要紧接着举办两个理论学习班,一个是县处级干部进修班,一个是厅局级干部理论研讨班,都要求全脱产,时间不短,县处级的要三个月,厅局级好还,半个月。而且名额还不少,特别强调各地的主要负责同志要带头参加,说是要深刻领会14大精神,解放思想,轻装上阵。”

于伟正书记刚从京回来,他若有所思:“这次大会确立了很多新的理论和路线方针,改革开放要迈开更大步子。可我们有些干部的思想,还停留在过去,跟不上趟啊!这样的培训班很有必要,时间再紧,工作再忙,也要克服困难参加。学习是为了更好地工作,磨刀不误砍柴工嘛。你们先拟个初步名单,不要过分强调眼前工作离不开谁,要从干部长远发展和整体素质提升的角度考虑,要有战略眼光。”

两位领导一边低声交谈着,一边走向医院临时设置的灵堂。灵堂前此刻已经安静了许多,白色的花圈和挽联在冬日的微风中轻轻摇曳。由于公安局局长李尚武指挥得当,利用刚才市领导开会和吃饭的时间,有序疏导了大部分前来悼念的群众。按照本地习俗,悼念活动主要集中在上午,下午人自然会少很多,这也为领导们的下一步行动留出了空间。

于伟正书记又将大家召集,交代几句之后,几辆黑色的小车依次驶离了县医院,卷起淡淡的尘土。

县委书记丁洪涛和我一起,将市领导一一送走。看着市领导的车远去,消失在街道拐角,丁洪涛转过身,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

他看着我,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语气却带着试探:“朝阳,我刚才和李市长忙这边,连饭都没顾上吃,刚才于书记他们,除了后事安排,还说了些什么?”

我揣摩着他的意图,他关心的显然不是明面上的后事安排。我含糊地应道:“丁书记,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就是问了问县里的基本情况,安抚了几句,强调了稳定和善后。”

丁洪涛看了看身后还有几位县里的干部没走远,正在低声交谈或安排工作,便对我使了个眼色,摆摆手说:“朝阳,这会儿稍微清静点,咱俩随便走走,说说话。”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故作轻松的亲昵,但这亲昵背后,明显还藏着沉重的心事。

我会意,知道他有话要单独谈,便跟着他离开了人群,走到了医院侧门旁边。

这里挨着医院的锅炉房,空气中有煤烟味,没什么人往来,只有几棵落光了叶子的槐树。

丁洪涛掏出烟,递给我一支。我摆手谢绝。他自己点上,深吸了一口,烟雾在清冷的空气中缭绕、扩散。

他开口,语气带着些感慨,又像是铺垫:“朝阳啊,你比我早来了一段时间,你情况熟。咱哥俩搭班子这段时间,我丁洪涛这个县委书记,对你这个县长的工作,支持力度怎么样?你摸着良心说。”

他这话问得直接。平心而论,丁洪涛到东原县担任县委书记以来,在班子分工和重大决策上,对我这个县长主持政府工作,确实给予了相当大的支持。我提出要推进的几项重点工作,在县委层面他都顺利通过了,没有设置障碍。

特别是在人事方面,按说县委书记掌握着关键的人事权,但他对县政府序列内推荐的干部人选,基本上都尊重了政府的意见,没有过多干预。这一点,在当时的官场环境下,实属难得。

我点头,语气诚恳地说:“洪涛书记,您对我的支持,我心里有数,也很感激。咱们班子团结,工作才能顺利开展。” 我这话是实情,但也带着官场上惯有的客套。

丁洪涛摆了摆手,打断我,烟雾随着他的动作飘散:“朝阳,光心里有数、感激还不够啊。” 他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姿态,又难掩焦虑,“老哥我……最近可能遇到点麻烦。不瞒你说,可能是在市交通局那时候留下的一些……唉,现在这形势,你也知道,哪个县处级干部经得起拿着放大镜一寸一寸地照?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按党章党纪,那标准太高了,真正做到一尘不染的有几个?不是没有,张庆合算一个。我看就这一个。”

