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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阅读 > 都市 > 媳妇邓晓阳我叫李朝阳 > 第1048章 延坤大骂蠢货,晓阳使出阳谋

听完刘进京的详细汇报,特别是李泰峰在县人大会议上那番措辞严厉、近乎“逼宫”般的表态,我靠在椅背上,炉火的暖意似乎驱不散心底涌上的寒意与疑惑。办公室里只剩下炉火细微的噼啪声,以及刘进京略带忧虑的目光。

“泰峰书记……这是图什么?”我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温热的茶杯壁,“吨粮田造假,农民负担超标,财政窟窿……他留在东洪的‘政绩’经得起深究的能有几件?市委没有追究他的领导责任,已经是顾全老同志的面子,留了余地。如今他离开东洪,在市人大安稳待着,本该颐养天年,何必跳出来搅这趟浑水,还摆出如此强硬的姿态?这不符合他往日‘糊涂’的做派,更像……更像一种近乎偏执的不满。”

刘进京接过话,声音低沉:“县长,我看啊,根子恐怕还在您那‘四个刻不容缓’上。您想想,‘解决石油公司问题刻不容缓’,‘加强干部队伍建设刻不容缓’……这些提法,句句都像是在说东洪之前的工作是‘问题’,是‘被动局面’。泰峰书记是东洪多年的老书记,在他心里,东洪就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您现在这么一说,等于把他主政东洪那些年的成绩,全盘否定了。他这人……面子看得重,有些偏执啊。尤其是到了市里面之后,更在意身后名。您这‘刻不容缓’,在他看来,就是指着鼻子说他把东洪搞烂了,泰峰的心里啊能不跳脚吗?某些同志他们再在旁边拱拱火,说您是要清算他留下的班底……这梁子,算是结死了。”

我缓缓点头,刘进京的分析切中要害。李泰峰的反应,已非单纯的“护犊子”或“讲情面”,而是一种被冒犯尊严后的强烈反弹,带着维护自身历史定位的执拗。他今日在东洪人大的强势表态,就是要证明他李泰峰“余威犹在”,他当年的政策比如“特殊安置”不容轻易推翻,他庇护的人如李爱芬、胡玉生不容“欺凌”,他更要借“监督”之名,打压他眼中“否定历史、不顾大局”的外来干部。

“面子……”我咀嚼着这个词,心头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对老干部的尊重是必须的,但尊重不等于无原则的妥协,更不等于让历史的沉疴阻碍当下的改革。东洪这潭水,非下猛药不足以荡涤污浊。李泰峰的“面子”,不能成为压在百万东洪人民头上的巨石。

“进京同志啊,看来啊你的判断是对的。我也不相信,泰峰同志和东洪或者石油公司,有什么经济上的牵扯。对于泰峰同志的党性,我还是完全信任的。”我抬起头,目光沉静而坚定,“泰峰书记的情绪,可以理解,但县委政府的工作,不能被个人情绪左右,更不能被过去的错误所绑架。他提出的两个问题,我们要正视,更要讲原则、讲事实、**律。”

我看着火炉里的炉火燃烧,手渐渐的暖了起来,思路也是愈发清晰,我说道:“关于李爱芬的问题。这根本不是照顾老黄县长‘小姨子’的问题!政策有边界,人情不能无限扩大。县委照顾老黄县长的女儿黄晓娟,是出于对老干部直系亲属的关怀,是特事特办,但也要求她凭能力通过考试,程序虽有瑕疵,但结果我认为是公平的。而李爱芬,仅仅是老黄县长夫人的妹妹,这种关系在人事政策上本就不具备特殊照顾的基础!更重要的是,她长期旷工,目无组织纪律,这是有据可查的铁的事实!我们清理在编不在岗人员,省上啊一直有文件,这是严肃人事纪律、维护教育公平的必要举措嘛!对李爱芬的处理,程序合法,依据充分!泰峰书记拿‘尊重历史’说事,实际是在用‘历史错误’来绑架‘现实原则’。这一点,我们必须顶住压力,绝不能开倒车!你回复人大那边,材料要扎实,理由要充分,态度要坚决。照顾,只能给真正需要且符合政策的人,不能成为某些人混日子的护身符!”

