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们的那些事儿 第7章 第二局

我没有反抗，任由美夜子掐住了我的咽喉。

美夜子在我的面前停下了身，她低着头，黑发垂落，手臂伸直，五指用力地掐住了我的咽喉。

可是到了某个层次，她的手指，却没有继续用力。

然后，就像是突然失心疯发作了一般，美夜子开始笑了起来。

她的身体开始颤抖，从手指一直抖动到了手臂，然后从手臂一直抖动到了身体。

最后，她缓缓抬起了头，调皮地冲着我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Rua，骗你的啦~”

美夜子拍了拍手，然后甩了甩她略显凌乱的长发，又退了回去，她轻轻地摊开了手掌，在她的手中，一颗蓝色的火球，正在缓缓地旋转着。

就像是恒星一样释放着无比温暖的温度。

“好了，玩笑就开到这里，让我们进入正题吧。”那一刻，美夜子的表情，重新变得凝重而认真了起来。

“这一招布局，的确很有趣，很新颖。”

美夜子笑眯眯地看着我，双手背负在身后，然后踢蹬着双腿，开始在房间里来回旋转了起来。

“弹面~~”美夜子软绵绵地叫道。

走了几步之后，她轻轻地弹了一下手指，下一刻，房间消失了，整个世界突然间向着四面八方平铺了开去。

这是一个不论从哪里看，都看不到尽头的空白世界。

无限制自由空间，再一次，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不过，我必须承认一些事。”美夜子缓缓地在我的面前走动着，“为了让一些世界更有趣，我的确是靠着人类的主观意识，进行了一些介入和调整，还进行了一些智力限制。一些点歪的科技树，也是我有意的设计。但是上帝游戏这件事本身，是真的。当然，阿真，你的激将法很有用……因为你已经明白了上帝游戏的真正目的，开始尝试以此来刺激我了。”

美夜子仰起了头，望向了头顶上方那雪白一片的空间，缓缓地道：

“在曲率为正的空间之中，天空中的星辰会在某个阶段迅速地变小。而如果曲率为负，天空中的星辰则会在某一片区域时，瞬间变大。而这片空间的区域，曲率是各向不同的，光线在不同的区域的传播速率也有很大的区别。单个光源，也可以根据空间曲率和曲折度的不同，导致辐射状的光源变成均匀雪白，铺满整一片的空间。阿真，既然你坚守人类的理论，那么，我告诉你，根据圈量子引力理论，宇宙中所有原子像金属那样排列成晶体结构排列出规则性，从宇宙的一头一直延伸到另外一头，这种概率，在你们的宇宙中，不到10的75次方之一。但是你所在的宇宙，空间却是各处平滑的，这种概率，自然要比10的75次方之一还要小很多，这种情况，只能用人择理论来解释。事实上，不平滑，支离破碎，弯弯曲曲、七歪八绕的空间存在的概率，可是要高得多了。我不是不想解释，但是，如果我要解释给你听，阿真，你是听不懂的。人类的思维是倾向于把世界简化，如果我要说给你听，我要把10的75次方的原子的每一种作用力和方式都给你解释，你喜欢听吗？”

“很显然不喜欢。”我果断地摇了摇头。

美夜子微微一笑，继续道：

“就让我们继续我们的话题吧。你说过曾经，那么，我也说曾经。曾经，我遇到过这么一个女孩，每天，她都只能躺在靠墙的雪白小床上，翻来覆去地翻看那本她最喜欢的男孩送给她的书。一遍，两遍，三遍。她的身体状况一天比一天晚，一天比一天差，可是，她却还是沉浸在那个男孩给她讲述的世界里，还沉浸在她幻想而崇敬的那个世界里。”

“某天晚上，女孩轻轻拉开了窗帘的一角，她看到男孩在公寓后面的仓库里，把她和他曾经做心爱的杂志，用火烧成了灰烬。女孩不理解男孩为什么那么做。她想要去找那个男孩。可是那之后没过多久，男孩就搬家离开了。”

