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鸟林的晨雾像是被无形的手揉碎的棉絮,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连最锐利的目光都穿不透三丈之外。雕王的金羽在雾中泛着暗淡的光,那些本该如熔金般璀璨的翎羽,此刻却像蒙了一层洗不净的灰,尤其是左翼靠近肩颈的地方,几片羽毛被血痂黏连在一起,暗红色的血渍正顺着羽管缓缓渗出,在接触到雾气的瞬间,竟诡异地凝结成细小的黑冰晶。
他站在缚灵阵边缘的古柏上,利爪深深嵌入树干,留下五道半月形的凹痕。那棵需三人合抱的古柏早已没了生机,树皮皲裂如老龟的背,树干上刻满了扭曲的符文,正是肖飞方才认出的缚灵阵纹路。阵眼处是一片凹陷的空地,数十只金翅雕幼雏蜷缩在那里,它们本该蓬松如绒球的绒毛此刻沾满了污泥,有的甚至脱落了大片,露出底下粉嫩的皮肉。最年幼的几只已经连啼叫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皮耷拉着,只有微弱的呼吸能证明它们还活着。
雕王的右眼死死盯着那些幼雏,眼球上布满了狰狞的血丝,像是有无数条红色的小蛇在白睛里游走。每当阵纹闪过一丝黑气,幼雏们就会发出一阵细碎的呜咽,而他爪下的树干便会多几道新的裂痕。“墨先生说了,”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每说一个字都带着咬牙切齿的力道,“这是熊妖的阴谋!他们嫉妒我族的飞行之力,嫉妒百鸟林的灵气充裕,才布下这阴毒的阵法,想让我金翅雕一族断子绝孙!”
他猛地振翅,两丈宽的翼展带起狂风,将周围的雾气撕开一道不规则的裂口。透过那短暂的空隙,可以看到远处林间散落着几具金翅雕的尸体,羽翼残破,脖颈处有明显的撕咬痕迹。“看到了吗?”雕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凄厉的怒意,“这就是熊妖干的!他们不仅困住幼雏,还残杀我的族人!”
雅玲站在肖飞身侧,眉头微蹙。她从袖中取出一枚莹白的玉簪,簪头雕刻着一朵含苞的雪莲,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清光。她将玉簪凑近鼻尖轻嗅,随即看向雕王:“你翅膀上的伤,不是熊妖所致。”
雕王的动作猛地一顿,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他缓缓转过头,右眼的血丝似乎更浓了些:“你说什么?”
“魔气。”雅玲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你伤口的血在变黑,还带着尸腐般的腥气,这是中了魔气的征兆。熊妖一族虽性情刚烈,却从不与魔族沾染,他们的利爪和齿痕只会留下兽类的腥气,绝不会有这种阴寒的魔气。”
她一边说,一边缓步上前,玉簪的清光在她指尖流转。“你看这里,”她指向雕王左翼的血渍,那里的黑冰晶在玉簪的光芒下正发出细微的“噼啪”声,“魔气已经开始侵蚀你的血脉了。若再拖延,恐怕不止是伤口,连你的灵力都会被污染。”
雕王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翅膀。果然,那些暗红色的血渍边缘,正以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速度向黑色蔓延,而每当他运转灵力时,伤口处就会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像是有无数根冰针在顺着血管游走。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脑海中猛地闪过半月前的画面。
那天也是这样一个雾气弥漫的清晨,他在百鸟林的边界巡视,突然闻到一股奇异的甜香。循香望去,只见一个身着墨色长袍的男子坐在一块青石上,面前摆着一个古朴的茶盏,茶香正是从那里飘来的。那男子自称墨先生,说自己是云游的方士,偶然路过此地。
“雕王殿下近日是否觉得灵力滞涩,夜不能寐?”墨先生的声音温和如春风,他递过一盏茶,茶汤呈琥珀色,表面浮着一层细密的泡沫,“此茶名为‘凝心露’,以晨露混合七种灵草熬制,可助您凝神静气,精进修为。”
他当时确实正因族中幼雏莫名萎靡而心烦意乱,加上那茶香实在诱人,便接过茶盏一饮而尽。茶汤入口甘甜,顺着喉咙滑下,瞬间化作一股暖流涌遍全身,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灵力运转也顺畅了许多。
“墨先生果然是高人!”他当时还心生敬佩。
可从那天起,怪事就接连发生。先是几只幼雏突然昏迷不醒,接着族中开始出现雾气,无论风多大都散不去。他去找墨先生求助,对方却告诉他,这是熊妖在搞鬼,还拿出一枚漆黑的丹药,说这是“破阵丹”,只要将熊妖的精血涂在阵眼,再服下丹药,就能破除阵法,还能借熊妖的蛮力增强自身修为。
“他说……他说这是为了帮我……”雕王的声音开始发颤,右眼的血丝里竟渗出了细小的血珠,“可夜里……夜里我总觉得冷……像是有冰块贴在骨头缝里……”
“他在利用你。”肖飞向前一步,手中的灵玉突然亮起柔和的白光。那光芒穿透雾气,落在缚灵阵的纹路上,原本泛着黑气的符文立刻像是被烫到一般,发出“滋滋”的响声,表面冒出缕缕黑烟,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焦糊的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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