我心里一紧,知道他开始切入正题了,但表面还是故作不解,眉头微蹙:“洪涛书记,您这话……我怎么有点听不明白?” 我需要他先亮出底牌。

丁洪涛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狠狠碾灭,他凑近一步,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语气:“朝阳,咱哥俩都是爽快人,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我就直说了吧,你能不能……动用一下你的关系,当然,主要是你爱人晓阳同志那边,在省里的关系,帮忙给于伟正书记递个话,打个招呼?就说我丁洪涛知道错了,愿意积极配合组织,把问题说清楚,希望组织上能看在以往工作的份上,给个机会,批评教育为主,处理上……能抬抬手就抬抬手。毕竟大家都在一个班子里共事,以后还要见面。”

我心里听后一惊,知道没有人在这个时候会坐以待毙,但这事绝不能掺和。且不说于伟正书记的党性原则极强,最反感这种说情风,单就我自身而言,也绝不能利用晓阳的家庭背景去干预组织审查,这是大忌。

我立刻面露难色,语气坚决但措辞委婉:“洪涛书记,您这可真是找错人了。我李朝阳就是个县长,纪委书记是林华西同志,您这事……我真说不上话。组织程序摆在那里。再说,我爱人那边,她也从不干涉我的工作,这是原则。这个忙,我实在帮不了。”

丁洪涛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和不信,随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朝阳,你就别推脱了。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但这事关老哥的前程……换句话说,我这个书记出了问题,你这个县长就能好过?我看啊,不见得。晓阳同志家在省城根基深啊,只要她家老爷子或者哪个关系,给于书记打个电话,这事可能就有转机。你放心,只要度过这一关,老哥一辈子记得你的情分。”

我态度坚决地摇头,目光坦然地迎着他:“洪涛书记,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我李朝阳绝无二话,一定尽力。但您说的这个,属于组织纪律范畴,我真的无能为力,也不符合原则。您如果确实存在问题,我觉得最好的办法是主动向组织说明情况,争取宽大处理,这才是正路。”

丁洪涛见我不接招,语气也淡了,脸上那点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疏离:“看来,你是打定主意不肯帮这个忙了?”

“不是不肯帮,是帮不了。”

丁洪涛盯着我看了几秒钟,眼神复杂地变幻着,最终什么也没说,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停车的方向走去,背影在空旷的院子里显得有些落寞和决绝,甚至带着一丝愤懑。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医院拐角的墙后,心里五味杂陈。一阵冷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更添了几分萧索。

我转身回到灵堂附近,按照于伟正书记的交代,和田嘉明的家属轻声沟通着返回平安县老家的具体安排,

就在我和几个干部商量后事的时候,丁洪涛靠在汽车的座椅上,紧闭双眼,一路上,他几乎一言不发,车窗外的田野一片冬日的荒芜,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到了光明区,他忽然坐直身体,从公文包里拿出那个大哥大手机,他犹豫了片刻,手指在按键上徘徊,最终还是用力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传来东投集团副总经理罗明义热情而不失沉稳的声音,背景音有些嘈杂,但很快安静下来:“喂,哪位?”

“明义,是我,丁洪涛。”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随即传来更热情的声音,带着刻意的亲近:“哎呀,是丁书记!您可是大忙人,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罗明义是何等精明的人物,嗅觉灵敏,这个时候丁洪涛亲自打来电话,绝不会是闲聊。

丁洪涛苦笑一声,也懒得绕圈子,直接切入主题,语气中带着无奈和求助:“罗总啊,就别拿我开涮了。现在这个时候,我不给你打电话,还能给谁打?唉,形势比人强啊,东洪这边……最近情况你也知道吧?”

