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泽拉斯三纪元 第47章 风暴前夜的集结

当酋长大厅那厚重的石门在身后缓缓关闭时，夜泽皓感觉到有两道截然不同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一道，来自侧面的阴影。那目光深邃、古老，带着丛林猎手般的审视与好奇。另一道，则来自大厅的另一侧，那目光优雅、高傲，充满了奥术能量般的冷静与疏离。

他知道，这是他自己选择的队友，洛坎与那位即将被指派的夜之子。他接下来的第一步，就是必须征服这两份截然不同的骄傲。

他没有急于离开，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果然，仅仅几个呼吸之后，一个身影便如同从阴影中渗透出来一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是暗矛部族的领袖，洛坎。

这位暗影猎手依旧保持着他那标志性的、抱着双臂的姿态，他那张画着白色油彩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但一双深邃的眼睛，却如同最黑暗的深潭，仿佛能倒映出人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人类，”洛坎率先开口，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古老的岩石在摩擦，“你很大胆。在我的神灵面前，你的灵魂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明亮，却也充满了秘密。”

夜泽皓心中一凛，他知道这是试探。洛阿神灵的感知力远非凡人能比，自己的“穿越者”灵魂，在对方面前恐怕就像黑夜里的篝火一样显眼。

“洛坎阁下，”夜泽皓微微躬身，态度谦卑却不失风骨，“我之所以选择您，并非只是恭维，也不是看中了您暗矛部族领袖的身份。”

他抬起头，迎向洛坎那审视的目光，用一种无比诚恳的语气说道：“我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位潜行大师，一位强大的战士。我更需要一位能与‘另一边’沟通的长者。暴风城，那座看似光明的城市，其地基之下，埋葬了太多的历史与冤魂。它的每一块石头，都可能残留着百年前的诅咒；它的每一条下水道，都可能游荡着被遗忘的怨灵。这些，是军情七处的利刃无法察觉的，也是法师的奥术无法看透的。我需要您的智慧，您的经验，您与神灵沟通的能力，来为我们解读那些活人看不到的、真正的危险。”

这番话，精准地击中了暗影猎手这个职业最核心、也最引以为傲的本质——他们不仅是战士，更是灵魂的行者，是现实与幽界的桥梁。

洛坎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过了一丝真正的惊讶。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的人类，竟然对巨魔最古老的传承，有着如此深刻的理解。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顾问”所能拥有的见识。

沉默了许久，洛坎缓缓地点了点头。

“你的话，洛阿之灵听到了。”他沙哑地说道，“它们说，你很有趣。我会跟着你，人类。但我的眼睛，不仅能看到死者，也能看穿谎言。如果你让我看到了对部落不忠的东西，我会亲手把它从你的灵魂里挖出来。”

说完，他转过身，身影再次如同融入水中一般，消失在了阴影之中。

夜泽皓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他知道，他通过了第一关。他与洛坎之间，建立起了一种危险而又坚固的、基于“有条件信任”的同盟关系。

紧接着，他走向了大厅另一侧的大使馆区域。那里，一名来自银月城的魔导师早已在等候。

“顾问先生，”魔导师对他行了一个优雅的礼节，“摄政王已经传达了您的请求。首席奥术师塔莉萨已经指派了我们最优秀的塑时者之一，来协助您的任务。请跟我来。”

夜泽皓跟随着他，穿过一道闪烁着奥术光辉的传送门，来到了一处专门为夜之子使节团准备的、充满了苏拉玛风格的华丽房间。

房间里，一个身影正背对着他们，站在一幅巨大的星象图前，似乎在研究着什么。那是一个身形高挑、体态优雅的女性夜之子。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由暗紫色丝绸和魔力水晶编织而成的法袍，乌黑的长发上装饰着几枚闪烁着星光的发簪。即便只是一个背影，也散发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属于苏拉玛贵族的骄傲与自信。

“莉莱斯女士，”魔导师恭敬地说道，“部落的顾问，夜泽皓先生到了。”

那个被称为莉莱斯的夜之子缓缓转过身来。夜泽皓看到了一张堪称完美的、如同用月光雕刻而成的脸庞。但那双闪烁着紫色奥术光辉的眸子里，却充满了冷静与审视，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对部落这些“粗鲁种族”的轻视。

“你就是那个‘顾问’？”莉莱斯开口了，她的声音如同一曲优美的竖琴，但语调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距离感。“我听说了你的计划，很大胆，但也……很鲁莽。你对奥术的理解，似乎仅限于书本。”

她没有给夜泽皓任何寒暄的机会，而是直接抛出了一个极其专业的问题，如同老师在考校学生：“顾问先生，你所说的‘传送道标’，具体是指基于相位共振的信标，还是基于时空弦理论的锚点？前者虽然隐蔽，但极易受到暴风城法师塔的奥术扰动影响而产生坐标偏移；后者虽然稳定，但开启时产生的能量涟漪，足以在三秒内被任何一个中阶以上的法师察觉。你打算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这是一个下马威，一个技术专家的、最直接的下马威。

夜泽皓笑了。他知道，对付这种技术宅，任何的政治辞令都是徒劳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她最引以为傲的领域，彻底击败她。

“莉莱斯女士，您的问题很专业。”他从容不迫地走到另一幅描绘着暴风城地脉能量流向的地图前，“但您似乎忽略了一个最关键的因素——环境。”

