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恩怨，半世情 第195章 做出选择

深圳的蝉鸣在老榕树间炸开时，林晓正对着梳妆镜摘下珍珠耳钉。

镜中人脖颈处贝壳项链的蓝宝石泛着微光，那是褚果求婚时的信物。

楼下传来豆豆与褚果的笑闹声，混着组装乐高的咔嗒声，却没能驱散她眼底的阴霾。

\"妈妈！褚叔叔拼出了霸王龙！\"豆豆撞开房门，小脸涨得通红。

褚果站在门口，衬衫第二颗纽扣歪了，手里举着半人高的恐龙模型。

\"说明书上的步骤太复杂，多亏豆豆当小军师。\"

他的目光落在林晓攥着耳钉的手上，那里还留着上一段婚姻戒指的淡淡压痕。

晚餐时，安然夹了块红烧肉放进她碗里，随口说道：\"隔壁张姨家的女儿二婚，现在过得比头婚还幸福。\"

林晓的筷子悬在半空，心口猛的一疼。

\"我吃饱了。\"林晓放下碗筷，起身时打翻了汤匙。

金属撞击瓷盘的声响让饭厅陷入短暂沉默，她逃也似的躲进书房。

看着书架上的那些相册，心情顿时阴郁起来。

泛黄的小学毕业照里，扎马尾的自己站在前排，后排角落的褚果偷偷把目光投向她。

还有六一儿童节自己当主持的照片……，最后她把目光落在了大学毕业时在礼堂前挥手的照片。

她想起了，褚果跟他讲过的话:\"这些年我去了所有你生活过的城市。\"

林晓的指尖轻抚照片，喉咙发紧：\"为什么？明明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深夜，林晓独自坐在阳台上。

深圳湾的海风裹着咸涩扑面而来，远处邮轮的汽笛声悠长而孤寂。

手机屏幕亮起，陌生的手机号发来的消息：\"听说你要再婚？孩子抚养权的事，我们得谈谈。\"

不用说，就是马天宇。

短短一行字，让她浑身发冷。

上一段婚姻的争夺、撕扯、背叛，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接下来的日子，林晓开始刻意疏远。

她推掉褚果的约会，借口工作忙不再让他接送豆豆，甚至把贝壳项链锁进抽屉最深处。

直到这天暴雨倾盆，她在校门口看到浑身湿透的褚果，怀里却紧紧护着给豆豆买的恐龙绘本。

\"你别这样躲着我。\"

褚果在便利店屋檐下拦住她，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

\"我知道你害怕，怕重蹈覆辙，怕豆豆受伤害。\"

他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信封，里面是五年来写了又撕的信。

\"这些年我不敢打扰你，只能把想说的话写下来。

你看，这封是在蓝天集团遇到你那天写的，我在信里骂自己没用，为什么不能早点出现在你身边......。

我从小都喜欢你，你根本不知道，我也不敢去提我们小学都认识的事，今天我讲了，我是褚震的儿子……!\"

褚果突然哭了，压抑的哭声中，倾诉着委屈、不甘、无奈……。

林晓的泪水也混着雨水滑落。

她突然想起审计风波时，自己在宛城的公寓里崩溃大哭，那时并不知道，千里之外有个人还在为她整夜未眠。

想起在蓝天最艰难的时刻，总会莫名收到匿名的行业资料邮件，原来都是他四处打听整理的。

然而，当褚果再次提起结婚，林晓还是退缩了。

她约他在初次相遇的那个巷口见面，霓虹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支离破碎。

\"我不能再赌了。\"

她攥着贝壳项链，金属边缘刺痛掌心。

\"豆豆刚从单亲家庭的阴影里走出来，我不能让他再经历一次可怕的伤害。\"

褚果的喉结动了动，伸手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痕：\"我不需要婚姻的形式。\"

他从口袋里掏出两本存折，\"这是我这些年攒的钱，密码是你的生日。

你拿着，就算有一天我不在了，也能护你们母子周全。\"

这句话让林晓彻底崩溃。

她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让这个男人，早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用默默等待织就了一张守护的网。

