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翎焚火
雨珠像断线的银梭,砸在破败山神庙的灰瓦上,溅起细碎的泥雾。庙门早被狂风掀得只剩半扇,朽坏的木梁上挂着几缕发霉的红绸,在穿堂风里晃悠,活像吊死鬼垂落的发丝。肖飞推开门时,一股混杂着霉味、土腥味和若有若无的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将雅玲往身后护了护,指尖的灵玉泛起一层淡白微光,驱散了庙内凝滞的阴寒。
月飞先一步踏进去,玄色衣袍扫过满地枯黄的草屑。他目光锐利,没去看那尊半边脸已经塌掉的山神石像,反而注意到石像底座下渗出的深色水渍——不是雨水的清澈,是带着黏性的暗红,像凝固的血。“等等。”他抬手按住肖飞的肩,靴尖轻轻拨开石像后的乱草,那股腐臭味瞬间浓烈起来,呛得雅玲忍不住捂住了口鼻。
草堆里躺着的是个中年村民,粗布短褂被撕得稀烂,裸露的胳膊上有几个深可见骨的齿痕。他的皮肤泛着死灰般的青黑,双眼圆睁,瞳孔早已散得没有焦点,七窍里凝结着紫黑色的血块,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从里面顶出来的。肖飞蹲下身,指尖刚要碰到尸体的胳膊,就被月飞拦住:“别碰,尸煞的尸气会沾在身上。”
月飞从怀中摸出一张泛黄的符纸,捏在指间轻轻一弹,符纸无火自燃,橘色的火苗映着他紧绷的下颌。“齿痕边缘有黑气,是活尸咬的。”他凑近查看尸体的脖颈,那里有一道环形的淤青,“生前被活尸扼住喉咙,断气后才被咬,尸煞的特征很明显。”
“活尸?”肖飞皱紧眉头,指尖的灵玉微光忽明忽暗,“之前在黑风岭遇到的山精,只是被魔气操控,可这尸煞……是直接被戾气改造成了怪物。”他想起禁地那截穷奇指骨,骨头上流淌的黑红色血线,和这尸体七窍里的血块颜色惊人地相似,“难道黑袍人用穷奇的戾气,炼制了活尸?”
雅玲一直没说话,她怀里的仙镜不知何时已经发烫,镜面原本清晰的光影变得扭曲,像是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突然,仙镜剧烈震颤起来,她没抓稳,镜面“哐当”一声撞在石像底座上,一道刺目的白光从镜中炸开,照亮了整个山神庙。
三人都被这白光晃得眯起眼,等视线恢复时,镜中浮现的画面让他们浑身一僵——那是一片冲天的火海,熟悉的山谷轮廓在火光中隐约可见,正是他们要去的雀翎谷。火海里传来模糊的哭嚎声,像是无数人在同时挣扎,还有一种低沉的、类似诵经的吟唱声,混杂在噼啪的燃烧声里,听得人头皮发麻。
“他们开始了!”雅玲的声音带着颤抖,她伸手去碰镜面,指尖刚碰到那片火海的光影,就被一股灼热的气浪弹开,“镜中的火是真的,雀翎谷的树木、房屋……都在烧!”
肖飞猛地站起身,灵玉的光芒瞬间暴涨,将庙内的阴寒驱散得一干二净:“不能等了,再晚村民就真的没救了!”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庙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动——不是雨声,是拖着脚步的“哗啦”声,像是有人穿着湿透的破布,在泥地里缓慢行走。
月飞一把将雅玲拉到身后,佩剑“惊蛰”已出鞘半寸,剑刃反射着门外的天光,泛着冷冽的杀意:“来了。”
庙门被风刮得吱呀作响,一个黑影从门外探了进来。那是个老年村民,头发和胡须都黏在脸上,身上的衣服烂得只剩布条,裸露的小腿上满是泥泞和伤口。他的动作很僵硬,像是关节被冻住了,每走一步都要停顿一下,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只有一片浑浊的白,嘴角还挂着一丝暗红的血渍。
“是活尸。”月飞低声说,“他还没完全尸化,还有一丝生前的意识,你看他的手。”
肖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老年活尸的右手正死死攥着一个布包,布包里露出半块啃剩的红薯,显然是生前藏起来的食物。即便变成了活尸,他的本能还在护着那点东西,这画面让肖飞心里一沉——这村民,恐怕就是雀翎谷附近村落的人,是逃出来的,还是被活尸追来的?
“吼——”老年活尸突然发出一声低吼,浑浊的眼睛转向雅玲,猛地扑了过来。他的速度不快,但力量极大,爪子带着一股腥风,直抓雅玲的喉咙。月飞眼疾手快,惊蛰剑出鞘,剑气如一道银线,擦着活尸的胳膊划过,将他钉在旁边的木柱上。
活尸被剑气钉住,却没有倒下,反而更加疯狂地挣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要把自己从木柱上撕下来。雅玲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不忍:“他还有意识,能不能……”
“不能。”月飞打断她,剑刃微微转动,剑气再次收紧,“尸煞的戾气已经侵入心脉,除非能彻底净化,但我们没时间了。”他看向肖飞,“你带着雅玲先走,我来处理他,随后就到。”
肖飞知道月飞说得对,可看着那老年活尸眼中偶尔闪过的清明,他还是攥紧了拳头:“我和你一起,速战速决。”他抬手将灵玉抛向空中,灵玉在空中旋转一周,洒下一片柔和的白光,落在活尸身上。白光触碰到活尸的瞬间,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上的黑气开始消散,眼睛里的浑浊也淡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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