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于天穹的审判之剑,其剑尖的光芒已非“明亮”所能形容。那是一种纯粹的、吞噬概念的“白”,连光线本身,似乎都在被它吸入、湮灭。
毁灭的威压化为实质,空气凝固如琥珀,将在场的每一个“协同污染物”封存于绝望的中心。
就在这万物停滞的刹那,一道光。
一道凝练如神罚之矛的圣光,脱离了主剑,撕裂凝固的空气,直刺季岚眉心!这是审判的序曲,天国要用最轻蔑的方式,将“魔王”的头颅第一个钉上罪状墙。
光束射出的瞬间,季岚的身影如同被投入水中的一滴墨,无声地、不合常理地弥散开来。
只是一次呼吸间的恍惚,他已重新在原地凝聚成形。那道足以熔穿地壳的圣光,仅仅是燎断了他的一缕发梢,便轰入了远处的车站墙体。
没有声响,唯有绝对的“空”。
一个边缘光滑如琉璃的巨大圆孔,凭空出现在钢铁结构上,仿佛上帝用橡皮擦粗暴地抹去了世界的一部分。
季岚掸了掸肩上不存在的灰尘,抬头望向天空,那懒散的笑容里,多了一丝冰冷的嘲弄。
“喂,鸟人。”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懒散。
“这里可不是什么打架的好地方。”
“毕竟,有些你们没见过的东西,要被吵醒了。”
季岚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掠过那些如钢铁巨兽般沉寂的列车,最后,定格在那只扛着铁棒的猴头身上。
“对吧?大圣的分身?”
此言一出,满场死寂。
罗兰脸上第一次褪去了愤怒,只剩下难以置信。与自己鏖战至今、甚至逼出他解放真名的,只是一根……毛?
安德修斯冰冷的目光中,那恒定的神性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的视线,第一次真正地、审视地落在了那妖猴身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猴头先是一怔,随即爆发出撼天动地的狂笑,他用金箍棒指着季岚,笑得浑身发抖。
“你这小子,当真有趣!当真有趣!竟能看破俺老孙这瞒天过海的分身法!”
笑声未落,他狂放的身影在金光中轰然爆散,化作一缕轻烟。
原地,只余一根纤细的金色猴毛,闪烁着最后的灵光,悠悠飘落。
齐天大圣,竟真只是一根毫毛所化!
而就在猴毛消散的角落,那入定的小沙弥身侧,空间如水波般微微扭曲。
一道身影无声浮现。
依旧是猿猴之形,却与方才的狂傲不羁判若两人。他身披锦斓袈裟,头戴毗卢帽,神情肃穆,宝相庄严。那双火眼金睛里,再无半分桀骜,唯有洞彻三界的澄明与悲悯。
他手中无棒,仅是静立,便有镇压三千世界、佛法无量的气度。
——斗战胜佛。
他向小沙弥微微躬身,双手合十:“师父,此地因果已乱,非善地,当离去。”
小沙弥睁开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目光越过天空中的安德修斯,掠过惊骇的众人,最后在季岚身上停留了一瞬。
他起身,向斗战胜佛还了一礼。
“悟空,走吧。”
“是,师父。”
斗战胜佛应声,脚下凭空生出一朵祥云。他扶师父立于云上,临行前,那双洞悉万物的佛眼,深深地看了一眼季岚。那眼神复杂难明,似有赞许,有警示,更有一丝……遥远的叹息。
下一瞬,筋斗云无视一切物理与法则的阻碍,化作流金,消失于锈黄色的天际线。
来去自如,不沾片尘。
仿佛这场即将毁灭一切的圣战,于他们,不过是西行路上,一场无足轻重的烟岚。
“……亵渎!”
安德修斯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他的愤怒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威严,而是一种秩序被践踏、信仰被玷污后,发自核心的暴怒。在他的“净化协议”领域内,竟有存在能如此视他如无物!
这股怒火,连同对季岚的无尽杀意,被他尽数灌入审判之剑!
“既然尔等执意与污秽共沉沦——”
“那就一同归于虚无!”
审判之剑的光芒,彻底爆发!
然而,也正是这股被催动到极致的神圣之力,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呜——呜——呜——!!!
刺耳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汽笛声,猛然间响彻了整个中央车站!
不是一声,而是所有!
那些静卧在月台边,如同钢铁尸骸般的蒸汽列车,车头的汽灯,齐刷刷地亮起了惨白的、不祥的光芒!
轰隆!咔咔咔……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脚下的大地!
无数道锈迹斑斑的铁轨,仿佛活了过来!
它们像一条条钢铁巨蟒,从地面下翻涌而出,扭曲、延伸、交错、重组!
原本井然有序的月台与轨道,在短短几个呼吸间,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繁复、不断变化的……钢铁迷宫!
“这是……”罗兰拄着剑,骇然地看着周围天翻地覆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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