林晓动摇了。

但她知道再次面对婚姻，所承受的压力是巨大的。

关乎个人，家庭，甚至关心自己的所有人。

如果说第一次爱是因为相信缘分，那这一次她希望自己不是冲动。

深圳的夜静谧而深沉，林大明坐在藤椅上，指间的香烟明明灭灭，烟灰落了一地。

林大明这些年来，竟不知不觉的学会了抽烟，但他一般不抽，往往有事的时候，才会在吞吐之中化解郁闷。

女儿林晓方才的话仍在耳边回响：\"爸，褚果说想带我回宛城见见他家人，可是......他是褚震的儿子。\"

这个名字像一记重锤，敲得老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记忆瞬间被拉回到三十多年前的老厂，褚震为人并不好，在单位口碑极差。

最让林大明耿耿于怀的是，当年评选先进工作者，明明自己各项指标都更优秀。

却在最后关头被褚震动用关系抢走了名额，给到了他的亲戚。

\"爸，你说我该怎么办？\"林晓的声音带着一丝焦虑。

这些日子，她亲眼见证了褚果的温柔体贴，也被他二十多年如一日的守候所打动。

但父亲的反应，让她原本期待的心蒙上了一层阴影。

林大明叹了口气。

缓缓说道：\"晓儿，不是爸棒打鸳鸯。你不知道，当年褚震为了往上爬，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我怕你重蹈覆辙，刚跳出马家的火坑，又掉进另一个漩涡。\"

林晓咬着嘴唇，陷入沉思。

她想起褚果总是细心地记住她的喜好，会在她加班时默默送来宵夜，会耐心地辅导豆豆功课。

这样一个温暖的人，真的会像他父亲那样吗？

\"可是爸，\"林晓轻声说，\"人不能因为父辈的过错，就否定子女。

褚果和他父亲不一样，这些日子的相处，我能感觉到他的真心。\"

林大明沉默良久，烟蒂在烟灰缸里碾灭：\"让我再想想。\"

那一夜，老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他想起女儿这些年的艰辛，离婚后独自抚养孩子，在职场摸爬滚打。

如今好不容易遇见一个真心待她的人，却因为上一辈的恩怨，可能再次错过幸福。

第二天清晨，林大明拨通了老工友的电话。

这些年，他和厂里的老伙计们还有联系。

经过多方打听，他得知褚震早在十年前就因经济问题及私生活问题被厂里开除，后来远走他乡，再也没有回来。

而褚果，从小就跟着母亲生活，和父亲几乎没有往来。

\"老林啊，\"电话那头的老伙计说，\"你可别因为当年的事，耽误了孩子们的幸福。

褚果这孩子，打小就懂事，和他爸完全不一样。\"

这番话让林大明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他把林晓叫到跟前，郑重地说：\"晓儿，爸想通了。感情是你们自己的事，不能因为爸的偏见影响你。

只要褚果对你好，对豆豆好，爸就支持你们。\"

林晓红着眼圈抱住父亲：\"谢谢爸！\"

当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褚果时，男人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他紧紧握住林晓的手：\"谢谢你和伯父的信任。我一定会证明，不会让你们失望。\"

一个月后，林晓跟着褚果踏上了回宛城的路。

车窗外，熟悉的风景掠过，勾起她许多回忆。

但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满心伤痕的归人，而是带着期待，去拥抱新的生活。

褚果的母亲是个温柔的妇人，见到林晓的那一刻。

就拉着她的手舍不得放开：\"早就听果果说起你，可算把你盼来了。\"

老人眼角的皱纹里盛满笑意，让林晓感受到久违的温暖。

在宛城的日子里，林晓渐渐了解到褚果的成长经历。

原来，自从父母离异后，他就暗自发誓，绝不要成为像父亲那样的人。

这些年，他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学，在深圳站稳脚跟，始终保持着善良和真诚。

临走那天，褚果带着林晓来到儿时住的老房子。

斑驳的墙壁上，还留着他小时候画的涂鸦。\"小时候，我总盼着能离开这里。\"

褚果轻声说，\"现在才明白，真正重要的，不是逃离过去，而是有勇气创造新的未来。\"

林晓靠在他肩头，望着远处的夕阳。

这一刻，她知道，所有的犹豫和担忧都值得。因为爱，终会跨越一切阻碍，照亮前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