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夔州城里十分热闹,唐棠等人直到天亮才回来。
昨晚虽然没看到唐断本人,但确实有两个湘西人去袭击了唐大夫的医馆。所幸因为唐棠事先提醒唐大夫早有准备,唐棠等人和官府的人赶去及时,唐大夫并没有出事。
天亮之后,唐棠回来跟谢梧说了一声,便要亲自带人护送唐大夫回唐家。唐家就在夔州城外几十里的地方,骑马一来一回一天也足够了。
清晨城门刚打开,夔州城大小街道上就多了不少带着持械披甲的夔州卫将士和衙门的差役。城门口和大小街道上都贴出了官府的告示,严令夔州城里的江湖中人即刻出城,有在城中闹事的人,一律按乱党处置。
这个消息自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看着街道上那些神色肃穆的朝廷官兵,有人畏惧退缩,也有人不屑一顾。
但无论如何,也没有多少人敢明目张胆地挑衅朝廷。
无论再厉害的绝顶高手,面对着朝廷的精兵也都是不占优势的。个人或许能够凭借高强的实力逃离,但被朝廷四处通缉只能改头换面东躲西藏的日子总是不那么愉快的。真正的高手多半心高气傲,也不乐意过隐姓埋名的日子,更何况这世上也不是每个高手都是孤家寡人的。
“看来这一招还是有些用处的,城里的江湖人少了不少。”依然是望月楼里,荀公子靠着窗户往外张望,一边摇着折扇悠然笑道:“不过,真正的硬茬可不会因为官府的一张告示就退却。”
谢梧坐在房间里喝着茶,淡淡道:“原本也没指望能吓退那些人,只要能限制住他们的手脚就足够了。”
“夔州府那位周大人可是个老顽固,九天会竟然能说动他,佩服。”
谢梧放下茶杯,微笑道:“荀公子消息果然灵通,连府衙里都有眼线么?”荀公子摸摸鼻子但笑不语。
谢梧也不追究,别人吃饭的营生哪里是那么好随便透露的?
“那三位大人的行踪,荀公子可有消息了?”谢梧换了个话题问道。
荀公子道:“前天晚上戌时中,知府大人在府中收到一张帖子,亥时末只带了一个人出门。这几天知府夫人带着家眷去城外的寺庙斋戒去了,所以府中并没有人过问知府大人。直到昨天早上也不见知府大人回来,上午衙门有公事需要他处理,久等不至这才发现知府大人失踪了。”
这些谢梧自然也早就知道了,微微点了下头并未发表意见。
荀公子接着道:“至于两位指挥使,副指挥使夫人说丈夫去找指挥使大人喝酒去了。男人喝醉了不归家是常事,因此她并没有在意。指挥使衙门的人说,当天晚上指挥使和副指挥使确实是一起出门的,但他们没带人,当时天色已晚,确实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谢梧似笑非笑地看着荀公子,“这便是荀公子跟我的全部消息?”
荀公子背靠着身后的窗棂,悠然笑道:“自然不是,在下总得跟莫姑娘说说我们都做了哪些事,免得让姑娘以为银子白花了。三个成年男人,只要是活物总不会无缘无故地失踪。昨天虽然官府明面上没说什么,暗地里却将城中可疑的地方都搜过了。我手下的人,也往一些官差不方便或者没顾及到的地方查过了。除非黄建在这夔州城地底下到处打洞,然后找了个不起眼的洞将人塞了进去,不然……那三位八成是被送出城了。”
“我昨晚找人问过,昨天早上城门刚打开,就有人运送了几口大箱子出城。”荀公子正色道:“城门口的守卫检查过,箱子里装的是名贵绸缎,那种东西公子也知道,娇贵得很,一般守卫也不会去胡乱翻。看那箱子的大小,底下未必不可能塞着一个人。”
“另外,这种名贵的绸缎自然不是人人都能有的。”荀公子笑道:“姑娘不妨猜猜,是从哪儿来的?”
“**会?”谢梧道。
荀公子点头笑道:“不错,正是曾经**会的产业。”
谢梧蹙眉道:“人若是被送出了城,可就难找了。”
荀公子不以为然,“三个臭男人,又不能卖钱,难不成黄建还能将人运到千里之外不成?姑娘觉得,什么地方最方便藏人?”
谢梧凝眉思索着,好一会儿才缓缓道:“船上,大型货船,最好是只来往夔州附近的货船。”
货船体积庞大,若是自己的船暗地里隐藏可以藏东西藏人的暗室更是轻而易举。若是这船还随时来往夔州附近的码头,时时都飘在水上,自然更不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
谢梧瞬间了然,道:“查昨天早上前往渝州和荆州的货船。”
荀公子击掌笑道:“不劳烦莫姑娘,在下已经派人去查了。昨天早上往这两个方向去的大型货船约莫有二十多艘,跟黄建……或者说跟**会有关的,有七艘。”
谢梧问道:“荀公子何时能有消息?”
荀公子一脸肉疼地道:“这次在下可是下了血本了,为了不漏了消息,所有的船我都派人去查了。只是这船都走了一天一夜了,若要确切消息恐怕要不少时间。”
谢梧摇头道:“不对,如果人真的在船上,黄建不会让人走远。所以,只会在那几艘走短途的船上,以便他需要利用的时候随时能有人在手里。若是那船带着人一路跑到扬州去了,还不如直接杀了沉江底,反正对他来说都没什么用处。另外,公子既然能问到城门口,又怎么会问不到那些箱子到底上了哪条船?”
荀公子笑吟吟地道:“我怎么觉得莫姑娘比黄建还心狠手辣呢?说不定人家只是想要暂时调开官府和夔州卫的主事者,并没有想着要杀人呢。”
谢梧瞥了他一眼,“官府和夔州卫并没有因为少了知府和指挥使就不能运转。”
“好吧。”荀公子点头道:“未免错过,我命人将昨天上午来往渝州和荆州之间的船都查了,明天就会有消息。倒是那个黄建……”
“公子知道他的行踪?”谢梧挑眉道。
荀公子道:“这人跟老鼠似乎,从几天前开始就没有在城里城外路过头。所有跟**会以及他个人有关的地方也没有人,他肯定还有其他秘密的落脚点。”
谢梧道:“既然如此,我给公子一个消息。”
“洗耳恭听。”
“昨晚在城东闹事的人,唐棠在他们身上下了追踪香,那香气最后在城西的铜鼓巷消失了。”谢梧道。
荀公子有些迟疑,“我听说唐断也是用毒的高手,不会有诈吧?”
谢梧笑道:“公子才是地头蛇,你问我?”
荀公子失笑,点头道:“行,这年头钱难赚,就算要卖命也没法子,我会派人去查。”
“有劳。”谢梧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