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界石
肖飞的手掌终于触碰到镇界石的那一刻,指尖传来的凉意顺着血脉蔓延至四肢百骸,竟让他忘了自己是如何熬过最后三里冰封坡的。
那是块足有三人高的七彩水晶,棱面在圣山顶端的微光里流转着虹光,像是把整片星空都揉碎在了里面。浓郁的灵气不再是此前山道间若有若无的细线,而是化作实质的暖流裹住他,连他被妖风刮裂的衣袍下,新愈合的伤口都在微微发烫——这是生机在蒸腾,是连圣山脚下最古老的灵草都无法比拟的生命力。
他扶着水晶喘息,指腹摩挲过石面冰凉的纹路。从踏入西境荒原的那天起,他见过的死亡比这圣山的积雪还要多。先是护送他的三位师兄在黑风谷被妖狼围杀,大师兄为了让他脱身,硬生生用身体堵住了峡谷隘口,最后被十几只妖狼撕碎的场景,至今还在他梦魇里浮现;后来在迷雾沼泽,他靠师傅留下的破妄镜才识破幻象,却也眼睁睁看着同行的猎户被自己的影子吞噬,那猎户临死前伸向他的手,指尖还沾着为他摘的野果;就连昨天过冰封坡时,藏在冰缝里的冰蚕差点冻僵他的心脏,若不是怀里揣着的、师妹临行前塞的暖玉,他此刻早已是坡下一堆白骨,连魂魄都要被冰蚕吸噬干净。
“就差最后一步了。”肖飞深吸一口气,将紊乱的气息压入丹田。他按照师傅临终前的嘱托,缓缓闭上眼,将全部意念聚在掌心,一字一句地朝着镇界石传递过去:“妖界联盟征战录。”
话音刚落,掌心下的水晶突然震颤起来。原本流转的虹光瞬间凝固,紧接着,一道金色的光纹从他掌心接触的地方蔓延开来,像是活过来的藤蔓,顺着水晶的棱面爬满了整块巨石。空气中的灵气骤然变得狂暴,圣山顶端的风开始呼啸,卷起地上的积雪打在他脸上,远处云层里甚至传来隐约的雷鸣——这不是自然的雷声,倒像是某种古老的封印被触动时发出的嘶吼,震得他耳膜发疼,体内的灵力都跟着紊乱起来。
肖飞的额角渗出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尖凝结成冰粒。他能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从镇界石内部苏醒,那力量带着蛮荒的气息,比他之前遇到的任何妖物都要恐怖,仿佛一只沉睡了千年的巨兽,正缓缓睁开眼睛。他的意念像是被投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黑暗里,无数模糊的画面在飞速闪过:穿着兽皮的妖兵举着骨刀冲锋,刀刃上的血珠甩落在荒草里;巨大的妖象踏平人类的城池,城墙倒塌时扬起的烟尘遮蔽了天空;染血的战旗上绣着狰狞的狼头,在狂风里猎猎作响……这些都是妖界联盟征战的记忆,是被镇界石封印了千年的黑暗历史,每一幅画面都浸透着人类的血泪。
“不能退缩。”肖飞咬紧牙关,将更多的意念注入掌心。师傅说过,镇界石之所以能镇压妖界,靠的就是人类的意念与它共鸣。一旦共鸣成功,石中封印的“妖界联盟征战录”就会显化,里面记载着妖界的弱点和下次入侵的时间——只有拿到这份记载,人间才能提前准备,避免千年之前的浩劫重演。他想起师傅临终前躺在病榻上,枯瘦的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腕,眼神里满是恳求:“肖飞,人间的希望,就全在你身上了。”
突然,黑暗里传来一声尖锐的咆哮。那声音像是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他的意识里,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一道黑影猛地扑向他的意念,那黑影足有丈高,长着三只眼睛,中间的眼睛里闪烁着猩红的光,浑身覆盖着墨色的鳞片,爪子上还挂着干涸的血迹,指甲缝里似乎还嵌着人类的碎骨。肖飞认出那是妖界的先锋大将,千年之前曾率领妖兵攻破过三座人类城池的黑鳞妖王。当年就是这位妖王,亲手斩杀了守护边疆的镇西将军,将将军的头颅挂在城门上示众。
他来不及多想,立刻调动体内仅剩的灵力,在意识里凝聚出一把长剑。那长剑是用他的意念和灵力铸就的,剑身泛着淡淡的白光,剑柄上还刻着师傅教他的护身符文。肖飞握着长剑,朝着黑影刺了过去。
意念的交锋无声无息,却比真实的厮杀更凶险。黑鳞妖王的爪子拍在他的长剑上,巨大的力量让他的意念都跟着震颤,长剑上的白光瞬间黯淡了几分。肖飞的灵力在快速消耗,他的眼前开始发黑,耳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微弱的跳动声,像是随时都会停止。他感觉自己像是在一片无边的泥沼里挣扎,每往前一步,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可每当他想放弃的时候,脑海里就会浮现出师妹的笑脸。师妹总爱扎着两个麻花辫,手里拿着刚采的灵草,跑到他面前说:“肖飞师兄,你看我采到了什么,师傅说这个能帮你修炼呢。”还有师傅临终前的眼神,那些死在妖物手下的无辜者的模样,黑风谷里师兄们的鲜血,迷雾沼泽里猎户伸出的手……这些画面像是一团火,在他的心里燃烧起来,给了他继续战斗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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