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膏粱 if17 ：剪子的夜

澹台素第二天就来了，但因为忙着去见人皇雪后，他并没有在广阳殿多做逗留。

与林憬他也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就转身离开。

林憬甚至都没看清楚他的长相，只记得对方五官立体，容颜俊秀，漂亮地像是个玉雕成的人。

林憬返回了自己的小房间，在没人的时候，他会偷偷给肚子里的孩子做衣服和被褥。

他把做好的成品放在一个透气的箩筐盒子里，那个盒子里面被布置地像是一个小摇篮。

林憬时常幻想，等他偷偷生下孩子，他就把孩子偷偷养在这个小盒子里，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了。

林憬每当想到孩子降生的一幕，心中就充满了期待。

可是，只要稍微有点儿头脑的人就会发现，这个想法根本不切实际。

就算魏枳再不关注他，生孩子也不是一件小事，他无论如何都瞒不住。

他怎么可能把一个孩子偷偷生下来？还按照他的意志悄悄养大？

除非他的精神的确出了点儿问题。

……

林憬的精神其实早在葡萄被抢走的时候，就出了点儿问题，但那时候没人理会他的精神变化。

他只是一个供人玩乐的小玩意，没人会在意他在想什么。

只要他能说话，不吵不闹，会吃饭，料理自己的生活起居，那他就已经很正常了。

张危其实说得一点都没错，他只是看起来恢复了，其实内里早已像是烂透的苹果，不堪一击。

而现在，随着精神症状逐渐加重，他的内里也变得越发溃烂不堪，只要再施加一点儿外力，就会完全崩溃。

魏枳和澹台素回来之后，一直忙着面见宫里宫外的大人物，二人青春年少，春风得意，凡是见过他们的人，都由衷地称赞他们无比般配，至于那个上不得台面的林憬，则在这样的溢美之词中显得学越发灰暗蹩脚，不值一提。

风头总有出完的一天，大约是两人回来七八天之后，这对深陷爱河的爱侣终于想起了还有林憬这么个小玩意。

那天晚上，林憬因为身体不适，已经提前歇息下，可张危却派人来敲门，说魏枳和澹台素想要见见他。

林憬茫然地起身，出门前特意把腹部的布条紧了又紧，这才穿戴整齐，出了门。

人家澹台素以后会是这里的另一个主人，他这么晚把自己喊过去，肯定是想要给自己立个下马威，或者是立个规矩什么的，总之不会对自己太和善。

所以，林憬在去的路上一直很害怕，心里像踹了只小鹿，突突跳个不停。

到了熟悉的主卧外，还没进门，他就听见那温暖的室内传出阵阵调笑声，两个年轻人在兴奋地谈话，魏枳低沉的声音时不时响起，林憬听见他对澹台素说了很多趣事，很多笑话，他妙语横生，舌灿莲花，那股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倾诉欲，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从未有过的。

林憬有片刻失神，嗓子里像是堵住了一块棉花，吐不出，咽不下，最后，那种不适被他埋在心里，化成一片难言的酸涩和痛苦。

张危给他开了门，或许是看见林憬脸色不是很好看，张危难得有些可怜他。

“行了，这秋天冷，你进来等。我让人去打热水，一会儿你来给他们洗脚守夜。”

“……”

从第二次来到广阳殿后，他很久没有给人守过夜了。

一想到一整晚都不能睡好，腹中的孩子也似乎在抗议，疼得林憬一阵皱眉。

张危显然捕捉到他的不悦，他撇嘴提醒道：“喂，我可好心提醒你，别显得多嫉妒多小气似的，不然殿下肯定会讨厌你的，再说了，你也没那个资格，人家是正儿八经的皇子，以后又是正妃，你以后还要在人家跟前讨碗饭吃呢。”

林憬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答应了一声，随后跟着他进了屋。

进屋之后，他察觉到主卧的很多家具和摆设都变了样。

以前那些床帐还有家具用品，都是魏枳喜欢的或者是林憬做的，但现在，那些东西都被清理了出去，自己在这儿住过的痕迹已经被抹地干干净净。

这房子被彻底打扫干净了，就像自己被彻底扫地出门了一样。

魏枳和澹台素在绣着金蝶的红帐里相拥，两人大抵在**，澹台素像只猫一样偎在魏枳怀里，那张如冰似玉的脸上俨然有种漂亮的**，惹人垂怜。

听见林憬走进的声音，澹台素终于转过头，扭头看着他。

同时，张危叫人打的洗脚水也来了。

澹台素让人打开床帘，招呼林憬走上前来。

林憬低着头，不敢跟魏枳有任何的目光接触，走到他们的床前——这张自己也用过无数次的床前，慢慢跪下。

澹台素一边玩着魏枳垂落下的发梢，一边打量着林憬。

他叫林憬抬起头来，林憬并未敢施加粉黛，一张素素的脸抬起来，眉眼五官却还是让澹台素感到一丝威胁。

他在金鸣国也不是没见过那种漂亮的金盏奴，但都不如眼前这个好看，亦或者说，像眼前这个一样，身上有种浑然天成的圣洁感和可怜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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