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灵郡主，涅盘归来 第233章 朽躯

意识在剧痛中沉浮，如同溺水者。

冰冷粘稠的维生液包裹着残躯，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后背撕裂的伤口。

烙印核心的裂纹在幽光下触目惊心，左臂的污染如活物般蠕动侵蚀。

莉莉安悬浮在相邻的“茧”中，淡紫光芒与惨白烙印对抗，体内那悖逆熵增定律的稳定结构正缓慢修复她的生机。

沉寂的古老空间站深处，某种被唤醒的存在正投来审视的目光。

意识在粘稠的黑暗中沉浮。没有方向，没有时间，只有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混沌。剧痛如同附骨之蛆，潜伏在感知的边缘，每一次混沌的潮汐涌动，都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悸动。陆尘感觉自己像一块沉入深海淤泥的顽石，被无形的压力碾磨着，一点点剥离、粉碎。

后背，那两个被惨白光束贯穿的位置，是痛苦风暴的源头。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像引爆了埋藏在伤口深处的炸弹。冰冷与灼热两种极端的毁灭性能量，如同两条狂暴的毒龙，在坏死组织的废墟中疯狂撕咬、对冲、湮灭！每一次能量冲突，都带来一次从骨髓深处蔓延开来的、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冰冷的麻痹感和灼烧的炙烤感交替肆虐。烙印核心那早已千疮百孔的能量回路，在余波的反复冲刷下，发出细碎而绝望的哀鸣，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化为齑粉。

左臂…那已不再是他的手臂。灰褐色的污染如同活性的沼泽苔藓，彻底覆盖了整条肢体，一直蔓延到肩胛骨，甚至开始向胸口心脏位置缓慢而坚定地攀爬。覆盖其上的星痕之肤早已失去光泽，布满蛛网般的裂纹，被下方膨胀、扭曲的污染组织撑得几近透明。皮肤下，**的深褐色血管如同扭曲的树根虬结凸起，随着内部狂暴能量乱流的每一次冲突而剧烈搏动、膨胀。一种冰冷、腐朽、充满无尽恶意的气息，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顺着污染的能量回路源源不断地刺入神经，直抵大脑。眩晕感如同跗拳道手沉重的勾拳，一次次将他试图凝聚的意识打散。低语在耳边萦绕，混乱、疯狂、充满诱惑，引诱他放弃抵抗，沉入那永恒的腐朽之中。

“…尘…”

一个极其微弱、却纯净如水晶碰撞的声音，穿透了混沌的潮汐和痛苦的嘶鸣，如同黑暗中悄然绽放的幽兰。

莉莉安！

陆尘破碎的意识猛地一颤！求生的本能，保护她的执念，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残存的意志！

“呃…！”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从喉咙深处挤出。陆尘猛地睁开那只完好的暗金左眼！

视野模糊，剧烈晃动。首先感受到的，是包裹全身的冰冷粘稠液体。它带着一种奇特的、类似稀释血液的铁锈腥气和消毒剂的刺鼻气味，将他完全浸泡其中。液体似乎具有极高的密度和粘滞性，极大地缓冲了身体的晃动，但也带来了沉重的束缚感。每一次试图移动，都像在凝固的沥青中挣扎。

他艰难地转动眼球。

淡蓝色的、略显浑浊的液体充满了视野。透过液体和眼前弧形的透明舱壁，能看到这是一个极其狭窄的圆柱形空间，内壁并非光滑的金属，而是覆盖着一层暗哑的、布满细微褶皱的深灰色生物质膜，如同某种巨大生物器官的内壁。几根细长柔软的、类似神经束或血管的暗紫色管线，从生物膜上延伸出来，末端是微小的、半透明的吸盘状接口，正紧密地贴合在他额头、胸口烙印核心位置以及后背那两处恐怖的贯穿伤口边缘。冰冷的能量流和微弱的刺激信号正通过这些接口持续输入。

维生舱？一个…**的维生舱？

陆尘的目光艰难地穿透浑浊的液体，投向旁边。

另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圆柱形维生“茧”，紧挨着他。同样浑浊的淡蓝色液体中，悬浮着莉莉安小小的身体。她双目紧闭，脸色依旧灰败，但呼吸似乎比在逃生舱中平稳了一线。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她**的后背上，那个被深潜者强行烙印的惨白色印记，正散发着一种冰冷死寂的微光，如同嵌入血肉的冰冷陶瓷。然而，一股纯净而坚韧的淡紫色光芒，正从她小小的身体深处，尤其是心口位置，顽强地透射出来！这股淡紫光芒如同温暖的水波，柔和地覆盖在她的体表，与后背那惨白的烙印光芒形成泾渭分明的对抗。淡紫光芒每一次波动，都让惨白烙印的光芒出现一丝极其微弱的、不易察觉的涟漪和淡化。

