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变尘埃 第65章 缥缈宗·劫后余生

血雾未散的玄元场上，断剑残戟深深插入焦黑的土地，暗红的血痂裹着破碎的道袍，在晨雾中凝成诡异的紫黑色。林茗天握着七品丹炉的手微微发抖，丹炉边缘还凝结着未干涸的血珠——三日前，他正是用这座丹炉，为垂死的同门炼制续命丹药，却终究没能挽回那三十七条性命。

“林师兄，担架不够用了。”叶灵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素白衣襟上大片血迹晕染成暗红的花。她怀中抱着的药箱早已见底，绷带缠在自己渗血的小臂上，却还在坚持为伤员处理伤口。

远处传来沉闷的哀嚎，肖振远正徒手搬动半截倒塌的石柱。这位擅长武技的真传弟子，此刻额角青筋暴起，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石柱下隐约露出半截绣着缥缈宗徽记的袖口，随着石柱移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被拖出，肖振远身形晃了晃，喉间溢出压抑的呜咽。

这场与天虚宗、九幽门的大战，以缥缈宗的惨败告终。敌方撤退时带走了己方伤亡人员，却将十万具缥缈宗修士的尸体，永远地留在了这片焦土之上。修真者的尸身若不及时处理，便会化作怨灵滋生邪祟，更遑论其中还有不少高阶修士的遗骸，若被心怀不轨之人觊觎，后果不堪设想。

玄霄真人立于无极峰巅，望着满地疮痍，道袍下摆被山风掀起，露出内里破损的暗纹。他抬手结印，法诀所过之处，大地缓缓裂开沟壑。然而，这看似轻松的法术，却让他的嘴角渗出一缕鲜血，与天虚宗九幽门联军的大战中，他深受重创，修为也因战受损，如今施展这般寻常法术，竟也如此吃力。

“宗主，几大仍愿附属的家族支援的人手到了。”清微真人匆匆赶来，天璇峰一脉擅长的阵法此时却派不上用场，他只能带着弟子们，用最原始的方式搬运尸体。山下扬起阵阵尘土，各大家族的修士们抬着棺木、担架涌入宗门，往日高傲的世家子弟，此刻脸上都带着悲戚之色。

接下来的七日，成为缥缈宗上下最沉重的记忆。童周守着几乎全毁的灵田药园，将尸体一具具拖出腐烂的药田；成绢跪在灵木园废墟前，颤抖着为被连根拔起的千年灵木合上树洞，却发现树洞里还藏着几具孩童模样的杂役尸体；驭兽真人抱着仅存的灵兽幼崽，望着满地灵兽残肢，泪水滴落在幼崽颤抖的皮毛上。

第七日黄昏，最后一座衣冠冢落成。玄霄真人带着全体弟子，在葬尸之地布下镇魂大阵。当最后一道法诀打入地面，天空突然降下血色雨幕，雨水冲刷着新堆的坟茔，将泥土染成暗红色。人群中传来压抑的啜泣声，有人跪倒在地，对着坟茔重重磕头。

战后清点，更是让人心如坠冰窟。曾经堆满灵石的库房，如今只剩下空荡荡的玉架，上品灵石和中品灵石被洗劫一空，曾经一流的大宗门仅剩九百万下等灵石，这点资源，连维持宗门日常运转都捉襟见肘。藏宝阁内，历代宗主收藏的法器、珍宝不翼而飞；藏经阁中，无数珍贵功法武技典籍被掠夺，书架倾倒，满地散落着残页，有些书页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试炼塔轰然倒塌，巨大的塔身碎成无数砖石，曾经承载着弟子们成长记忆的圣地，如今只剩一片废墟；演武场坑洼不平，地面布满深浅不一的沟壑，那些曾见证过弟子们挥汗如雨的地方，此刻连落脚都变得艰难。七座山峰被毁，巍峨的山体崩裂，碎石滚落山脚，仅余六座山峰勉强支撑着宗门的颜面。所幸主峰无极峰尚算完整，可往日的气派也不复存在，宫墙上满是裂痕，琉璃瓦破碎一地。

炼器阁内，所有炼器材料和成品法器被洗劫，曾经叮叮当当的炼器声，如今只剩下死寂；丹药阁里，仅剩的丹炉也东倒西歪，珍贵的药材被践踏成泥，那些能起死回生的丹药，早已被敌人搜刮殆尽。灵田和灵植被彻底毁坏，曾经郁郁葱葱的药田，如今只剩焦黑的土地，幸存的灵植也是奄奄一息。

六千多名幸存弟子，多数带着或轻或重的伤势。有些弟子失去了手臂，有些弟子瞎了双眼，他们拖着伤体，在废墟中艰难行走。驭兽场更是惨烈，绝大多数灵兽被灭，曾经生机勃勃的兽园，如今只剩零星几头受伤的幼兽，蜷缩在角落发出微弱的呜咽。

寒雾笼罩的无极峰巅，玄霄真人枯坐在青玉宝座上，望着案头那份墨迹未干的屈辱条约，指节捏得发白。条约上鲜红的封印如同一道狰狞的伤口，宣告着缥缈宗千年基业的崩塌——宗门七成灵脉被割让，珍贵典籍被掠夺一空，更严苛的是，宗门不得招收新弟子。这场突如其来的败战，让曾经威名赫赫的修真大派，瞬间沦为了修真界的笑柄。

战败后的日子，是无尽的黑暗与绝望。玄霄真人将自己关在闭关室中，整整两个月，宗门上下人心惶惶。曾经热闹非凡的宗门，如今只剩下残垣断壁和满面愁容的弟子。然而，修真者的道心终究不会轻易被击垮。两个月后的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雾洒在无极峰时，玄霄真人推开了闭关室的大门。他的眼神虽仍带着疲惫，但已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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