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渊,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
“我想拜托你一定要照顾好她。”
......
“你会把我从这里带回去的,对吗?”
“我会的,我保证。”
......
“上面已经决定,将她送去斋戒所。不管如何,曹渊,谢谢你将她带回来。”
......
“曹渊,我想来看看你。谢谢你之前救了我。”
“我不怪你。”
......
“曹渊......”
“曹渊......”
曹渊在一片寂静的虚无中沉睡。他睡的并不安稳,脑海中不断闪现的画面,让他下意识地皱起了眉。
他想要醒来,可意识就犹如被投入了泥潭,数不清的黑手自泥潭中伸出,拼命地想将他拉入更彻底的沉睡。
他在梦里不断地下坠,下坠,直到一声宏亮的钟声响起,他的身体才触碰到了结实的地面。
他指尖微动,意识回笼,猛然间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微风拂过,树叶发出轻柔的沙沙声。不远处,一棵劲松斜插在山巅,树端延伸,直指天际。
“咚——”又是一道钟声响起,他身形猛地一晃,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是站立着,而非如梦中般躺着的。
“曹渊施主。”
听见身后有人叫他,他回过身,一怔。
年迈的住持站在他身后,双手合十,神情庄重道:
“老朽还有一事要提醒你。你此行前往沧南或遇一贵人,若能抓住机缘,不仅能洗刷身上罪孽......”
【不仅能够洗刷身上罪孽,还能修成正果。】
——这段话在他心中来回反复念过无数次,令他不由自主地开口,与住持同时道:“双木立身,八神去一,入夜十载,渡我世人。”
住持一怔,与他对视片刻,眼中的疑惑、震惊、恍然依次闪过,最后停留在悲悯之上。
他顿了顿,将之后未完的话补齐:
“但同时,你也将遇到一孽缘。若行差踏错,恐将更添罪孽,因果缠身,万世不得解脱。曹渊施主,你忘了吗?”
——你忘了吗?这几个字如雄浑的钟声,在曹渊脑海中撞击回荡,令他不得不面对那段刻意被隐藏在记忆深处的话。
住持对上曹渊怔怔的目光,长叹一声,道出了那段被忘却的警示:
“广厦之下,大道宛存,女为其形,如吞寰宇,如灭洪荒。”
是唐婉茹,有一道声音在曹渊心底响起。
......其实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他好奇过,警惕过,而这些情绪产生的关注,在日积月累的里逐渐变质。
煞气与阴气同根同源,所以他一直能感受到她气场的不同。那些被隐藏得极深的情绪,如蛰伏的巨兽,随时随地用侵略的目光打探着周围。
但他没有对别人说起过,只是一直有意识地在回避她。直到那场突如其来的救援任务,两根极力保持平行的线,终于交汇到了一起。
“我记得。”曹渊对住持道。几乎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下一秒,万里晴空骤然变得漆黑,狂风呼啸,犹如凄厉的哀鸣,晃动的树叶如同一双双狰狞可怖的手,从山林的各个方向伸出,想朝着他抓来。
主持叹息一声道:“既如此,那你为何还要助她?”
曹渊沉默半晌,缓缓道:“我已尽我所能去帮助七夜,即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即便,我本身就只是一间牢狱,一把枷锁。”
他低头看着自己,几乎在下一秒,手腕与脚腕处就幻化出了数条被挣断的铁链。
“我是一把被选中用来困住黑王的枷锁。所以我不配有亲人,不配有自己的想法。我存在的意义,就是服从安排,将祂牢牢地困在自己的身体里……
这,是你想听的吗?”
主持愣住,目光落在他手腕铿锵作响的铁链之上。
曹渊上前一步,注视着他,像在对他说,也像在对自己说:“我做到了,我付出了所有,在这盘棋局里安分地当着棋子,一遍遍经历着痛苦与绝望。
而现在,连保护自己喜欢的人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主持闭了闭眼,双手合十:“既是孽缘,自然应当斩断。”
曹渊闻言,垂下眼眸,那一贯沉稳到显得有些木讷的脸上,竟然缓缓扯出了一抹笑。
随着他的笑声响起,那一头板寸开始生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短短几秒内达到了及腰的长度!
风声未停,他的头发在狂风的吹拂下微微飘扬,如同他心底彻底挣开束缚的三千烦恼。
他在主持震惊的目光中,对他笑问道:“若我不愿呢?”
两道声音同时在他喉间响起,一道是他惯常的冷静自持,另一道却沙哑干涸,带着滔天的杀意。
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他心甘情愿的基础上,若是他不愿,无人能勉强他。因为这一刻,他既是曹渊,也是黑王。
主持心惊,而周遭瞬间愈发强烈的罡风,似乎正在应和他的话,随时准备将这与世隔绝之地撕碎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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