“从那以后，那个女孩再也没有遇到那个男孩。女孩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可是，她却还是期待着那个男孩能够回来，能够再给她讲述她最爱听的故事。当然……女孩的梦想，落空了。”

“后来，当女孩问大人时，她知道了男孩伤心烧书的原因。她知道了男孩幻想的破碎，也知道了他在失去梦想面对无聊的现实世界时的无趣和无奈。”

“于是，在那个离开人世间的最后一晚，女孩躺在病床上，她手中拿着她最爱的书，默默地许下了一个心愿。”

“‘如果有神的话，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让他对这个世界失望，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精彩吧。我想重新在他的脸上，看到笑容。’”

说到了这里，美夜子没有继续说下去。

可我却已经热泪满面。

因为，我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答案。

这一切，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故事。

一个属于他和她的故事。

一个她想要再次从他脸上看到笑容的故事而已。

“当你用拒绝幻想的现实态度惹怒我时，就表明你知道了答案。按照规则，阿真，你可以离开上帝游戏了。”美夜子轻轻地舒了口气，“但是，你会变回原来的那个你，活在平凡世界，被现实的重重枷锁所束缚的你，你会像其他人那样上大学，然后慢慢走上社会，渐渐被社会规则束缚，然后每天听上司领导的差遣，谄媚逢迎，点头哈腰，为他们酒桌上的一怒一喜而心惊肉跳，或者又为自己孩子的户口本而东奔西跑。那里的一切都和你的逻辑符合，那里的一切都满足你惯常的经验和常识。你……愿意吗？”

我静静地看着美夜子，心中一片空落。

看到我的沉默，美夜子转过身来，继续道：

“你也可以选择留下，成为上帝，创造你喜欢的幻想世界，或者继续参加更多的上帝游戏，活在你向往的精彩世界之中。”

我缓缓地摇了摇头，道：

“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出选择……但是，我已经答应了一些人了。我答应过杨先生，答应了那些因为你的游戏而遭受了无尽痛苦和折磨的人。他们的心愿，我还没有帮他们实现。我答应过杨先生，如果我真的赢了上帝游戏，站到你面前时，我会狠狠教训你，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听到我的话，美夜子的脸上浮现出了轻蔑的笑容，她瞥了我一眼，道：

“就你？算了吧。没必要给自己自找没趣。”

我摇了摇头，然后缓缓地握紧了拳头，心弦紧绷，道：

“不，无论如何，我都要实现这个承诺，否则——我没有办法给那些死在上帝游戏里的人一个交代！！！”

美夜子笑了笑，她轻轻地冲着我弹了一下手指，那一刻，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动作都变得诡异起来。我看到自己的手臂明明在向前施展力道，可是我的手臂肌肉却向着上面弯曲了，下一刻，我的右手就像是毒蛇一样猛地跳了起来，然后狠狠抽打在了我的右脸颊上！

啪！！

干脆响亮的一记耳光。

就像是把我从梦中打醒。

“看到了吗？别做梦了。”美夜子静静地看着我，冷冷地道。

如同视万物为蝼蚁的女王。

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就像是挂了无数的铅块一般，根本动弹不得，不论我向着那个方向尝试着做出动作，却总有一个相反的力把我拉扯回去。而且更诡异的是，我感觉到自己的方向感也出现了问题，我越是向着美夜子逼近，她在的视野之中却反而变得更小了。

这是空间感出了问题，还是空间出了问题？我已经完全无法用常识去理解。

我死死咬着牙，攥紧了拳头，尝试反抗，可是，却像是肌肉紧绷一样，我根本一丝一毫也动不了。

下一刻，我的左手和右手再一次失控地动了起来，手掌上翻，猛地向着我的脸颊抽打了过来！

啪！啪！啪！……

一记又一记响亮的耳光像是毒鞭一样抽打在了我的脸颊上，每当我试图放弃时，耳光就会停止，可是我一旦坚持不懈，抽打就会继续下去。

“放弃吧，你没有任何机会的。”美夜子淡淡地道，“要清楚你自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