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凤，我娶不过来啊 第967章 归墟崖

太始神界。

雪，还在下。

这雪早已不是自然天象，而是太始神界无法摆脱的诅咒。它，白得刺骨，白得绝望，绵绵密密，无声无息地飘落，已然持续了数百年，淹没了四季，冻结了时光。

只见苍穹被厚重的铅灰色雪云死死捂住，透不出一丝天光，唯有无穷无尽的白色，吞噬着目力所及的一切。

大地早已没了起伏，唯有连绵不绝的、僵硬的雪丘，勾勒出被埋葬的山川河岳的模糊轮廓。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每一次呼吸，肺腑都如同被无数冰针穿刺，吸入的寒气在鼻腔里迅速凝结成锐利的冰晶，带来割裂般的痛楚。

曾经灵泉奔涌、仙禽翱翔的生机世界，此刻只剩下一种声音——死寂。这死寂沉重得如同实质，压在每一个尚存一息的人心口。

到了今日，万物生灵死便死了，没有死的也都已知道这是一场谁也躲不过去的天地浩劫，存活着不过是能活一天算一天罢了。

极北之地，一座早已被削平大半的孤峰之巅。几道稀薄黯淡的光幕，如同垂死者最后微弱的喘息，在狂舞的风雪中艰难地撑起一小片相对稳定的空间。这便是“归墟崖”——神界顶尖大能者傲澐天尊的道场。

傲澐天尊不仅自己实力强，麾下势力也极强，此刻这片道场正有一个个神尊境强者撑起护佑大阵，在苦苦支撑着天地炼化之力。护佑大阵内聚集着数千生灵，他们蜷缩着，彼此依偎着取暖，然而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并非仅来自外界风雪，而是一种无形的力量，如同无数看不见的冰冷吸管，深深扎入他们的血肉与灵魂深处，贪婪地吮吸着他们赖以生存的生气与真元。生命，如同指间流沙，在这无声的吞噬中，无可挽回地流逝。

一个消瘦的妇人蜷在角落，怀中紧抱着一个早已冻僵的婴儿。她们早已身死，若是正常环境，身体只怕早就腐朽了，若是烈焰炼化大阵，更是会尸骨无存。但在这片寒雪之下，反而化作冰雕长久存在。

护佑大阵内还有不少人存活着，几个麻木的面孔路过时看到了这一对尸体，旋即又更深地埋下了头，连一丝叹息都吝于发出。死亡，在这里已是再平常不过。

就在此时，归墟崖正上方，那凝固如铁板的铅灰色天穹，毫无征兆地被一股莫大的力量撕开！

一道漆黑的空间裂口骤然显现，边缘扭曲着刺目的电光。一股狂暴、混乱、带着浓重血腥与焦糊气息的恐怖能量乱流从中喷薄而出，狠狠撞在归墟崖上空本就摇摇欲坠的守护光幕上！

“嗡……喀嚓……！”

光幕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烈闪烁，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崖顶的积雪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激得冲天而起，如同白色的怒涛。

两道身影从漆黑的裂口中倒飞而出，重重地砸落在归墟崖被厚冰覆盖的坚硬地面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溅起一片冰屑，不是魏君庭和傲澐天尊，还能是谁？

傲澐天尊曾经是九品天尊之下第一，号称三大神界最强八品天尊。但此刻却狼狈到了极点。一身破碎染血的衣袍勉强挂在身上，露出下面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紫黑色，如同活物般蠕动着，阻止着任何愈合的可能。

他那张威严的龙头脑袋，此刻也沾满了干涸的血污和冰渣，深刻的皱纹里写满了无法掩饰的疲惫与一种更深沉、更令人心悸的……灰败。他的气息虽然强大依旧，但明显紊乱了许多。

“主人！”

“看，是主人回来了！”

光幕内死水般的寂静被打破，幸存者们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爆发出夹杂着狂喜与更深刻绝望的呼喊，许多人挣扎着想要冲上前去，却又被那无形的炼化之力死死钉在原地，只能发出嘶哑的呼唤。

傲澐天尊本是一先天生灵大妖，他麾下势力“归墟崖”也是有教无类。有人修、有妖兽、还有奇异生灵——这里本是太始神界一大圣地。

傲澐天尊没有回应底下之人的呼喊，而是微微抬头。

此时苍穹之上，魏君庭的声音遥遥传来：“你的这些手下不救一救？”

傲澐天尊摇了摇头，苦涩地传音道：“救又有何用，最多让他们多活百年而已，如此浩劫连大人与我都要陨落，何况他们。我还有一道未顿悟，希望在生死大劫面前能看破一二。”

魏君庭淡淡道：“朝闻道夕死可矣吗？”

傲澐天尊道：“没错。就是你们人修所说的朝闻道夕死可矣。那大人有何打算？”

魏君庭同样苦笑，“我啊？我大概就是单纯的等死了。”

两人交谈着交谈着，不免生出一丝悲凉之意，不知何时起便都没了声音，各自离开。

……

时间，在这冰封的炼狱中失去了意义，唯有死亡是永恒不变的刻度。

数十年光阴，在绝望的煎熬中，不过弹指一挥。

归墟崖上，曾经数千人聚集的拥挤景象早已不复存在。护佑大阵的光幕，如同风中残烛，变得稀薄透明，覆盖的范围也缩小了数倍。光幕内，仅剩下百余人影，稀稀拉拉地散落在冰冷的岩石上，每一个都形销骨立，如同披着人皮的骷髅。他们的眼神，早已被长久的煎熬磨去了所有光彩，只剩下一种近乎凝固的麻木与空洞，连绝望本身都显得奢侈。

那万界炼化大阵的力量，随着幸存者的减少，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越发精准、贪婪地缠绕在每一个残存的生命体上。它不再仅仅是缓慢抽取，更像是一种活生生的啃噬。修为稍弱者，往往在无声无息间便化作一具枯槁的冰雕，保持着生前最后的姿势，生命精华被彻底榨干。即便是那些修为深厚的幸存者，每日也需要耗费巨大的心神和残存的力量，才能勉强抵御这无孔不入的侵蚀，延缓那最终时刻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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