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歌,故人影
归墟的风总裹着咸涩的凉意,像是从五界最古老的时光里吹来。肖飞站在崖边,玄色衣袍被风掀起,猎猎作响,衣角扫过崖边丛生的墨色苔藓,沾了些湿润的凉意。他左手按在胸口,那里揣着玄穹留下的灵玉佩,玉佩自三日前起就没停过发烫,起初只是微弱的暖意,后来竟透过两层衣料,将胸口焐得发烫,像是有团小火苗在里面跳动——这是玄穹的灵力在指引,归墟的封印一定出了新的变故。
身后的石阶是当年加固封印时所凿,青黑色的岩石上还嵌着淡金色的灵力印记,那是玄穹当年挥枪刻下的符文,三百年风吹雨打,非但没褪色,反倒在潮湿的空气中泛着温润的光,像一条蜿蜒的星河,从崖顶一直铺到崖底的封印阵。肖飞拾级而下,每走一步,脚底都能感觉到岩石传来的细微震动,像是归墟深处有心跳在与他共振。
“玄穹仙将,我来看你了。”他轻声开口,声音刚出口就被风卷走,散在翻涌的暗紫色云雾里。记忆突然漫上来——第一次见玄穹时,他还是个刚从人间飞升的小仙童,站在仙界练兵场的角落里,看着玄穹穿着月白长袍,手持银枪,给仙童们演示“守护枪法”。那时的玄穹眉眼明亮,阳光落在他发梢,像撒了把碎金,枪尖挑落的桃花瓣落在他肩头,他却浑然不觉,只笑着对仙童们说:“枪法要稳,心更要定,守住五界,先得守住自己的信念。”
如今练兵场的桃树年年开花,落了又开,可那个教枪法的人,却再也没回来过。
石阶尽头,封印阵豁然铺开。五块丈高的灵石呈五角星状排布,每块灵石上都刻满了上古符文,符文间流转的淡金光带交织成网,将归墟深处的暗紫色云雾牢牢锁在阵中。肖飞的目光刚落在阵中央,心脏就猛地一跳,呼吸都顿了半拍——原本只是散着朦胧金光的封印核心,竟正缓缓凝出一个人的轮廓!
那轮廓穿着月白长袍,身形挺拔,右手似乎握着一杆长枪,虽然面容被金光笼罩,看不真切,可肖飞只看了一眼,眼眶就热了。是玄穹,是他记了三百年的玄穹仙将!轮廓周身的金光比封印其他地方更盛,无数细碎的光点从云雾里飘来,像归墟的星辰,一点点汇入轮廓中,将玄穹的身形勾勒得愈发清晰——长袍的褶皱、握枪的手势,甚至发梢被风扬起的弧度,都与记忆里的模样分毫不差。
肖飞快步上前,脚步有些踉跄,指尖几乎要碰到那片金光。他想触碰到玄穹,想问问他这些年在归墟是不是孤单,想告诉他五界如今很太平,可指尖穿过金光时,只碰到一片温暖的虚无,什么都抓不住。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嗡嗡”声从云雾里传来。肖飞抬头,只见一只金色的蝴蝶从暗紫色的雾气中飞了出来,翅膀展开有巴掌大,左翼映着玄穹的月白袍子,右翼竟映着重楼的玄铁战甲——是魔界陨星祭时,玄穹半颗枯心与陨星碎片相融化成的那只蝴蝶!
蝴蝶扇动翅膀,带起一阵淡淡的桂花香气。肖飞愣了愣,这香气是瑶池独有的,怎么会飘到归墟来?他忽然想起重楼传讯时说的话:“那蝴蝶往归墟飞了,许是找玄穹那小子去了。”原来它真的找到了,穿过魔界的风沙,越过仙界的云海,最终落在了归墟,落在了玄穹的身边。
蝴蝶盘旋着,轻轻落在玄穹轮廓的肩头,翅膀轻轻蹭着那片金光,像是在撒娇。肖飞还没从这份意外里缓过神,归墟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歌声——歌声很轻,起初像风穿过竹林的簌簌声,后来渐渐清晰,带着点沙哑的温柔,是玄穹常唱的那首《五界谣》。
肖飞瞬间红了眼眶。他记得这首歌,是玄穹当年在妖界与狐帝饮酒时学的。那时他跟着玄穹去妖界,看着玄穹接过狐帝递来的月华酒,听着狐帝弹着骨琴唱这首歌,唱五界的山川:“昆仑雪落,忘川河长,碎星崖上,月华凉”;唱守护的信念:“以我长枪,护你安康,五界烟火,岁岁长”。后来玄穹总在练兵后唱这首歌,有时在瑶池的桂树下,有时在归墟的崖边,肖飞曾问他为什么总唱,玄穹笑着说:“等五界都太平了,我就唱给归墟的风听,让它记着,我们守住了。”
如今,他真的在唱给归墟的风听了。
歌声越来越响,归墟里翻涌的暗紫色云雾渐渐平静下来,雾气中浮起无数细碎的光点,像是被歌声唤醒的星辰,绕着玄穹的轮廓缓缓旋转。玄穹的轮廓似乎动了,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肩头的蝴蝶,虽然看不清表情,可肖飞能感觉到,他在笑——是那种卸下所有重担的、轻松的笑。
蝴蝶也动了,翅膀扇动的频率渐渐与歌声的节奏重合,发出细微的“嗡嗡”声,像是在与玄穹对唱。一人一蝶,一金一光,在归墟的封印阵中央,伴着漫天光点,唱着一首关于守护与和平的歌。肖飞站在一旁,眼泪无声地落下,砸在岩石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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