罗明义在电话那头心领神会,语气变得谨慎了些:“丁书记,您指的是……刘明副主任那件事?我听说了些风声。您别太着急,事情可能没到最坏那一步,也许刘明自己就有问题嘛。要乐观些嘛。”

丁洪涛听罗明义没有拒绝,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带着懊丧和明显的恐慌:“明义啊,不乐观,很不乐观!刘明这一进去,他肯定有问题,关键我的很多事情就不好说了。我现在是寝食难安啊……。”

罗明义听丁洪涛说了七八分钟,沉默了几秒,手里搓着两个大大的钢柱,在权衡利弊,然后显得推心置腹:“洪涛书记,您的心情我理解。这样,电话里说话不方便,有些事也说不清楚。您看……晚上要是方便,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们当面聊聊,我觉得还是有办法嘛。”

丁洪涛没想到罗明义会主动邀请他去办公室,听到有办法这三个字,人的眼都亮了:“罗总,这个时候……你还敢让我去你办公室?不怕惹上麻烦?现在可是敏感时期。”

罗明义笑了笑,语气显得很仗义,甚至带着几分江湖气:“丁书记,您这话说的,咱们之间还用得着见外吗?您来我办公室,咱们分析分析情况,总比您一个人闷着强,胡思乱想更容易出问题。放心吧,我罗明义不是那种怕事的人,也知道分寸。”

这番话,让身处困境、倍感世态炎凉的丁洪涛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患难见真情啊”,他暗自感慨,鼻子有些发酸。这一天,他打了无数电话,以往称兄道弟、把酒言欢的,此刻都唯恐避之不及;省里那些有过交情的处长、主任,一听是他的声音,敷衍两句就匆匆挂断;甚至连平时关系尚可的周海英,也借口正在开会推脱了。自己的搭档李朝阳更是明确拒绝。没想到,最终愿意和他见面、听他说说话的,竟是这位江湖上有名的老滑头,而且还说有些办法。这种反差,让他对罗明义产生了强烈的依赖感。

“好,明义,够意思!那我晚上过去找你。”

“行啊,我大概七点后在办公室等您。您路上小心。” 罗明义叮嘱道,声音平和。

挂了电话,丁洪涛靠在椅背上,长长吐了口气。

车子进入光明区政府家属院,丁洪涛让司机先行回去,自己就在车上听着收音机静静坐着,天色暗得早,路灯陆续亮起,偏偏昏黄。

丁洪涛抖出手表看了看算时间差不多了,自己亲自开车,缓缓驶入了曾经无比熟悉的光明区老政府大院——如今是东投集团的总部所在地。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曾见证过他事业的上升期。

他没有立即下车,而是将车停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靠近一棵光秃秃的老槐树。他摇下车窗,冷风立刻灌了进来,让他打了个寒颤。

他点了一支烟,默默地打量着这座他工作了几十年的大院。围墙上的标语,熟悉的花坛,还有眼前这栋他担任副区长期间主持修建的气派办公大楼,当时曾是全市各县区中条件最好的,是他引以为傲的政绩之一。如今物是人非,自己竟以这样一种忐忑、近乎逃亡的心情重回故地,一种巨大的落差感和悲凉涌上心头。

早已过了五点钟的下班时间,办公楼里陆续有人出来,裹紧大衣,行色匆匆。丁洪涛看到东投集团董事长张云飞和总经理胡晓云并肩走出大门,两人谈笑风生,颇为得意。

张云飞看了眼桑塔纳,没有停下脚步。

他还看到了几个曾经区里干部的身影,他们曾是他的下属或同僚。但此刻的他,早已没有了往日迎上去打招呼、接受问候的底气,反而下意识地将身子往座椅里缩了缩,生怕被熟人认出。

天色渐渐黑下来,华灯初上,城市的霓虹开始闪烁。丁洪涛看到办公楼三层,靠东边的一间办公室亮起了灯,那正是罗明义的办公室。

他丢出烟头,定了定神,推开车门,一股寒意瞬间包裹了他。他趁着暮色,像做贼一样,快步走向办公楼,脚步声在空旷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楼梯是水泥的,踩上去声音沉闷,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丁洪涛一步一步往上走,脚步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前途命运上。他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希望罗明义真能给他指条明路,哪怕是一根稻草也要抓住,这几乎成了他最后的指望。

走到罗明义办公室门口,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看到罗明义正拿着电话听筒,似乎是在交代工作,语气平常。看到丁洪涛,罗明义脸上立刻堆起笑容,对着话筒说:“好了,就先这样办,我这边有客人,回头再说。” 他放下电话,热情地迎上来:“丁书记,您来了,快请坐,外面冷吧?” 他拉过一把皮质转椅。