他的手指，点在了地图上法师区与旧城区交界的一处。“根据肯瑞托对暴风城地脉的早期勘探报告，这里，是两条主地脉的交汇点，能量流非常混乱。同时，这里也是矮人区地铁和旧城排污系统交汇的地方，物理震动和杂波干扰极其严重。任何常规的侦测法阵，在这里的效率都会被削弱至少百分之七十。”

“所以，”他看向莉莱斯，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我们不需要选择。我们可以同时布置！一个相位信标作为主信标，藏在最混乱的地脉节点之上。再用三个微型时空锚点作为辅助，呈三角之势，布置在周围的排污管道和地铁隧道中。”

“当我们需要撤离时，我会先引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不稳定的炼金药剂，制造一场小规模的魔力爆炸，以此来作为‘噪音’，掩盖我们开启传送门的能量波动。同时，三个辅助锚点会瞬间启动，对主信标的坐标进行强制校准和锁定。从引爆到传送完成，整个过程不会超过两秒。在军情七处和法师塔的卫兵反应过来之前，我们早已身处千里之外。”

“这个方案，你觉得……够专业吗？”

莉莱斯彻底愣住了。她那双高傲的紫色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夜泽皓提出的这个方案，大胆、精妙，充满了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却又在理论上完全可行。他甚至考虑到了利用物理干扰来掩盖魔法波动的层面，这种跨学科的战术思维，是她这种沉浸于纯粹奥术研究的魔导师，从未想过的。

她看着夜泽皓，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许久，她才缓缓开口，语气中的轻视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技术人员对另一个技术人员的认可。

“……计划可行。我会完成我的任务，确保你们的传送万无一失。”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至于其他的，我会...观察。”

夜泽皓知道，他也通过了第二关。他与莉莱斯之间，建立起了一种基于“技术实力”的、纯粹的工作关系。

当夜幕降临时，奥格瑞玛一处位于兵营区深处的、毫不起眼的私人房间内，四道身影，第一次聚集在了一起。

房间的主人，是那个如同铁塔般的兽人防战，“魔兽英雄”。他早已清空了房间，并在门口设置了警戒。这里，是他们第一次秘密会议的地点。

房间里没有客套，只有一张摊开的、极其详尽的暴风城地图。

夜泽皓站在地图前，看着他亲自挑选的三位队友——沉默地靠在角落里，如同阴影化身的兽人刺客瑟罗克；抱着双臂，眼神深邃，仿佛在与另一个世界沟通的暗影猎手洛坎；以及站在一旁，冷静地观察着一切，浑身散发着奥术能量的夜之子魔导师莉莱斯。

一个各怀心思，但都堪称顶尖专家的精英小队，正式成型。

“我知道，你们来自不同的种族，拥有不同的骄傲。”夜泽皓开门见山，声音沉稳而有力，“但从现在开始，在这个房间里，我们只有一个身份——队友。我需要各位暂时放下一切，听从统一的指挥。因为我的每一个决定，都将直接关乎我们所有人的生死。”

他扫视着众人，确认自己的话已经被听进去后，将手指，重重地点在了地图上。

但他指出的第一个目标，既不是戒备森严的法师塔，也不是阴森的暴风城监狱。

而是法师区里，那家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已宰的羔羊”旅店。

“这是我们行动的第一个目标。”

莉莱斯皱起了眉头：“一家旅店？我们的目标不是营救公主吗？”

“没错。”夜泽皓点了点头，“但在我们去见公主之前，我们必须先去拜访一下联盟的情报头子——军情七处。根据我的情报，他们将一部分关于囚犯的、最关键的交接信息和暗号，藏在了一个最不会引人怀疑的地方。那就是这家旅店的地下酒窖里一个上了魔法锁的箱子里。”

他用一个滴水不漏的谎言，将自己的“入会考验”，完美地包装成了整个营杜行动不可或缺的“前置任务”，一个听起来合情合理、甚至充满了战略远见的布局。

“我们必须先拔掉这个‘暗桩’，拿到里面的情报，才能知道，公主和萨鲁法尔大王，到底被关在了哪里，以及……我们到底该相信谁。”

最后这句话，他说得意味深长。

然后，他将目光转向了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瑟罗克。

“瑟罗克，”他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一些，“我知道你最关心的是什么。大酋长的首要命令，是营救塔兰吉公主，这是我们必须完成的任务，关乎部落的未来。”

“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坚定，“萨鲁法尔大王，是部落的英雄，是我们的前辈，也是……我的恩人。如果情况允许，在确保主要任务和我们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我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以营救他的机会。我向你保证。”

这番话，如同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

莉莱斯眼中闪过一丝不以为然，显然对这种“私人感情”不感兴趣。

洛坎则欣赏地看了夜泽皓一眼，欣赏他的坦诚和对“荣誉”的看重。

而一直沉默的瑟罗克，那双隐藏在面罩下的眼睛，在深深地注视了夜泽皓许久之后，终于，对他，微微地、郑重地，点了点头。

夜泽皓知道，这个小队，终于拧成了一股绳。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地图上那座光明的、却又暗流涌动的雄伟城市，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各位，去做最后的准备吧。”

“下一次集结，就是我们……启航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