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经阁的阴影仿佛粘稠的墨汁,紧随着陆云袖和清虚道长仓促退却的身影。身后是倒塌的木架、散落的经卷以及那具迅速腐朽的“方丈”傀儡,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与尸臭混合的诡异气味。陆云袖背着阿依莎,感觉妹妹身体的滚烫透过衣衫灼烧着她的脊背,那份沉甸甸的重量不仅是阿依莎的生命,更是她们挣扎于宿命旋涡中的证明。清虚道长拂尘紧握,眼神如鹰隼般扫视着前方幽深的石阶甬道——那是通往达摩洞的唯一路径。
甬道狭窄而陡峭,石壁冰冷潮湿,刻满了年代久远、模糊不清的梵文与佛像。前方一片死寂,只有三人急促的呼吸和脚步声在洞壁间回荡,更添几分压抑。陆云袖的地答剑微微嗡鸣,警惕着黑暗中可能潜藏的任何杀机。
“道长,方才那幻术…”陆云袖低声道,声音在甬道中显得格外清晰。
“非是寻常幻术,”清虚道长面色凝重,“是玄阴教秘传‘移魂惑心**’,借此地千年积蕴的佛气与阴气交汇之所施展,威力倍增。冷千秋虽未亲至,其爪牙已将此要地渗透至此,恐怕达摩洞内…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
话音未落,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天然石窟出现在眼前,比之武当玄武洞更加宏伟深邃。洞窟中央,并非预想中的青铜巨鼎,而是一尊高逾丈余、古朴厚重的达摩祖师石刻坐像。石像双手结印,低眉垂目,仿佛早已洞悉世间一切苦难。石像周身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柔和光晕,那是千年香火供奉与高僧禅意凝聚而成的佛光,在这幽暗洞窟中如同灯塔。
然而,这神圣的佛光,此刻却与一股森然邪气激烈对抗着!
环绕着达摩石像的,是十八尊形态各异、栩栩如生的铜人!它们并非排列成阵,而是如同真正的护法金刚,或怒目圆睁,或低眉慈悲,或持杵,或握拳,摆出十八般武艺的姿态,将达摩石像拱卫在中心。每一尊铜人身上都流淌着淡淡的青铜光泽,但在那光泽之下,却隐隐透出一丝不祥的、如蛛网般蔓延的黑色纹路!正是这黑色纹路,散发出阴冷邪异的气息,如同无数条冰冷的触手,试图侵蚀、玷污那纯净的佛光!
“十八铜人阵?!”清虚道长倒吸一口冷气,“少林镇寺之宝!竟…竟被邪气侵染至此!”他目光锐利,瞬间捕捉到那些黑色纹路的源头——每一尊铜人背后靠近脊椎的位置,都嵌着一枚细小的、闪烁着幽芒的黑色晶石!玄阴教的“幽冥石”!
“阿弥陀佛…”一声悲悯的佛号自达摩石像后传来。一位身形枯瘦、眉毛雪白垂至腮边的老僧缓缓走出。他身披陈旧却干净的袈裟,手持一串古朴的念珠,面容悲苦,眼神却清澈深邃,仿佛能映照人心。正是少林方丈,空闻大师!
“陆盟主,清虚道兄,老衲…惭愧。”空闻大师的声音低沉而疲惫,带着深深的无力感,“魔焰滔天,侵我祖庭,镇寺铜人亦遭污秽。老衲以残躯枯坐于此,借达摩祖师遗泽与历代祖师舍利佛光,勉力镇压此阵邪气,延缓幽冥石对铜人核心机括的彻底侵蚀。若铜人阵彻底魔化,后果不堪设想。”
他目光落在陆云袖背上的阿依莎身上,看到她眉心的黑莲印记时,眼中悲悯更甚:“这便是身中‘噬心莲’的拜火圣女?冷千秋的诅咒,竟已能隔空侵蚀血脉至此…”
“大师!天权鼎何在?我妹性命垂危,急需鼎中至阳正气与七叶菩提心!”陆云袖急切问道。
空闻大师指向达摩石像结印的双手:“天权鼎非是实物,乃达摩祖师当年面壁九载,以无上禅心与天地正气凝聚于此方洞窟的‘无形之鼎’,其核心便是祖师石像本身!鼎之正气,散于石像佛光,聚于其心口处一点‘佛骨舍利’之中。七叶菩提心…”他顿了顿,指向洞窟穹顶一处天然形成的石缝,一株仅有三片青翠叶子的奇异小树顽强地生长着,“…便是它。可惜,此树百年一叶,如今仅得三叶,距离成熟七叶尚差四叶,其生机之力不足以抗衡‘噬心莲’之阴毒。”
希望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陆云袖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清虚道长沉声问道。
空闻大师的目光转向那被幽冥石污染、蠢蠢欲动的十八铜人:“办法…或许有。但凶险万分。”他缓缓道,“唯有彻底清除这十八尊铜人身上的幽冥邪气,令其重归佛门护法之正途。十八铜人阵完整激发,其蕴含的至刚至阳、涤荡邪魔的磅礴佛力,或可引动‘天权鼎’积蓄的浩然正气,引佛光入体,强行压制甚至尝试化解‘噬心莲’之毒!同时,那三叶菩提心虽不足,亦可作为引子,激发阿依莎圣女体内拜火教本源的火种生机,内外合力,或有一搏之机!”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陆云袖和清虚道长:“然,要清除幽冥石,必先摧毁其载体——那些嵌入铜人核心机括旁的幽冥石!此过程,必将引动被邪气侵染的铜人阵疯狂反扑!此阵乃少林历代高僧智慧与武学精华之结晶,一旦全力发动,威力惊天动地,纵是绝世高手亦难全身而退!何况…那幽冥石与铜人机括相连,强行摧毁,稍有不慎,铜人自毁,佛力崩散,一切皆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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