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湖的裂痕
灵界的雾气总带着一种流动的透明感,像是被揉碎的月光浸在水里,走在其中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漫开,惊起细碎的光粒。镜面湖就在这片雾气的中心,它从不是真正的湖,而是一片铺展在虚空里的镜面,边缘隐没在灵界的混沌中,水面平整得能映出星尘的轨迹。
肖飞站在湖边时,鞋尖几乎要碰到镜面。湖水(或者说镜面)里正浮沉着细碎的光影,像是被打碎的琉璃在缓慢重组。阿尘蹲在他身边,手指悬在水面上方半寸,不敢真的触碰——灵界的镜面湖有个规矩,心不静者触之,会被自己的倒影拖入幻境。
“它在抖。”阿尘忽然说。
肖飞低头,果然看见镜面在微微震颤,不是风动,而是从湖底深处传来的悸动,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那些细碎的光影开始加速旋转,渐渐汇聚成清晰的画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五界之间的灰色地带,那是连界心玉佩都难以感知的缝隙,此刻却像被撕开的伤口,正汩汩地往外渗着漆黑的东西。
是虚无。
肖飞的指尖猛地收紧,界心玉佩在怀里发烫,那是一种近乎灼痛的警示。他见过这种黑色,在未界的星尘流里,在那道吞噬“可能性”的影子身上。虚无不是实体,却能湮灭一切实体,它像一种概念,一种“不存在”本身。
画面转动,裂痕的源头逐渐清晰。那不是某一处界壁的薄弱点,不是某座山脉的断层,而是轮回树。
轮回树扎根在五界的交汇之地,枝丫贯穿各界,树叶上写满生灵的心愿与轮回的印记。肖飞曾无数次靠近它,熟悉它每一道纹路的流转,像是熟悉自己掌纹的走向。但此刻,镜面湖里映出的轮回树树干上,却多了一道从未见过的新纹路。
那纹路是黑色的,像是用虚无本身画上去的,正沿着树干缓慢蔓延,所过之处,原本带着金光的古老纹路都黯淡了几分。更诡异的是,那些从五界缝隙渗出的虚无,最终都像水流汇入大海般,涌向了这道新纹路——轮回树在主动吸收虚无。
“这怎么可能?”阿尘的声音带着颤抖,他往后缩了缩,撞到了身后的光树。灵界的树木都是半透明的,能看见树汁里流动的光,此刻被他一撞,光汁竟泛起了涟漪般的黑色。
“不是不可能,是正在发生。”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雾气里传来。
白衣少年踏着光粒走来,他的长袍边缘总沾着灵界特有的荧光,像是刚从星河里捞出来的。他是灵界的引路人,也是少数能解读镜面湖语言的存在。肖飞第一次见他时,他正坐在镜面湖中央的石台上,对着自己的倒影发呆,那时肖飞还以为他是湖底的精灵。
“它在自救,也在自杀。”白衣少年走到湖边,目光落在镜面中轮回树的新纹路上,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虚无是五界之外的‘反存在’,它的渗透会让五界的根基崩塌。轮回树是五界的锚,它在以自身为容器,暂时困住虚无。”
阿尘抬头:“困住?可那纹路在变长……”
“因为它装不下了。”白衣少年的指尖划过镜面,画面里的新纹路突然加速蔓延,原本只有手指粗细,瞬间就拓宽了一倍,树干上的金光纹路发出细碎的碎裂声,“轮回树的本质是‘承载’,承载生灵的轮回,承载五界的平衡,但虚无的本质是‘湮灭’,这两种力量在它体内相冲。再这样下去,不等虚无溢出来,它自己就会先崩碎。”
镜面湖里的画面突然剧烈晃动,像是水波被投入巨石。肖飞看见轮回树的一根枝丫突然断裂,断裂处涌出的不是树汁,而是纯粹的黑色虚无,那虚无落地的瞬间,地面就陷出了一个无声的黑洞。
阿尘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抓住肖飞的衣袖。
肖飞没有动,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镜面中那道黑色纹路,掌心的镜钥在发烫。那是未界守护者赠予的信物,一枚边缘刻满星尘纹路的银色钥匙,能在未界与五界之间打开通道。他忽然想起守护者的话:“未界是五界的倒影,虚无则是平衡的另一端。”
倒影……另一端……
肖飞猛地握紧镜钥,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镜钥的温度与界心玉佩的灼热交织在一起,像是两股力量在他体内共鸣。
“必须让未界与五界的力量相互制衡。”他开口,声音因笃定而显得格外清晰,“轮回树装不下的虚无,或许可以用未界来平衡。”
白衣少年抬眼看他:“你想怎么做?未界的规则与五界截然不同,强行干涉,可能会让两边同时崩塌。”
“不是干涉,是引导。”肖飞低头看着掌心的镜钥,镜面湖的光在钥匙上流转,映出未界的星尘纹路,“未界藏着五界的‘可能性’,那些‘未曾发生’的命运里,一定有与虚无共存的方式。轮回树在吸收虚无,那我就用镜钥,把未界的星尘引到轮回树的新纹路里,让两种力量形成对冲,就像……就像用影子来平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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