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之律者：连接过去，引导未来 第285章 守护的约定（下）

祂不记得自己到底是以什么心情结束那场交谈的。

但绝对不是什么好心情。

那个计划……祂不想讨论第二遍。

虽然【茧】早已降临在那颗星球上，但在那时祂们并不将其称呼为【茧】。

命运轮回的机关，祂们这一脉的文明的产物之一，或许可以用【轮回命轮】称呼更好。

但这并不重要，因为自祂们创造这东西以来就没给它取名字。

自自己诞生以来，祂便在这里定居。祂同样去过许多星球，但绝大部分都是毫无生机的死星，那些星球，【茧】也没有停留的必要。

光是这两万多年以来，祂便见证了诸多文明的轮回，见证了它们的兴衰。

轮回，只是最为直接的一种形式。

所谓对文明的试炼，也只是为了能够让祂们这样极端的文明残余能够拥抱，能够不再孤零零地苟延残喘。

但……跨过无数文明的祂们，还是未能找到符合祂们所期望的文明。

这件轮回与命运集成的机关遍历星河，却从未见证成功。

然而，这样的命运，创造祂的父亲已经厌倦。祂不想再将希望寄托于其他文明，因此这将是这件机关的最后一次的试炼。

而祂，【终焉】，便是这最后一次试炼的看守者。

跨越【神】，这就是这个计划的内核。但因为这个计划的核心便是【无限】，那位新生的一员，因此二位都不能向祂透露分毫。

“姐姐……你看起来很不开心……”

时光匆匆，又是千年过去。那个小不点此刻也变成了一个小巨人——大约有终焉的小腿这么高。

祂如同一个小精灵，在姐姐的身边环绕着，试图让姐姐恢复往昔看到自己便能发自内心地开心的状态。

【无限】知道自己的姐姐对自己十分宠爱，这件事数千年以来一如既往。但祂不会因为这份宠爱而肆无忌惮，祂只愿让自己的姐姐也能保持笑容和开心。

“……没什么的，弟弟。”终焉摇了摇头，挤出一抹微笑，“姐姐……只是在思考一些大人们的问题。”

“那我呢？”

“等你真正长大，就能和姐姐这样，能和姐姐一起考虑这样重要的事啦。”

“又是要长大……”

祂有些不喜欢。

总是要长大长大，但现在千年之久的时间过去，自己的力量、体型都得到了飞跃式的提升，但要达到姐姐的那个程度还是相差甚远。

所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祂坐在姐姐盘好的双腿上，遥望着自己热爱的那颗星球。

现在，借助姐姐的力量，自己创造的十二位维序者让这颗星球上的混乱与无序大大减少，不必要的伤亡也大大减少。

当然，祂也一直在关心这颗星球的生态，尽力去确保生命不会无辜丧生。

如今，无限已经能掌握自己目前觉醒的力量了。或许自己就这样一直修炼，一定能追上姐姐的吧？一定能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大人的！

纯真的愿望，便是驱使祂不断前进的动力。

而终焉则静静地看着怀中这位年幼的弟弟，内心却如海啸一般难以平静。

“这不是商量，终焉。

你要选择——选择谁活下去。”

毫无疑问，祂选择了弟弟。

可要让这个计划实施，祂就必须动手——对这位自己视若珍宝的弟弟动手。

但……这个计划必须实行——这是对数个星系的生命负责。可一旦执行，那么轮回的命运机关便会再度启动，而自己的亲人也会陷入无尽的苦难中——直到祂通过试炼，斩断这可悲可恨的宿命。

而这个计划中，祂们只有一位能活着，并最终接过那个「神位」。

祂不禁握紧了拳头。

那个时刻，很快就要到来了。

“弟弟……”

“怎么了，姐姐？”

“姐姐……很喜欢你，姐姐永远爱你。”

“嗯！我也很喜欢姐姐！我也永远爱姐姐！”

祂们一起看着那美丽的星球，多么希望——这一刻能够「永恒」。

………………

最终，生命的灾厄，到来了。

【终焉】，祂降临在了这颗星球上。

原本由【无限】创造出的十二位维序者也被终焉夺回了控制权——因为它们本就是由终焉的力量所构成——成为了屠戮生命的刽子手。

而当那位如今已经成为少年的【无限】抵达这颗星球时，这里早已生灵涂炭。

哭嚎声响彻天空，死亡的气息在整个星球弥漫，恐惧和悲伤笼罩在众生的心头上。

“姐姐！你在干什么？！”

祂惊恐地看到那一切，并立即冲上前去阻止了这失去自己掌控的十二位维序者。

“都醒一醒啊！”

祂在困住它们的同时，也用自己的力量试图让它们恢复往昔的状态——可这根本就是无用功！

终焉的力量阻断了祂，十二位维序者反而来攻击祂！

“无用功。”此刻，高坐于王座之上的终焉冷冰冰地开口了，“这本就是吾赐予汝力量所诞生的造物，吾只不过是取回属于吾本有的控制权而已。

做出选择吧，无限——是亲手毁掉自己当初费尽心思和力量所创造出的造物，还是放任它们屠戮这颗星球上残余的生命？

亦或者说，汝寄托于那根本不切实际的幻想，希望能同时做到两件事？”

“姐姐……为什么……”

祂不敢相信自己所见所闻的一切，那个曾经待自己满腔温柔的姐姐，此刻为何如此冰冷无情？！

“这不过只是一个简单的选择罢了，毕竟要不是为了把你从其他行星那里引过来，吾可不想这么大费周章。”