丁洪涛有些拘谨地坐下,身体僵硬,勉强笑了笑:“罗总,打扰你了。” 他的笑容十分勉强。

“看您说的,见外了不是?” 罗明义拿起热水瓶,给丁洪涛倒了杯热气腾腾的水,“还没吃饭吧?脸色不太好。” 他观察着丁洪涛的神情。

丁洪涛摇摇头,接过水杯,温暖暂时驱散了手上的寒意,他叹了口气,声音干涩:“唉,哪还有心思吃饭啊,什么都吃不下去,胸口堵得慌。”

罗明义表情变得严肃而关切:“丁书记,事情我已经知道个大概了。刘明出事,意味着调查指向您以前在交通局时期经手的一些项目了,特别是那些和光明区有往来的,是吧?”

丁洪涛没想到罗明义这么直接,脸色更加难看,他点了点头:“明义,不瞒你说,是这样。我估计,他们很快就要找我了。我……我找你,就是想听听你的看法,有没有什么……挽回的余地?。

罗明义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手里又拿起来一对钢球搓了起来。然后才缓缓说道:“丁书记,咱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些话,我以前可能也旁敲侧击地提过,现在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不当讲的?你尽管说!我什么都受得住!” 丁洪涛急切地看着他,身体前倾。

“我记得……以前好像也跟您提过,”罗明义斟酌着词句“有些东西,不能贪多,适可而止。特别是位置到了咱们这一步,平安落地才是福。钱财毕竟是身外之物。”

丁洪涛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和尴尬,辩解道:“明义,你是知道的,我……我也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只是……眼看着快到站了,总得为退休以后的日子考虑考虑吧?下面跟着干活的人,也得适当安抚,不然谁给你卖力?这年头,风气如此,我也是随大流……”

罗明义轻轻摇头,打断他,语气带着冷静:“丁书记,风气是风气,但各人的路是自己选的。现在的问题是,刘明在里面能顶多久?他知道的那些事,一旦捅出来,就不是随大流能解释的了。那都是白纸黑字,有账可查的。”

丁洪涛他掏出手绢擦了擦脸,声音有些发颤:“那……那按你的意思,我现在该怎么办?就这么……坐以待毙?等着他们来抓我?”

罗明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站起身,走到窗边,看了看楼下已经亮起的路灯和零星驶过的车辆,然后转过身,看着丁洪涛,语气缓和了一些:“丁书记,走,咱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聊。天大的事,饭也得吃,身体垮了就真什么都没了。门口有家小馆子,味道还凑合,也清静,说话方便。”

丁洪涛此刻心乱如麻,毫无食欲,但见罗明义似乎有话要单独说,需要一个更私密的环境,便点了点头,机械地站起身。

两人下楼。丁洪涛注意到罗明义办公室的门只是虚掩,并没锁,随口问了一句,带着一丝不解:“你门不锁?不怕……”

罗明义笑了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这里面又没放金条,小偷来了都得哭着出去,锁它干嘛?显得心里有鬼似的。”

出了办公楼,门口值班室的老张头拿手电晃了一下,认出是罗明义,连忙打招呼:“罗总,才下班啊?”

“嗯,有点事。老张,辛苦。” 罗明义随意地摆摆手,态度自然。

丁洪涛下意识地侧过脸,用手遮掩了一下,生怕被认出来。这种躲藏的感觉让他无比难受。

两人穿过马路,走进对面一家名叫“老味道”的小饭馆。店面不大,只有六七张方桌,桌椅油腻,灯光昏暗。这个店客人不多。罗明义显然是常客,跟老板打了个招呼,要了里面唯一的一个用屏风隔开的小包间。

点完几个简单的家常菜,服务员出去后,包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丁洪涛再也按捺不住,也顾不上面子和矜持了,几乎是带着哀求的语气:“明义,我的好兄弟,这次你一定得给老哥出个主意!我真是……走投无路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罗明义给他倒上茶,不紧不慢地说:“丁书记,您先别急,喝口茶定定神。主意嘛,不是没有,就看您有没有这个决心和勇气了。” 他卖了个关子。