刘进京略作担心的道:“县长啊,我是怕这种回复,泰峰书记并不认可啊。其实情况他是清楚的。”

我心里暗道:“泰峰书记如果还不认可,县里也就只能不按常理出牌了。”

我说道,先这样报吧,如果他不认可,我们就结合他的意见,再斟酌吧。第二是关于田嘉明的问题,这才是真正的烫手山芋。”我的语气凝重起来,“泰峰书记揪住市政法委那份‘调查结论’不放,认定田嘉明纵容甚至授意刑讯逼供,要求暂停提名甚至追究责任。这份‘结论’……哼!”我冷哼一声,“进京同志,你我心里都清楚,那是孙海龙搞‘熬鹰’、疲劳审讯,硬生生折磨出来的伪证!两名干警精神濒临崩溃时按下的手印,能有多少可信度?田嘉明或许在队伍管理上有粗放之处,但说田嘉明授意殴打李爱芬!这种扯淡的说法,我不相信,市政法委的这种做法,我很不认同!”

刘进京拿起火钳,夹了一块煤放进火炉里,就道:“朝阳啊,这事麻烦就麻烦在这里。咱们也没有证据,证明市政法委搞了疲劳审讯。”

我侧过身,缓缓摇头,带着审慎的权衡,“时机还不成熟。一来,我们手头确凿的反证确实还不够充分,那两名干警的状态还需要时间恢复和固定证词;二来,现在掀盖子,就是和市政法委、特别是李显平书记彻底撕破脸,等于把矛盾直接捅到市委层面,在当前石油公司划转和‘两会’筹备的关键时刻,这对咱们东洪县啊,没有什么好处,极可能引发难以预料的地震,干扰我们核心任务的推进;三来,也会让泰峰书记抓住把柄,指责我们‘对抗上级调查’、‘包庇下属’,反而坐实了他们的指控。”

“那……县长的意思是?”刘进京眉头紧锁。

“沟通!我亲自给泰峰书记打电话沟通。”我斩钉截铁地说,“不是妥协,而是亮明我们的底线和掌握的情况,让他明白事情的复杂性和他可能被当枪使的风险。电话里,我要讲清楚三点。”

我走回办公桌,手指敲击着桌面,条理清晰:

“第一,李爱芬的问题,原则不容挑战。事实就是事实,纪律就是纪律。县委县政府在这个问题上的立场是坚定的、有充分依据的。请他理解和支持我们维护组织纪律、推进人事制度改革的决心。

“第二,关于田嘉明和那份‘调查结论’。我会明确告诉他:我们收到市政法委移交的材料了。但我们同时也收到了涉事干警反映的、关于市政法委调查过程中存在严重违规行为的报告!这些情况,我们正在核实。在真相彻底水落石出之前,仅凭一份在非正常状态下取得的、存疑的‘口供’就认定田嘉明同志的责任,甚至要求暂停其提名,是不公正的,也是不负责任的!县委县政府对田嘉明同志的工作能力和党性原则,是信任的!我们更相信,最终的调查会还原事实真相。

“第三,顾全大局吧。当前东洪的中心工作是确保石油公司划转平稳落地、确保‘两会’顺利召开。任何偏离这个中心、激化矛盾、影响稳定大局的行为,都是对东洪甚至是东原发展的不负责任。泰峰书记作为从东洪走出去的老领导,对这片土地有感情,相信他会理解和支持县委县政府集中精力抓大事的决心。”