祂眼中的冷漠和无情，让无限如坠冰窖——那是自己绝不想让自己的姐姐步入的境地！

“姐姐……”

“真是天真到一种愚蠢的境地了。”终焉冰冷空灵的声音中，夹杂的是那高高在上的不屑，“还是说，汝日日夜夜都与这些生物一起，连自己的身份都忘得一干二净？”

手指一弹，强大的力量席卷，将毫无防备的祂击飞了出去！甚至连无限困住十二维序者的屏障也被击碎！

“唔！”祂急忙稳住身形，但看向那挣脱束缚，向着四周正在逃亡的生灵发动攻击的维序者时，祂立刻自全身伸出了无数金色的锁链！

“给我回来！”

锁链绑住了它们，其上的力量也在不断削弱这些维序者的力量。

一般状态下，无限是绝对不会下杀手的，因为祂自己很难对一个生命下死手。就算是自己创造的维序者，那也是自己创造的生命——那祂更不可能毁掉它们！

“真是……无趣。”

终焉眼看这家伙还是不愿松手，干脆直接挥出一手——

无序与毁灭的力量扩散开来，代表着祂名字的力量——终于展现。

那被困住的维序者被这力量无声地抹消，甚至连它们周围的生命也无从幸免！

而这一切来得太快，始终对亲人选择相信的无限也根本想不到姐姐会这么做。

“为……为什么……为什么姐姐你要这么做！”

痛苦、自责、害怕……诸多负面情绪充斥着他的内心，冲击着他的精神。而在那之中——多了一丝愤怒。

“聒噪。”

终焉一挥手，无限便被打飞了出去！

本就是温柔以待的无限，即便是成长了数千年，祂的力量也还是远不及自己的两位亲人。更何况祂一无战意，二无经验，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更是意料之中。

巨大的身躯落在大地上引得一阵颤动，但祂即便如此也在保护落下时周围的生命。

而这一击，也让祂受伤不小——祂们一族的血液自嘴角流出，滴下的彩色液体落在大地上，让原本一片死亡的大地重新开始焕发生机！

“为什么不反击？”

终焉冷冰冰的声音落入祂的耳中时，那个问题已经有了答案。

“我……不会对姐姐出手的……”祂抹去嘴角的血液，捂着剧痛的胸口，“我说过……长大后一定要保护姐姐……”

“所以，即便吾屠戮了这么多生命？”

“所以……到底为什么啊！姐姐！”祂大声地质问，但内心却在隐隐作痛，“你不是说永远爱我的吗？！我们不是约定了——要保护我们的家吗？

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祂听到了，这颗星球的悲鸣。

祂的内心也不由得传来一阵悲伤——自己始终以温柔对待亲人和这里的每一条生命。可如今，姐姐这么做，父亲也很长一段时间杳无音讯。所谓的家也早已濒临破碎，只有祂依旧在苦苦支撑。

“因为——吾终将支配一切。”

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接将无限压倒在地！

而在这股力量中，祂感觉到了——那是……父亲的力量！

“爸爸……的力量……怎么会在你那里……”

祂拼命地挣扎，但根本无法反抗！

“那汝之猜想又如何？”

终焉的反问，反而印证了无限内心那个最不可能的答案！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支配一切有什么好的！为什么连爸爸都要成为你的牺牲品！！！”

试想一下，一个从不会生气愤怒的人（bushi），内心的怒火被彻底点燃的时候。

而祂的愤怒，让祂的力量呈爆炸式增长！

压制祂的力量也正在被一步一步挣脱开！

“那种无趣的力量有什么好！那种虚无空洞的支配有什么好！！！”

“那汝没有力量，何来创造这十二维序者？没有力量，又怎能挣脱这份力量的压制？”

终焉的话让无限不由得一愣，但就是这一瞬间，他的脖子被终焉死死掐住，后者的力量也将祂刚增长的力量压制了下去！

“而如今，吾所缺的最后一块拼图，便是汝——【无限】。”

祂只感觉自己的力量越来越弱，甚至逐渐地，连挣扎的力量都不再有……

祂的意识逐渐消失，而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祂却发现自己根本恨不起来。

为什么……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过去的约定……过去的爱……真的，只是祂一厢情愿吗？

“对不起……我没办法遵守约定了……”

这句话……又是说给谁的呢？

在破碎万千的前一刻，祂呢喃着，流下了一滴自己从未流下的泪水。

砰——！

祂的碎片四处飘散，飘到了无尽的海洋和无边的枝杈上。

唯有一颗亮着些许光芒的【心】，落在了这片大地上。

而唯一还在这里站着的身影，也只留下了祂一位。

滴哒——

此刻，这位【凶手】却如珍珠断线一样——祂哭了。

亲手将自己最爱的至亲送入那苦难的轮回，祂何尝不痛苦？

面无表情只是祂的伪装，自祂这么做的开始，就注定了祂的余生注定要在自责和痛苦中度过。

但祂不会有怨言——那一切，只为了【祂】。

“对不起……”

这句话……或许就是说给自己和至亲的吧？

………………

当那一剑近在咫尺时，祂又在想什么呢？

是释怀，也是解脱。

十万年以来，祂的脑海里无时无刻都在那一天定格。五万年前的那一战更是祂痛苦再度加剧的时刻。

祂自知自己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姐姐。

但祂庆幸，祂有一个最好的弟弟。

曾经，【无限】问祂——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

现在，祂能给出答案了。

“你看——现在的你，已经比姐姐强大太多了啊……

恭喜你，弟弟……你已经……真正长大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