“什么主意?你说!只要有路,刀山火海我也闯!” 丁洪涛急切地看着他。

罗明义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说,目光紧紧盯着丁洪涛的眼睛:“主动向组织说明情况。”

丁洪涛愣住了,身体僵住,他没想到罗明义会给出这么一个答案。他原本指望罗明义能通过什么特殊关系、人脉资源帮他“摆平”或者至少拖延一下,哪怕是出逃的下策,他也想过。唯独没想过是“自首”。

“自首啊?” 丁洪涛的声音下意识地提高了八度,充满了惊愕和抗拒,随即又意识到失态,赶紧压低,带着哭腔,“我还以为,你这……这不等于是自投罗网吗?那不是什么都完了?”

罗明义表情严肃,语气坚定:“丁书记,话不能这么说。这叫争取主动,争取态度!您想想,等纪委拿着确凿证据来找您,和您自己主动去说,性质能一样吗?量刑上是有区别的!这是政策明确规定的,坦白从宽。现在刘明刚被控制,很多细节他们未必完全掌握,您这时候去,还能算自首,能争取个宽大处理。要是等他们查个底朝天,把所有证据都坐实了,那可就真是被动挨打了,一点余地都没有了!”

丁洪涛脸色煞白,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茶水溅了出来。罗明义的话,太突然了。

他何尝不知道主动交代可能后果会轻一些,但一想到要失去权力、失去自由、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要面对审判、牢狱之灾,身败名裂,他就感到无比的恐惧和挣扎,那是从云端坠入深渊的绝望。

“可是……我这一大家子人……老婆孩子……以后怎么办……他们怎么抬头做人……”

罗明义往前凑了凑,甚至带着几分仗义:“丁书记,咱们共事这么多年,我罗明义为人怎么样,您清楚。我今天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您要是信得过我,家里的事,嫂子侄子那边,只要有我罗明义在,能帮衬的我一定帮衬!绝不让你们家日子过不下去!至少基本生活能有保障!但是,”他语气加重,带着警告的意味,“您要是硬扛着,等事情彻底爆发,那可就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了!到时候,恐怕我想帮也帮不上了,而且可能还会牵连更广,对大家都没好处。”

丁洪涛的心理防线在一点点崩塌。他想起今天遭遇的种种冷眼和推脱,想起李朝阳的拒绝,想起自己岌岌可危的位置,一种大势已去、众叛亲离的绝望感笼罩了他。他意识到,或许罗明义指出的,是唯一一条还能称之为“路”的途径,尽管这条路通向的是深渊,但至少还能保留一丝“主动”和“态度”。

这时,菜陆续上来了,一盘花生米,一盘炒青菜,一只五香烧鸡,一碗红烧肉,简单却热气腾腾。罗明义给他夹了一筷子红烧肉:“丁书记,吃点儿,菜还多。以后……想吃这样的家常菜,恐怕也得等些年月了。”

丁洪涛望着桌上冒着热气的饭菜,思索片刻,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他吃得很快,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斯文,县委书记的矜持在生存本能和巨大压力面前荡然无存。

罗明义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偶尔动一下筷子。他之所以劝丁洪涛自首,固然有撇清自己、避免被拖下水的考虑,但也清楚,这或许是眼下对丁洪涛个人而言,代价相对最小的选择了,至少能避免最坏的结果。毕竟,丁洪涛如果真的乱了方寸,四处乱撞,或者硬扛到底最后崩溃乱咬一气,对很多人都没好处,包括他罗明义自己。稳定住丁洪涛,让他“主动”进去,是当前局面下一种无奈的“最优解”。

丁洪涛风卷残云般地吃完了一只烧鸡,又灌了几杯烈酒,脸色通红。他抹了把嘴,看着罗明义,眼神里是破釜沉舟的决绝:“明义,我听你的!今晚回去我就准备材料!明天……明天一早我就去市纪委!是福是祸,听天由命了!”

罗明义点了点头,给他倒满酒,自己也举起杯,表情严肃:“丁书记,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一步虽然难,但长远看,对您、对家人,是一种解脱嘛。这杯酒,我敬您,算是……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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