我顿了顿,看着刘进京:“这个电话,既要表明我们寸步不让的原则,又要抛出我们掌握的反制信息,更要立足于更高的大局观。目的不是说服他立刻改变立场,而是让他知道:我们不是软柿子,我们手里也有牌,硬顶下去,恐怕泰峰书记,也是不太体面了,反倒是外人开了我们的笑话嘛。

我心里暗道,官大一级压死人,这样办我看也是给泰峰书记一个重新思考、体面下台阶的机会。如果他执意要借人大程序生事,那我们也只能奉陪到底,将问题彻底摊开,到时谁更难堪,就不好说了。”

刘进京思索片刻,无奈说道:“县长!这叫‘绵里藏针’,‘以守为攻’。既守住了底线,又点明了风险,还留了余地。泰峰书记如果还有几分清醒的政治嗅觉,应该能掂量出轻重。我这就去准备李爱芬问题的详细材料,确保随时能拿出来应对质询。”

“嗯。”我点点头,待刘进京出门之后,算着时间,就拿出了机要通讯录,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机联系泰峰书记。

电话接通,与李泰峰说了二十分钟,虽然泰峰书记的语气上没有太过强硬,但是在两个问题上倒是寸土未让,挂断电话,我心里暗道:“泰峰书记,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而东洪县人民医院胡玉生的病房里,今天难得的安静。窗外冬日的阳光惨白地照进来,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窗框的影子。胡玉生靠在垫高的床头,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里少了几分前几日的惊恐和愤怒,多了些空洞的疲惫,床头柜上散落着厚厚一叠杂志和一个黑色方砖收音机。

胡玉生看着空荡荡的病房门口,喃喃道:“爸,今天……清净了。那些人,总算没再来闹啊。”

胡延坤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身体微微佝偻着,厚重的军大衣裹在身上也难掩那份苍老。他闻言,浑浊的眼睛抬了抬,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清净了?哼,不是不闹,是有人把火暂时按住了!”他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喝了一口温开水,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

“按住了?谁按的?”胡玉生有些茫然。

“刘超英的‘四大班子分包到人’!”胡延坤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也有一丝对刘超英这招棋的复杂感受,“那三十个闹得最凶的,名单分到了县里四大班子的领导头上,一人至少包一个!谁的人,谁去安抚,谁去解决!你想想,王有才原来是供销社的,当初进石油公司,走的是谁的线?还不是我!昨天工作组直接把他推给我了!我去供销社家属院找他谈了一个多小时,他才暂时消停了!”

胡玉生自然是认识这个王有才,脑海里回忆起这人在自己面前鞍前马后的老实模样。

胡玉生道:“爸,这个王有才是个老实人。”

胡延坤抬头看了一眼胡玉生,很是不屑的哼了一声:“老实人,你从哪里看出来,他是老实人啊?我又拿了五千块钱退给他,他才不闹的。”

胡玉生听完之后,马上坐直了,满脸不甘的道:“爸,你怎么又给钱?我都说了,这安置费不是我收的,我在安置费上才挣了多少钱?”

胡延坤拨开了一个橘子,递到半空,又将橘子放在床头柜上,说道:“都什么时候了,按平一个是一个吧。咋说人家也是把钱给了你,现在喊你到纪委反贪局说明情况,你能说的清楚,你敢说清楚。”

胡玉生道:“爸,这事,窝囊啊!”

胡延坤喘了口气,胸口微微起伏:“其他那些刺头也一样!田利民是刘进京提拔的,他塞进来的那几个,就归刘进京负责!焦杨他爸焦进岗还在人大躺着,但焦杨作为组织部长,也得去给他爸当年打招呼安排的人做工作!曹伟兵他爹曹老县长留下的关系户,自然归曹伟兵……县城就这么大,有头有脸的领导就那么些,谁打的招呼,谁塞的人,工作组只要稍微一摸排,就能推个**不离十!现在,谁的人再闹,就是打谁的脸!哪个领导还敢让自己的‘责任田’再跳出来点火?那不是给自己上眼药吗?”

