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雾 第417章 寒凉

恍惚中，仿佛半梦半醒间，云枫依稀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动静。

好像是有人在自己旁边逐渐走近，脚步声越来越响，直到这人走近自己身旁，云枫猛地睁开酸涩胀痛的眼皮，费力地扭头往右边看去，右边的床铺边却空无一人，而周围是酒店客房的景观，四下里空无一人，但脚步声依然在自己的脚边停顿，接着传来铺被褥的声音，几种声音非常明显，交织混杂在一起，眼前却明明没有任何人。

云枫心头的疑云越来越重，他合上眼皮没多久，再睁开时，眼前却又是空无一人的病房，鼻腔边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味，刺鼻又呛人。

云枫再往右边看去，却一个人都没有，耳边的异响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寒意从心脏处倏地蔓延，云枫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他极力忍住才能让自己的身子不震颤起来。

过了十几分钟，又一股剧烈的寒意从胸腔间迅速弥漫，仿佛侵入骨髓。

云枫皱了皱眉，缓缓抬起手臂，触碰到自己胸腔，却发现自己心脏所在的那片皮肤都凉得彻骨，而另一边的右胸则依然微微散发着热度。

当第三股凉意袭来的时候，云枫挣扎着爬起身，伸手去拉脚边的被子，浑然没注意手背上插着的输液针头在这种巨大的拉拽下悄然松脱，滑落在床铺边沿，针尖溢出了几滴清液，散发出浓烈的药液味道。

一瞬间，云枫只觉胸口仿佛被一块大石牢牢顶住，他不由自主地呛咳了一声，胸闷的感觉让他越来越压抑，心脏也仿佛被一只钳子攥着不住绞紧，他手部的动作倏然止住，死死地抵着胸口抽痛的部位，身子也难受得弓成一团，喘气声越来越强烈，到最后都变成断断续续的呻吟。

牙根都快要被咬出血，云枫头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一阵又一阵的发黑，心脏的痉挛绞得他快要断气。

他甚至根本来不及反应去伸手按铃，甚至也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想不起去辨认一下输液瓶上贴着的标签字样。

此时他脑海里一片空白，因为骤然缺氧导致的头痛也越来越强烈。

直到病房门被倏然推开，云枫身边雪白的床单已经被抓出了道道褶皱，以及被他的冷汗点点浸透。

来者正是慕凌，一看到这副情景，他倏地大步流星地几步迈到云枫床边，捡起掉在床边的针头，看也不看就迅速刺入云枫手背上的青筋。

云枫急促的呼吸迅速平缓下来，他睁着冷汗涔涔的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慕凌。

慕凌头也不抬，捧着云枫的手仔细检查他的手背，被他强行挣脱的手背上还残留有针头刺破皮肤的淤青血痕。

慕凌拿一根棉签小心地蘸掉云枫手背上冒出的一两滴血，波澜不惊道：“你想死吗？”

这么淡定地问出这么不尊重人的字眼，云枫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双眼，面色显得更加惨白无助，嗓音也气若游丝：“我……我没有……”

“不想死就老实待着。”慕凌看了云枫一眼，眸光里竟满是轻蔑与不屑。

云枫忽然感觉一股铺天盖地的难过攫住了自己内心，但这股感觉很快就消散了，仿佛湮没于尘埃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枫眉心一沉，用另一只没输液的手伸手抓住了慕凌的袖子，轻声道：“你……别走。”

慕凌的身子顿了顿。

云枫感觉心脏处那股阴冷再次袭来，每当他情绪起伏激动或痛苦的时候，只要情绪略微剧烈，就好像有一股涓涓细流蔓延到自己的心肺，接着就是一阵又一阵的寒意断断续续地袭来。

但是接下来，自己的心境又会变得平复，所有难过痛苦兴奋的情绪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缓慢的心跳与轻柔的呼吸。

云枫皱着眉道：“你别走，帮我拿下被子。”

“你很冷？”慕凌抬眼看云枫一眼，拉过床尾的厚被子，扶他躺下，盖在云枫身上。

云枫蜷缩在被子里，被子里温暖如春，而自己的身体内部却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寒意，仿佛被灌注了一汪冰泉，冷得他感觉自己如坠冰窟。

云枫依然没有松开慕凌的袖子，只是执拗又不依不饶地拉着他，直到慕凌伸手抚触了下他的额头，云枫才缓缓地开口，语声有些恍惚：“我还是很冷……你给我输的什么东西？”

慕凌轻轻吻了下云枫冰白的脸颊，柔声道：“镇静剂缓释液，可以缓慢起效果，还加了一点凌云，以及帮助你恢复心肺功能的药液。你不要随意起来，乖乖躺着休息，我去给你拿点吃的来。”

“你不要走。”云枫闭着眼睛，第三次说出了那个卑微又狂热的要求。

慕凌望着他眼睑下微微颤动的睫毛，好像一只脆弱又漂亮的蝶，让人忍不住想捧在掌心用心呵护，或者碾在掌心加力碾死。

“好，我不走。”犹豫半晌，慕凌终于在云枫床边坐下来，轻柔地抚触着他鬓角的柔发，温声道，“你要不再睡会儿？医生说了，你要好好休息。”

云枫微微摇头，神色又陷入了怔忡与恍惚，半晌才反应过来似的，轻声说：“我不是故意挣脱的，就是拿被子不小心……我没注意到你们在给我输液。”

慕凌沉默着没说话，云枫也再一次合上了眼皮，感受着病房静谧安然的气氛，没多久就再次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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