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隙微光
晨露在轮回树的叶片上滚动,折射出五界交织的虹彩。肖飞望着树下正在整理行囊的少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已失去光泽的镜钥——自未界归来后,这枚曾连通两界的信物便成了寻常金属,倒像是在提醒着某种使命的交替。
“阿尘,”肖飞开口时,声音比预想中沉缓,“这次的路,得你自己走了。”
阿尘扎紧布袋的手顿了顿,抬头时眼里闪着困惑,随即是了然,最后沉淀为一种肖飞从未见过的郑重。他背上的行囊很简单:一小袋人界的干粮,妖界灵兔送的永不凋零的花瓣,还有灵界镜面湖凝结的光尘——那是之前肖飞带着他拜访各界时,生灵们赠予的礼物,此刻都成了他即将独自远行的伙伴。
“是去处理灵气紊乱吗?”阿尘的声音还带着少年特有的清透,却少了往日的依赖。
肖飞点头,取出一张泛黄的兽皮地图,上面用灵界的光纹标注着一处峡谷:“这里是苍澜谷,人界与灵界的交界线在这里拐了个弯,就像布料缝补时没对齐的针脚,偶尔会漏进些不属于这边的气息。最近几日,那里的灵气开始逆向流动,虽不剧烈,却像是堤坝上的细缝。”
他指尖点在地图上峡谷最深的位置,那里有个用朱砂画的小圆圈:“灵界的气息偏于虚灵,人界则重实感,两者对冲时,最容易困住迷路的灵物。你要做的,不是强行阻断,而是找到紊乱的源头,让它们各归其位。”
阿尘凑近地图,鼻尖几乎要碰到兽皮。他的手指轻轻覆在那个朱砂圈上,忽然“咦”了一声:“这里……好像有心跳声?”
肖飞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苍澜谷的灵气紊乱极其微弱,连他都只能通过界心玉佩的细微震颤感知到异常,阿尘竟能仅凭触摸地图就察觉异样?他想起不久前在轮回树旁,阿尘能听见山壁里虚无的恐惧,才真正明白这少年的“倾听”并非天赋,而是一种与万物共鸣的本能——那是比任何法器都更敏锐的感知。
“那是两界气息碰撞时产生的共振,”肖飞解释道,“就像两个人背靠背呼吸,节奏乱了,便会互相干扰。你不必急着解决,先去看看,听听它们在‘说’什么。”
阿尘把地图折好塞进怀里,又检查了一遍布袋里的花瓣——那花瓣能安抚躁动的灵体,是妖界族长特意嘱咐他带上的。“我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肖飞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趁着晨露未散,灵界的气息最平和,你顺着峡谷的溪流走,日落前能到谷口。记住,无论遇到什么,先停下脚步,闭上眼睛,去听风里的声音,听石头的回音,听水流过的方向——万物都在说话,只是我们常常忘了怎么去听。”
阿尘用力点头,转身时脚步轻快,却不再像从前那样蹦跳。肖飞站在轮回树下,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林间小道,直到那抹青色的衣角被晨雾吞没,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界心玉佩贴在胸口,传来一阵温和的暖意,像是在回应他的决定。
***苍澜谷比阿尘想象中更安静。
峡谷入口处生着半人高的蕨类植物,叶片上滚动的露珠里映着细碎的光斑,那是灵界特有的光粒子——它们像萤火虫一样悬浮在空气里,却比萤火更剔透,触碰到皮肤时会留下一丝微凉的痒意。
阿尘按照肖飞的嘱咐,没有急着深入。他在谷口找了块被阳光晒暖的岩石坐下,从布袋里取出那片花瓣放在掌心。花瓣刚一接触到谷中的空气,便轻轻颤动起来,边缘泛起淡淡的荧光。
“别怕,我们只是来看看。”阿尘低声说,指尖轻轻拂过花瓣。他想起第一次跟着肖飞进入妖界时,也是这样紧张又好奇,那时肖飞告诉过他,对待任何生灵,敬畏比力量更重要。
他闭上眼睛,试图捕捉肖飞说的“声音”。起初只有风穿过峡谷的呼啸,水流撞击岩石的轰鸣,还有自己略显急促的心跳。但渐渐地,那些喧嚣仿佛被一层薄纱过滤掉了,他听见蕨类叶片舒展的细微声响,听见泥土里虫豸爬行的窸窣,还听见一种……极轻极轻的嗡鸣。
那嗡鸣声像是无数根琴弦在远处同时振动,音调忽高忽低,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慌乱。阿尘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峡谷深处的雾气里,漂浮着点点破碎的光屑,它们像是找不到方向的飞蛾,在原地盘旋打转,每次碰撞在一起,都会发出一声更急促的嗡鸣。
“是灵界的气息吗?”阿尘站起身,握紧了手里的花瓣。他记得灵界的光蝶飞过的时候,翅膀振动的声音与此相似,只是那些光蝶的声音更轻快,带着明确的方向感,而眼前这些光屑的嗡鸣,却像是迷路的孩童在哭泣。
他沿着溪流往里走,越深入峡谷,雾气越浓。人界的阳光在这里被切割成一缕缕的光柱,穿透雾气落在水面上,折射出晃动的光斑。那些光屑似乎很怕这些光斑,每当光柱扫过,它们便会惊慌地散开,嗡鸣声也变得尖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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