胡玉生听着父亲的解释,恍然大悟,随即又涌起一阵无力感:“原来是这样……可这……这不是把矛盾都压到领导头上了吗?刘超英这招……”

“这招狠啊!”胡延坤打断他,眼神锐利起来,“把火种分散给各个山头,让他们自己想办法灭火,至少先把表面上的‘稳定’维持住,让省石油公司能顺利签字划转!但是玉生啊,这火是暂时压住了,根子还在!核心就是钱!那七十万安置费窟窿!只要钱一天退不回去,这火随时可能复燃,而且烧得更旺!”

话题瞬间又回到了最致命的要害上。胡玉生脸上的那点轻松瞬间消失,眼神再次变得慌乱:“钱……钱……”

“薛红你又联系没有?!”想到这里,胡延坤就来气,胡延坤猛地盯着儿子,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焦虑,“你那个薛红呢?!联系上了吗?!钱呢?!”

胡玉生身体一颤,下意识地躲开父亲的目光,声音微弱:“还……还没联系上……大哥大一直关机……我已经喊我省城的朋友去找了,家里没人,电话也没人接,估计是躲到他姑家里去了,我腿好之后,就去省城……”

“恐怕你的腿还没好,吕振山就把你卖了。”

胡玉生带着一份执着说道:“要招早招了,这说明吕振山还是抗的住!”

扛个屁,感谢泰峰吧,他一直给县里施压,如果不是他这个老糊涂,县里有所忌惮,真动起手来,没有人能扛住。我猜,迫于现在泰峰他们的压力,公安机关就没正经去问,这是在等翻年之后的两会啊,有些人是怕招出来,牵扯太多,影响稳定,更影响转正啊。

胡玉生想着自己和薛红的关系,不应该会出卖自己,就道:“吕振山我不敢保证,但是薛红我一定能保证。”

蠢货!蠢货啊!”胡延坤再也压不住火气,巴掌拍在床沿上,震得胡玉生吊着的输液瓶都晃了晃,“到现在还抱什么幻想?!她跑了!带着钱跑了!你这个蠢货,连个女人都拴不住,上百万的钱就敢让她攥着?!”

“爸!不会的!”胡玉生挣扎着反驳,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的希冀,“她……她可能只是害怕,不在她姑家,就是另外找个地方躲躲风头……她对我……还是有感情的……”

“感情?!”胡延坤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儿子的鼻子,“感情值几个钱?!感情能让她冒着被抓、甚至判刑的风险,替你守着那赃款?!我告诉你,女人靠不住!尤其是在这种要命的时候!她卷着钱跑了,就是把你,把我们胡家往火坑里推!你还在做梦?!”

胡玉生被父亲骂得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话,毕竟这人是没联系上。病房里只剩下胡延坤粗重的喘息声。

胡延坤看着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既恨又痛,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发泄的时候。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低沉而急促:

“玉生,现在不是想她跑不跑的时候了!关键是后果!我们拖不起了!吕振山在田嘉明手里,你知道那个王八蛋的手段!他到底能扛多久!一旦他松口,把你倒卖石油、私建油库、伙同他分赃的事全抖出来,神仙也救不了你!更别说还有那笔四百多万的设备款!”

胡玉生眼中充满了恐惧,仿佛已经看到了冰冷的手铐。

“所以,必须赶在吕振山开口之前,把安置费这个窟窿堵上!”胡延坤斩钉截铁,“只要把钱退回去,安抚住那帮闹事的,至少能争取到时间,让县里在处理你其他问题上……‘从宽考量’!这是刘超英亲口承诺的!现在唯一的活路,就是退钱!”