更让陆尘心神剧震的是，莉莉安皮肤上那些如同蛛网般蔓延的灰褐色污染纹路，其扩散的速度似乎被大大抑制了！甚至，在靠近心口那淡紫光芒最浓郁的区域，一些细微的纹路竟呈现出极其缓慢的消退迹象！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从她体内那个神秘的“稳定结构”中释放出来，不仅抵御着深潜者的侵蚀，还在尝试净化那些致命的污染！

她体内那个东西…真的在起作用！它在对抗深潜者，在净化污染！这完全悖逆了能量熵增的常理！

就在陆尘被眼前景象震撼的同时，一股冰冷刺骨的审视感，毫无征兆地降临！

这感觉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来自这个空间本身！如同一个沉睡了亿万年的庞然大物，被闯入者的气息和能量波动所惊醒，缓缓睁开了它覆盖着尘埃的眼睑。一道无形的、冰冷而古老的意志，带着纯粹的观察和评估意味，如同最精密的扫描射线，瞬间穿透了维生舱的液体和生物质膜，笼罩了陆尘全身！

陆尘瞬间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钉在解剖台上的青蛙！从皮肤到骨骼，从烙印核心的每一道裂纹到左臂污染区域每一次**血管的搏动，都被这股意志毫无保留地洞察、解析！甚至连他残存意识中那些混乱的念头、强烈的求生意志和对莉莉安的守护执念，似乎也被这股意志捕捉、读取！

冰冷！古老！非人！

这股意志没有深潜者那种**裸的毁灭**和强制链接的意图，它更像是一个冷漠的观察者，一个评估实验品价值的仪器。但这反而让陆尘感到一种更深沉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在这样绝对理性和冰冷的审视下，他和莉莉安的存在价值，似乎只等同于维生舱里那些维持他们生机的冰冷液体！

“呃…！” 陆尘试图挣扎，试图调动残存的烙印能量进行最微弱的抵抗。但烙印核心回应他的，只有一阵深入骨髓的、仿佛要将他灵魂都撕裂的剧痛！核心表面的裂纹在意志扫描下仿佛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狰狞！幽蓝的光芒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一股强烈的虚弱感伴随着剧痛席卷全身，将他刚刚凝聚起的一丝力气瞬间击溃。他只能像一个标本般浸泡在冰冷的维生液里，被动地承受着这无所不在的审视。

这股冰冷的意志在他残破的烙印核心和左臂那狂暴的污染区域停留了许久，似乎在评估其破坏性和潜在价值（或者说威胁）。最终，它缓缓移开，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到了旁边维生舱内的莉莉安身上。

当这股意志触及莉莉安，尤其是她心口位置那淡紫色的光芒和她体内那个神秘的“稳定结构”时，陆尘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冰冷而恒定的意志波动，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精密齿轮卡入新凹槽般的“凝滞”和“调整”！审视的强度骤然提升了一个量级！不再是单纯的观察，而是带着一种…探究、解析，甚至是一丝难以言喻的…“兴趣”？

莉莉安的身体在维生液中微微颤抖起来，眉头紧蹙，似乎在睡梦中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她体表那纯净的淡紫色光芒剧烈地波动了一下，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但很快又顽强地稳定下来，继续与后背的惨白烙印对抗。

就在这时，陆尘感觉紧贴在自己额头和胸口的那几个神经束接口，传来的能量流和信号流骤然增强！一股冰冷、带着强烈刺激性的能量流，如同高压电流，瞬间注入他濒临崩溃的烙印核心！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在粘稠的维生液中化作一串痛苦的气泡！陆尘的身体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活虾般猛地向上弓起，又被粘稠的液体和维生舱的生物质膜死死束缚住！烙印核心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搅动！剧痛瞬间冲垮了所有理智的堤坝！他眼前一片漆黑，意识被纯粹的白热化痛苦彻底淹没！

这根本不是治疗！这是酷刑！是那个冰冷意志在强行刺激他残破的烙印核心，试图榨取最后一点活性数据，或者…仅仅是为了观察他在极端痛苦下的反应？！

维生舱内浑浊的淡蓝色液体，因陆尘剧烈的抽搐和能量冲突而剧烈翻腾起来。左臂那灰褐色的污染区域，在剧痛的刺激下如同被惊醒的毒蛇，骤然加速了侵蚀！**的深褐色血管猛地搏动、膨胀，灰褐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向他的胸口和脖颈处疯狂蔓延！覆盖其上的星痕之肤裂纹进一步扩大，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冰冷的腐朽气息瞬间浓烈了数倍，冲击着他的大脑，那些混乱的低语骤然放大，充满了恶毒的诱惑：

“放弃…融入…永恒的宁静…”

“腐朽…才是…归宿…”

“拥抱…它…终结…痛苦…”

