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尚未散尽,那道拾取蛊虫残骸的黑影倏然消失于暗渠深处。慕容迟率先追出,银针破空之声如疾雨骤降,却只钉回半片沾着麝香味的黑袍下摆。
“东厂番子的麝香...”慕容迟捻动布料,面色凝重,“他们竟掺和进江湖事来了。”
沈青筠忽然踉跄扶住渗水的石壁,重见光明的双眼泛起诡异血丝:“那蛊虫残骸上有‘相思缠’——是东厂督公曹安民独用的毒蛊!”她猛地扯开衣领,心口处一道陈年爪痕正渗出黑血,“当年他灭我言家满门,就是为了这蛊...”
药叟言守拙急忙上前点穴封毒,指尖却在触到伤口时剧颤:“曹安民?他左腕是否戴串血红佛珠?” “一百零八颗人骨佛珠。”沈青筠惨笑,“每颗都是言家人的眉心骨。”
地道另一端忽然传来孩童惊呼。九个药人孩童围着一具刚浮出水面的尸首——竟是更夫老周!他手中紧攥着半截梆子,梆子内刻着东厂火焰纹。
“周叔是东厂暗桩?!”陆云袖银针挑开梆子,里面滚出密信,“寅时三刻,焚毁江湖盟约书于玄武湖...”
沈知意真武剑骤然鸣响。她俯身拭去更夫脸上淤泥,露出耳后刺青——竟是朵半凋的江南海棠:“他不是东厂的人。这是‘海棠书院’的标记,二十年前被东厂血洗的文人结社。”
慕容迟突然银针射向暗渠顶壁。一道灰影飘然落下,竟是位身着儒衫的盲眼书生。他手中竹杖点地,声音清冷如寒泉:“周兄是我们埋在东厂最后的钉子——今日他为送这份名单丧命。”
竹杖裂开,露出卷血书。展开是密密麻麻的江湖人姓名,每个名字后都标注着“已控”或“待控”。
“东厂要用‘相思缠’控制整个江湖。”盲眼书生空洞的眼窝转向沈青筠,“曹安民需要言家血脉养蛊——沈姑娘,你才是最终目标。”
暴雨再次倾盆而下,水流突然变得猩红。七十二派高手的惨叫从四面八方传来——他们身上的蛊毒并未解除,反而被暴雨激得狂性大发!
“不好!”药叟言守拙割腕洒血,以血绘蛊纹,“东厂用更夫的命设了阵,雨水化蛊!”
沈知意剑舞如龙,真武剑气逼开血雨。慕容迟银针布阵,陆云袖药囊纷飞,却抵不住越来越多的高手癫狂倒戈。
混乱中,盲眼书生突然竹杖插地。杖底迸发的不是内力,而是灼目的浩然气:“海棠书院弟子听令——布《正气歌》阵!”
残垣断壁间竟跃出数十名书生打扮的男女。人人唇间溢血,却高声吟诵着文天祥的绝命诗。青光冲天而起,暂时阻住了血雨。
沈青筠忽然跌坐在地,心口黑血狂涌。她颤抖着扯下颈间玉坠捏碎,里面滚出颗虫蛹:“守拙...用我的心头血喂它...这是娘临终前藏的‘蛊皇’...”
药叟言守拙泪涌如泉,虫蛹遇血即化。金光爆闪处,所有癫狂的高手突然僵立不动,眉心钻出嘶鸣的蛊虫。
“没用的...”沈青筠气息渐弱,“蛊皇只能撑一炷香...曹安民就在...”
她的话被破空利箭打断。三支东厂特制的破罡箭直取沈知意、慕容迟与盲眼书生!
电光石火间,那九个药人孩童突然叠成人墙。箭矢穿透他们单薄的身躯,鲜血染红了暗渠。
“姑姑...”为首孩童倒在沈知意怀中,递出枚染血的东厂腰牌,“曹安民...在秦淮画舫...”
暴雨骤停。幸存的江湖高手陆续苏醒,沉默地围拢过来。武当掌门拾起腰牌,老泪纵横:“沈姑娘,武林盟欠沈家太多。”
少林方丈突然扯裂僧袍,露出满背刀疤:“老衲本是言家护卫,苟活三十年只为今日——这就去秦淮河讨债!”
人群正要涌动,慕容迟却银针封住去路:“诸位且看!”针尖指向更夫老周的尸首——那尸身竟在月光下化作青烟,只余一张人皮!
“是东厂的‘画皮蛊’...”药叟言守拙踉跄跪地,“我们中计了,曹安民根本不在此处!”
暗渠深处忽然飘来幽怨的昆曲声。水纹聚成一行血字: “明月照秦淮 相思缠骨待卿来”
沈知意真武剑骤然插入血字中央。剑气激荡处,浮现出整座南京城的微缩光影——每处江湖人聚集地都闪烁着蛊毒的红芒。
“今日起,”她斩落半截白发系于剑穗,“沈氏与江湖同道共除蛊祸!”
众人轰然应诺时,谁也没注意盲眼书生的竹杖裂痕中,渗出些许东厂特制的麝香。
秦淮河的波光在月色下泛着诡异的胭脂色。那缕麝香气如毒蛇般缠绕在暗渠中,盲眼书生竹杖点地的声响忽然停滞。
“慕蓉公子好灵的鼻子。”书生忽然轻笑,指尖抚过竹杖裂痕中渗出的麝香,“可惜晚了一炷香。”
慕容迟银针已抵住书生喉间,声音冷如寒冰:“海棠书院二十年前就被东厂焚毁,无人生还——你究竟是谁?”
书生突然扯下脸上人皮面具,露出张被烈火毁去半边的脸。完好的那只眼睛凝望着沈青筠:“青筠师妹,还认得师兄这张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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