“可……可钱……”胡玉生绝望地重复着,“钱在薛红那……”

胡延坤眼神阴鸷鸷:“钱在薛红那?那也得有个说法!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卷跑’了!这口黑锅,不能全扣在我们胡家头上!玉生,你给我说实话!”他身体前倾,目光如炬,死死盯住胡玉生,“刘超英!刘超英到底有没有收过钱?!他作为分管劳动人事局的常务副县长,石油公司进人,特别是这种花钱买身份的,他能不知道?!他能一点好处不沾?!”

这才是胡延坤此刻最关心的!如果能把刘超英也拖下水,那么事情或许还有转圜圜的余地,至少能拉个垫背的,或者让县里在处理时有所顾忌。

胡玉生被父亲逼视得心头发慌,他努力回忆着,眼神闪烁:“爸……这个……我真不清楚。具体经办的都是李勃!所有条子、关系,都是李勃在打理,钱……也是他经手分配的。给谁送了多少,留了多少,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我……我只是把收上来的钱交给薛红保管,然后按李勃的意思,他要多少,我就拿给他多少……”

“李勃?!”胡延坤眼中寒光一闪:“李勃才是关键啊!”

他瞬间明白了儿子的意思。钱是自家儿子玉生收的,但具体怎么“花”出去,打点了哪些人,特别是刘超英这个关键人物有没有沾手,玉生很可能真的不知情。蠢货啊,给谁送的钱,都不知道!所有的关键,都系在那个已经被逼到墙角、随时可能崩溃的劳动人事局局长李勃身上!

胡延坤意识到,留给他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必须在吕振山彻底崩溃、吐出所有秘密之前,在李勃被县里的压力压垮、乱咬一通之前,找到他,撬开他的嘴,或者……逼他拿出一个能保住胡家父子、至少是暂时保住胡玉生的方案!

“不行!不能再等了!”胡延坤站起身,军大衣的衣角带倒了凳子,“必须立刻找到李勃!我亲自去找他谈!”

他看了一眼病床上惊惶失措的儿子,眼神复杂,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玉生,你躺好!养伤!外面的事,爸来处理!记住,别犯傻了,钱,就是被薛红卷跑的!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知道!懂吗?!”

冬夜,东洪县委招待所的2号小楼里,暖意融融。县委招待所也是东洪少数自己烧锅炉取暖的地方。难得我和晓阳都没有接待任务,电视里播放着新闻联播,声音不大,成了温馨背景音。

我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洗脚水,小心翼翼地放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晓阳正蜷在沙发里,捧着一杯热茶,卸下了白天工作的干练,眉眼间带着一丝难得的慵懒和放松。她刚从市里赶过来,风尘仆仆。

“抬脚,晓阳。”我蹲下身,试了试水温,轻轻握住她纤细的脚踝。

晓阳顺从地抬起脚,温热的清水包裹住微凉的脚趾,她舒服地喟叹一声,身体更放松地陷进柔软的沙发里。“三傻子,你看县长洗脚……你没体验过这个项目吧,不过你这县长当的,我看比我在市府还累,脸都瘦了一圈。”

我低着头,手指力道适中地按摩着她的脚底穴位,感受着那份久违的、属于家庭的宁静。但东洪这潭浑水,终究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头,即使在这难得的温馨时刻,也难以完全放下。

“累是累点,习惯了。”我苦笑一下,声音低沉,“主要是心累啊。泰峰书记那边……今天又闹了一场。”

我把在县人大发生的事,李泰峰如何借“调研”之名发难,如何揪住李爱芬被开除和田嘉明“领导责任”不放,如何在会上咄咄逼人,甚至逼得王进才临阵倒戈表态支持他,以及他最后要求县人大形成文件报送市人大施压等细节,都一五一十地讲给晓阳听。说到李泰峰那番“不安排闺女安排小姨子”、“不尊重历史”、“寒了老同志心”的论调,我的语气里也不由得带上了一丝压抑的愤懑和深深的无奈。

“……晓阳,你说这叫什么事?”我抬起头,看着晓阳那双在电视映照下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政策界限清清楚楚,照顾只能给直系亲属!李爱芬长期旷工是事实!清理在编不在岗人员是省里的统一部署!程序合法合规!他李泰峰作为老领导,不是不懂政策!他这就是借题发挥,拿‘老同志’、‘历史感情’当幌子,在给县里施压,在给胡延坤那些人撑腰!更可气的是,他还揪着市政法委那份违规搞出来的‘调查结论’,硬要往田嘉明头上扣屎盆子!这哪里是讲道理?分明是胡搅蛮缠!”

