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血裔 第51章 团队

时间如同指间流沙，未曾停歇。转眼间，玉城的天空飘下了细碎晶莹的初雪，为这座古老的城市披上了一层静谧的银装。寒风卷着雪沫，在承古斋斑驳的木雕窗棂上打着旋儿。

就在这初雪降临的日子，秦砚之将结束了一上午严苛训练的韩斌、吴德、李纲三人带回了承古斋。他没有走向熟悉的博古架或茶桌，而是径直来到店铺最深处，一个堆放着杂物的角落。在一排高耸的旧书架后面，他用力推开了一扇几乎与墙壁同色、落满灰尘、毫不起眼的窄小木门。

“吱呀——”

一股混合着陈旧木头、潮湿苔藓和地下尘土的独特气味扑面而来。门后，是一条幽深、狭窄得仅容两人勉强错身的石砌胡同。宽度不过两米，两侧的石壁冰冷而粗糙，缝隙里顽强地攀爬着厚厚的深绿色苔藓，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湿漉漉、滑腻腻。胡同地面凹凸不平，中间凹陷处汇聚着浅浅的、带着铁锈色的积水，倒映着上方狭窄的一线天光。脚下踩着的苔藓绵软湿滑，发出细微的“噗叽”声。一股阴冷的地气顺着裤腿往上钻。

“跟上，别掉队。”秦砚之那只钢铁左臂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幽光，他当先踏入这隐秘的通道，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带着回响。

三人毫不犹豫，紧随其后。脚下湿滑的苔藓和冰冷的积水让他们不得不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前行。胡同曲折蜿蜒，七绕八拐，头顶那一线天光逐渐被两侧愈发高耸、仿佛要挤压过来的古老建筑屋檐彻底遮挡。胡同上方形成了天然的“顶棚”，光线骤然昏暗下来，只能勉强视物。更奇特的是，地势明显在向下倾斜，脚下的坡度清晰可感，仿佛正一步步走向大地的腹腔深处。空气变得更加阴冷潮湿，带着一种尘封已久的泥土气息。四人沉默地在这条名副其实的“地道”中跋涉了数百米，耳边只有彼此的脚步声和偶尔滴落的水声。

终于，前路被一堵同样布满苔藓、看起来厚重无比的青石墙彻底堵死。

秦砚之脚步未停，径直朝着石墙走了过去。就在韩斌三人以为他要撞墙时，他那只钢铁左臂随意地在前方虚按了一下，空气中似乎荡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紧接着，他整个人便如同穿过一层水幕般，毫无阻碍地“融”入了石墙之中，消失不见！

韩斌三人对视一眼，眼神中虽有惊讶，却无半分迟疑。他们早已习惯秦砚之层出不穷的手段。三人深吸一口气，紧跟着依次撞向那堵冰冷的石墙。没有预想中的坚硬碰撞感，身体仿佛穿过了一层薄薄的、带着凉意的凝胶，眼前景象骤然变幻！

豁然开朗！

一个极其广阔的地下空间瞬间展现在三人眼前。与入口的狭窄潮湿截然不同，这里的空气虽然依旧带着地下特有的微凉，却异常干燥、流通顺畅。明亮而稳定的光源（似乎是某种镶嵌在穹顶和墙壁里的发光矿石或符文灯）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空间高度惊人，目测至少有十几米，面积堪比一个大型演武场。地面铺设着平整的、吸能效果极佳的特殊黑色石材。四周的墙壁则是坚固的、开凿打磨过的岩石，上面固定着各种训练器械：力量测试桩、速度反应靶、攀岩壁、综合障碍赛道……甚至还有一片模拟不同地形的区域（沙地、浅水、碎石）。角落里整齐地摆放着一些休息用的长凳、置物架，上面堆放着各种生活补给品、武器保养工具和备用的训练装备。这里俨然是一个设施齐全、功能完备的地下训练基地！

此刻，基地中央正有六道身影在进行着各自的训练：

一名身着淡青色素雅旗袍的年轻女子，长发松松挽起，正悬腕于半空，指尖萦绕着淡金色的光芒，凌空勾勒着什么，空气中隐隐有墨香浮动。

一个穿着紧身红色马甲、寸头方脸的壮硕男子，正对着一排高速移动的金属靶挥拳，拳风呼啸，每一击都带着沉闷的爆响。

一名全身包裹在哑光黑色作战服中、脸上戴着同色面具的短发女子，身形矫健如猎豹，正快速拆解、组装着一堆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复杂金属构件。

角落里，一个穿着藏蓝色老旧长袖、身形枯槁、头发稀疏的老头，正对着几个悬浮在空中、巴掌大小的白色纸人低声念叨着什么，纸人身上闪烁着微弱的符文。

最左侧，一个只穿着暗红色短袖背心、肌肉虬结如钢浇铁铸的高大男人，正沉默地挥舞着一杆通体乌黑、枪尖泛着血槽寒光的长枪，动作简洁凌厉，带着一股沙场百战的惨烈气势。

最右边，一个身材矮小、穿着纤尘不染的月白长袍的青年，正盘膝而坐，膝上横放着一张样式古朴的七弦琴，指尖偶尔拂过琴弦，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眼神空灵。

当秦砚之带着韩斌三人穿墙而入时，训练场内的六人几乎同时停下了动作。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带着审视、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短暂的寂静后，招呼声响起：