剧痛与腐朽的低语如同两把钝锯，反复切割着陆尘濒临崩溃的神经。他感觉自己正坠向无底的深渊，下方是冰冷永恒的腐朽，上方是那个冷漠观察、施加酷刑的古老意志。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于痛苦和疯狂深渊的刹那——

嗡！

一股微弱却无比纯净坚韧的共鸣之力，如同黑暗中刺破乌云的月光，瞬间穿透了冰冷的维生液和剧烈的痛苦，直接抚慰在陆尘破碎的意识核心！

莉莉安！

即使在被那股古老意志重点“关注”的巨大压力下，即使自身也承受着深潜者烙印的侵蚀，昏迷中的小女孩竟然再次本能地感知到了陆尘的痛苦！她体内那神秘的稳定结构微微亮起，纯净的淡紫色光芒强行穿透了浑浊的液体，如同无形的丝线，轻柔而坚定地缠绕住陆尘即将熄灭的意识之火！

这股力量如此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抚平”效果。它无法消除剧痛，却奇迹般地隔绝了那疯狂侵蚀的腐朽低语，并在陆尘混乱狂暴的痛苦海洋中，开辟出一小块相对“平静”的港湾。如同暴风雨中灯塔投下的微光，虽不能平息风浪，却为迷航者指明了方向。

陆尘弓起的身体猛地一僵，剧烈抽搐的幅度肉眼可见地减缓了。他急促而痛苦的喘息在粘稠液体中化作一连串气泡，暗金左眼艰难地睁开一条缝隙，死死盯住旁边维生舱里的那个小小身影。视野被浑浊的液体和剧烈的晃动扭曲，但他依旧清晰地看到了：莉莉安紧蹙的眉头下，长长的睫毛在剧烈地颤动，仿佛在承受着双倍的痛苦。她后背那惨白色的烙印光芒，在古老意志的审视和分心支援陆尘的双重压力下，陡然变得刺目了一瞬，侵蚀的力量似乎又增强了一分！

她在牺牲自己，为他争取一丝喘息之机！

“不…” 一个无声的、充满血丝的意念在陆尘意识深处炸开。极致的痛苦、无边的愤怒、刻骨的无力感，以及一种被弱小者（莉莉安）保护的巨大愧疚和悲怆，如同熔岩般在他濒临破碎的胸膛里疯狂冲撞！左臂的污染似乎感应到了这剧烈的情感波动，侵蚀的速度再次加快，灰褐色的纹路如同贪婪的藤蔓，已经爬上了他的脖颈，甚至开始向脸颊蔓延！

就在这时，那股笼罩一切的、冰冷的古老意志似乎完成了初步的“评估”。它对莉莉安的“兴趣”明显高于陆尘这个即将彻底崩溃的“残次品”。施加在陆尘烙印核心上的那股酷刑般的刺激能量流，如同被切断的电源，骤然消失！

剧痛如同退潮般瞬间减弱，留下的是更加深邃的疲惫和烙印核心深处那仿佛永远无法愈合的、空荡荡的剧痛余烬。陆尘绷紧的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无力地瘫软在粘稠冰冷的维生液中，只有暗金左眼依旧死死地、充满血丝地睁着，透过浑浊的液体和布满水痕的弧形舱壁，死死盯着莉莉安所在的方向。

那股冰冷的意志并未离开莉莉安，反而更加专注地“锁定”了她，尤其是她心口的位置。维生舱内连接莉莉安的那些神经束接口，开始传递出更加复杂、更加密集的能量信号流。莉莉安小小的身体在液体中不自觉地绷紧、颤抖，仿佛在接受着某种无形的、更深层次的“扫描”或“刺激”。她体表那纯净的淡紫色光芒波动得更加剧烈，与后背惨白烙印的对抗进入了更加凶险的拉锯。

陆尘的意识在剧痛的余波和维生液的冰冷中沉浮。烙印核心如同被掏空的破布袋，每一次微弱的能量循环都带来钻心的刺痛和强烈的空虚感。左臂的污染侵蚀虽然因刺激的消失而减缓了速度，但那冰冷腐朽的气息已深入骨髓，灰褐色的纹路如同丑陋的烙印，覆盖了他小半边脖颈，甚至开始向左侧脸颊下方蔓延。星痕之肤的裂纹在这些污染纹路下蔓延，如同即将破碎的瓷器。

就在他意识昏沉，几乎要再次被黑暗吞没之时——

咔哒…咔哒…咔哒…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金属摩擦声，由远及近，富有规律地响起。

声音来自维生舱外的黑暗空间。

陆尘的暗金左眼瞳孔骤然收缩！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受惊的野兽！他强行压下烙印核心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将残存的感官提升到极限，死死盯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维生舱外那片被浑浊液体扭曲的、深邃的黑暗。

那声音…不是自然形成。是某种…东西在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