晓阳静静地听着,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那双灵动的眼睛里闪烁着思索的意味。她没有立刻接话,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小口啜饮着。电视里新闻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在客厅里回荡,却丝毫影响不了她此刻专注的思考。

片刻之后,她放下茶杯,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她身体微微前倾,靠近我,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锐利和俏皮:

“朝阳,李泰峰这么干,不就是仗着自己是从东洪出去的‘老书记’,打着‘关心老同志’、‘维护历史’的旗号,站在道德高地上指手画脚吗?他吃准了你们县委县政府要顾全大局,要讲组织程序,不好跟他这个市人大副主任硬顶,更不好直接撕破脸说他无理取闹,对不对?”

我点点头,这正是李泰峰的高明之处,也是让我感到棘手的地方。硬顶,怕影响不好;讲理,他根本不听。

晓阳眼中那抹狡黠的笑意更深了,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我的额头,带着一种“你太老实了”的嗔怪:

“他李泰峰能打‘老同志’牌,打‘历史感情’牌,咱们就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他口口声声要‘尊重历史’、‘照顾老同志家属’,那好啊!咱们就让真正的‘老同志家属’——老黄县长的亲生儿子和闺女,去市里找他这个市人大副主任‘反映情况’、‘讨个说法’!”

我手上的动作一顿,有些愕然地看向她:“让黄晓娟和她哥去找李泰峰?”

“对呀!”晓阳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让黄晓娟和她哥,直接去市人大!找到李泰峰办公室!当面问他:李主任!您是东洪的老书记,也是市人大的领导!您口口声声说要尊重历史,要照顾老黄县长的家属,要恢复李爱芬的工作!那我们呢?我们才是老黄县长亲生的儿女!是直系亲属!县里照顾我妹妹晓娟,让她凭本事考上了教师资格,我们感谢组织!但您为什么放着我们这些正儿八经的子女不关心,偏偏要去关心、去恢复一个仅仅是老黄夫人妹妹身份的李爱芬的工作?!”

晓阳模仿着黄家子女可能的口吻,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和质问:

“李主任!您说恢复李爱芬的工作是尊重历史?那县里照顾我妹妹晓娟,就不是尊重历史、关怀遗属了吗?李爱芬长期旷工,目无纪律,被清理是政策要求!我们理解支持!可您作为市领导,放着我们这些遵纪守法、努力工作的老黄子女不管,却为一个违反纪律、无理取闹的‘小姨子’撑腰,甚至不惜给县里施压!这算哪门子的‘尊重历史’?这算哪门子的‘关心老同志家属’?!我们做子女的想不通!我们要求市人大主持公道!要么,您把李爱芬‘照顾’了?要么,您就别打着‘老同志’的旗号,干这种厚此薄彼、让人寒心的事!”

晓阳说完,俏皮地冲我眨了眨眼:“怎么样?朝阳?这招‘釜底抽薪’!他李泰峰不是要站在道德高地吗?咱们就让真正的‘苦主’上去,把他脚下的土给刨了!看他怎么下台!看他怎么解释他放着老黄亲生的子女不闻不问,却去为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姨子’强出头的道理!这事要是传出去,大家怎么看黄老县长?市里其他老同志会怎么看李泰峰?说他李泰峰糊涂?还是说他别有用心,借机打压东洪县委?”