“老大好！”（红衣壮汉郑玉声音洪亮）

“秦哥来了！”（面具女冯璃的声音透过面具有些发闷）

“……”（枯槁老头崔贯只是微微点头）

持枪的陆烬只是瞥了一眼，便继续沉默地擦拭枪尖。

抚琴的庄舟则抬起头，露出一个温和但疏离的微笑。

苏芷收回指尖的光芒，优雅地站定，目光温婉地落在新来的三人身上。

秦砚之清了清嗓子，那只钢铁左臂叉在腰上，声音在地下空间里格外洪亮，带着他特有的、能把严肃变调成不正经的腔调：

“都停停！看啥看？没见过帅哥啊？”他指了指身后一脸肃穆、还在打量环境的韩斌三人，“这三个二愣子，是我一直藏着掖着、忘了跟你们报备的预备役小崽子！今儿个，正式拉出来溜溜，认认门，也给你们几个大傻春认识认识！” 他这话一出，训练场里紧张的气氛瞬间被冲淡了不少，郑玉咧开嘴笑了，冯璃面具下的眼睛似乎弯了弯。

秦砚之转过身，大大咧咧地拍着韩斌的肩膀（拍得韩斌身子一沉），开始挨个介绍：

苏芷，他指向那位气质温婉如水的旗袍女子。“苏芷，苏大家！咱们队里的‘活菩萨’兼‘移动药铺’！精神三境巅峰，儒道丹青路径！一杆画笔能活死人肉白骨（夸张了），也能画个牢笼关邪祟！后勤保障、治疗支援，找她准没错！” 苏芷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掩唇轻笑，对着韩斌三人微微颔首，目光清澈而温和。

郑玉秦砚之的大手又拍向那红马甲壮汉结实的胳膊（发出嘭的一声）。“郑玉，郑大炮！精神四境初期，**四境的牲口！道是名家，路径是‘武士’！别听他这名家道文绉绉的，他那张嘴皮子利索起来能把歪理说成真理，打起架来更是猛得一塌糊涂，是咱们冲在最前面的‘人形凶器’！主力战斗员！” 郑玉嘿嘿一笑，抱拳对着韩斌三人晃了晃，声如洪钟：“新来的兄弟，以后多关照！”

冯璃，秦砚之指向那沉默的黑衣面具女。“冯璃，冯工！墨家道，工之路径！精神三境巅峰，**三境。咱们队里的‘机械女王’！看见没，那些会自己动的靶子，那些闪着蓝光的玩意儿，还有你们秦叔这条铁胳膊（他敲了敲自己的左臂），都归她管！武器维修、装备升级、机关陷阱，找她！话少，活儿好！” 冯璃只是对着韩斌三人的方向，幅度极小地点了下头，面具后的视线锐利而专注。

崔贯 ，秦砚之的声音低了一些，指向角落里的枯槁老者。“崔老，崔贯。杂道，路径是‘八门’里的‘七门荣’（扎纸行、棺材铺）。精神三境初期，**弱了点，才一境。但别小瞧！他是咱们的‘清道夫’！邪祟死了留下的污秽残渣、纠缠不散的怨魂野鬼，都得靠崔老的手艺‘净化’掉，送它们该去的地方。活儿脏，但不可或缺！” 崔贯抬起浑浊的眼睛，没什么表情，只是对着三人方向，用沙哑的嗓音含糊地“嗯”了一声，他身边悬浮的纸人微微转向新面孔。

陆烬，秦砚之努了努嘴，看向那个依旧在擦枪的冷峻男人。“陆烬，陆疯子。没道！纯粹的**苦修者，四境巅峰！编外人员，算是咱们的‘尖刀’。那杆枪下，饮过不少难缠家伙的血。话比冯璃还少，能动手绝不吵吵。” 陆烬仿佛没听见介绍，只是专注地用一块鹿皮擦拭着乌黑枪尖的每一寸，眼神冷得像冰。

庄舟，最后，秦砚之指向那白袍抚琴的青年。“庄舟，小庄。道家道，琴棋路径。精神三境中期，**二境。他是咱们的‘橡皮擦’！专门负责处理‘后遗症’。那些不幸撞见邪祟、受了刺激的普通人，那些不该被世人知道的记忆片段，就靠小庄的琴声和棋局，给‘梳理’干净。活儿细，讲究。” 庄舟抬起手，对着韩斌三人露出一个干净、甚至有些腼腆的微笑，指尖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依旧无声无息，却仿佛有清风拂过心头。

介绍完毕，整个地下训练场陷入一种奇异的安静。明亮的灯光下，风格迥异、气息或强或弱的六位“前辈”，与刚刚踏入这片隐秘天地、尚带着风雪气息和青春锐气的三位少年，目光在空中交汇。秦砚之站在中间，独臂叉腰，脸上带着看戏般的笑容。韩斌感受到数道目光的审视，有温和（苏芷），有豪爽（郑玉），有探究（冯璃），有漠然（陆烬），有浑浊（崔贯），有清澈（庄舟）。他深吸一口地下空间干燥微凉的空气，胸膛挺直，眼神沉静地迎向这些目光。吴德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又缓缓松开，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李纲则飞快地推了推鼻梁（眼镜在训练时摘了），目光扫过那些奇特的训练器械和六人身上流露出的不同特质，大脑已经开始习惯性地分析归纳。

镇秽司玉城据点，这潜藏于地下的獠牙，终于向这三位新生的“利刃”，展露了它真实的一角。新的篇章，在这初雪之日的地下空间里，悄然翻开了第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