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余辉把西晋皇城镀上一层暗金。
城门外,上官慕灵抬手替凌静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指尖温柔,却终究只化成一句:“去吧,别让天下等你太久。”
凌静喉头滚动,想说的话太多,最终只化作一声低哑的“娘”。
他屈膝欲跪,被母亲单手托住——那只手依旧稳如磐石,却止不住微微发抖。
上官慕灵笑着转身,凤袍在暮色里翻飞,像一簇不肯熄灭的火。
直到她的背影被城门吞没,凌静才直起身,重瞳里映出最后一缕斜阳,像替母亲收起了整个黄昏。
……
返程的龙鳞飞舟悬停在千丈高空,银蓝色的舰身被童帝改造成流线型,两侧展开八片光翼,每一次收拢都折射出一圈彩虹。
甲板最前端,凌静负手而立,风把玄袍吹得猎猎作响。
身后,六位夫人各自倚栏——
周婷以指尖拨弄一缕天凰火羽,火光映得她侧脸温柔;
白璃九尾缠在桅杆上,银尾尖垂下,像给夜色挂了串风铃;
凌阎魔把弑神枪横在膝上,指腹慢慢抹过枪脊血槽,像在回味最后一击;
凌梓然倚着傀儡机关匣,匣内齿轮轻转,发出细小却坚定的咔哒声;
姬如诗云的碎玉笛已被她重新拼好,此刻横在唇边,吹出一缕清越的调子,把离别愁绪吹散在风里;
上官云汐则安静地站在凌静左侧,广袖里悄悄伸出手指,与他十指相扣。
“目标——上京城,天穹跃迁倒计时,十、九……”
童帝的机械音在甲板回荡,带着久违的轻快。
轰!
八片光翼同时收拢,舰身化作一道银蓝流星,撕开夜幕。
下方山河迅速缩小,灯火如萤。流星掠过的轨迹,在夜空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光痕,像有人用剑在天上写了一行字:
——“天下归心,母子长明。”
银蓝龙鳞飞舟破开最后一层晨雾,悬停在上京城正南的“朱雀天阙”之外。
护国大阵自地脉升腾,九道金幕如逆流的瀑布,自九鼎虚影中倾泻而下。第一重光幕掠过飞舟甲板,众人只觉周身微尘被瞬间剥离;第二重光幕扫过,袖口残留的青铜锈迹化作青烟;第三重光幕落下时,一声龙吟自云端炸响——那并非真龙,而是九鼎共鸣的“镇世天音”。
九鼎虚影依次显形:
冀州鼎赤焰流火,兖州鼎玄水滔滔,青州鼎碧木扶疏……九鼎环列,鼎口喷薄出的却不是单纯的灵气,而是一缕缕自混沌初开便存在的“秩序之纹”。纹光交织,织成一张覆盖万里京畿的金色穹顶。穹顶之下,百姓跪伏如潮,山呼海啸——
“圣主归京——”
“天佑炎黄——”
声浪层层叠叠,像春雷滚过麦田。孩童高举的纸鸢被金光托住,悬停半空;老妪手中未熄的香火化作点点流萤,汇入九鼎。连护城河里倒映的天穹,也因秩序之纹的清洗而显露出澄澈的“第二层天空”——那是大阵为众生开辟的“无垢视界”。
然而,凌静的重瞳里却没有欢呼,没有鼎影,也没有人群。
在他四色交织的瞳仁深处,只有一道横贯苍穹的漆黑裂痕——那裂痕高悬于九鼎之上、日月之外,像被巨斧劈断的登天之梯,断口处漂浮着细碎的幽绿时砂;每一粒时砂,都是一座残破宇宙的墓碑。裂痕边缘,隐约有青铜枝桠探出,像播种者未寒的触手,正悄悄向人间垂落。
上官云汐最先察觉异样。她顺着凌静的视线望去,却只见晴空朗朗,九鼎煌煌。
“夫君?”她轻声唤他,指尖悄悄扣住他腕脉——那里,脉搏与九鼎的龙吟同频,却又夹杂着另一种更遥远、更冰冷的鼓点,仿佛从那道只有他能看见的裂痕中传来。
凌静没有回答。
他微微仰头,玄袍猎猎,像一面迎风的旗。九鼎投下的万丈金光落在他肩上,却在触及肌肤的瞬间被重瞳折射,化作一圈幽暗的日冕。那日冕里,断裂的天梯残影愈发清晰——
一端,连着上京城的万家灯火;
另一端,没入无人知晓的永夜。
圣皇宫深处的九曜阁内,穹顶是一块完整的九色琉璃,昼夜轮转,星辉自然透入。
地面则是一方以星砂铺就的浑天仪阵,三百六十万颗微尘对应周天星斗。
凌静负手立于仪阵中央,指尖划破虚空——
嗤啦!
一线幽黯的裂缝在他指尖绽开,像被无形之笔勾勒,迅速扩展成一幅高达十丈的诸天星图。星图并非平面,而是层层折叠的立体寰宇:最内圈是炎黄界的九州山河;中层是三千下界星河;最外层,则是一条断裂的青色光带——那正是通天之路的残影。
三条线索在星图中亮起不同光色:
1. 北海归墟——《荒古天梯图》
位置浮现出一轮幽蓝漩涡,漩涡深处隐现斑驳石阶,尽头是一截断裂的青铜梯身,梯面铭刻着上古妖纹。
白璃九尾无风自扬,月华如水银泻地。她抬手,一缕银辉落在漩涡旁,凝成一只九尾狐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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