我听着晓阳这大胆又刁钻的点子,心头猛地一震!这招……确实够“损”!但仔细一想,又觉得精妙绝伦!李泰峰所有的“大义凛然”,都建立在“为老同志家属讨公道”这个看似无懈可击的出发点上。可一旦老黄县长真正的、被县里妥善安置了的亲生子女站出来,公开质疑他“厚此薄彼”、“不关心真正遗属”,甚至暗示他别有用心,那他精心构筑的道德高地瞬间就会土崩瓦解!他那套“尊重历史”、“关怀老同志”的说辞,立刻就会变成自相矛盾的笑话!在官场,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指责,杀伤力是巨大的,尤其是在注重“名分”和“程序”的体制内。

“这……”我有些犹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晓阳温热的脚背,“这法子……是不是有点太……太直接了?让黄家子女去闹市人大?影响会不会不太好?而且,黄晓娟她们……愿意去吗?会不会觉得被利用了?”

“哎呀,三傻子!”晓阳嗔怪地抽回脚,自己拿起毛巾擦着,语气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什么叫闹?这是合理反映情况!表达诉求!老是拿人家的爹和小姨子做文章,这是什么事嘛。至于影响?他李泰峰都不怕在县人大拍桌子训人,不怕把事情闹大给市里添堵,我们怕什么?他做初一,就别怪我们做十五!再说了,也不是你去闹。组织又不出面。”

晓阳擦干脚,穿上柔软的棉拖鞋,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双手捧起我的脸,目光清澈:

“朝阳,我知道你觉得这招有点‘损’,有点‘不按常理出牌’。但是,你想想,是谁先不讲规矩、不顾影响、胡搅蛮缠的?是李泰峰!是他先撕破脸皮,用‘老领导’的身份和市人大的牌子压你们!是他先不顾事实,拿着违规得来的‘证据’要整田嘉明!是他先在东洪县委内部搞分化瓦解!对付这种不讲道理、只讲蛮力的人,你跟他讲君子之风,讲温良恭俭让,有用吗?只会让他觉得你好欺负,变本加厉!”

晓阳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他既然敢损,我们就得比他更损!而且,我们这损,是损在明处,损在理上!是让真正该说话的人说话!是把他那套虚伪的‘大义’彻底戳穿!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叫阳谋!”

她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至于黄晓娟和她哥……你放心。老黄县长走了,他们兄妹在县里,最需要的是什么?是安稳!是别再被卷进是非!现在李泰峰跳出来,打着‘关心’的旗号,却要把那个惹是生非、差点把他们家名声都败光的李爱芬再塞回教师队伍,还闹得满城风雨,他们心里能痛快?能没有怨气?我们只需要让人……嗯,比如刘进京同志,或者妇联的同志,以关心遗属的名义,去跟他们聊聊,把李泰峰在市人大怎么‘关心’李爱芬、怎么要求恢复她工作、怎么给县里施压的情况,‘无意中’透露给他们……再把其中的利害关系,特别是李爱芬回来可能再次给他们家带来的麻烦和负面影响,稍微点一点……我相信,只要他们不傻,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这可不是利用,是给他们一个维护自家清净和名誉的机会!”

我听着晓阳条理清晰、步步为营的分析,看着她眼中那混合着果决,心中的犹豫渐渐被一种豁然开朗和隐隐的兴奋取代。是啊,李泰峰已经撕下了“老领导”的温情面纱,亮出了政治打压的獠牙,我们难道还要束手束脚,坐等他步步紧逼吗?晓阳这招,看似“损”,实则直击要害,打蛇打七寸!用“老同志家属”反制“老领导”,用“程序正义”对抗“胡搅蛮缠”,这才是真正的政治智慧!

我摸了摸腰,直接道:“晓阳,那咱开始,劳军吧。”

晓阳坏笑一声,脸色绯红,说道:“三傻子,你咋这样,我都不好意思了,走吧,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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