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元至元二十三年,泉州港的晨雾还未散尽,刺桐花已在码头的石阶旁绽出艳红。满载着香料、宝石与药材的阿拉伯商船“新月号”缓缓靠岸,船主苏莱曼撩开织着波斯纹样的帷帽,将一只嵌着绿松石的木匣紧紧抱在怀中——匣子里盛着他从巴格达带来的珍物:蜜色的琥珀碎块、暗红如凝血的藏红花、泛着树脂光泽的没药,还有一册羊皮卷誊写的《医典》,那是他祖父临终前交给他的“医道密钥”。
苏莱曼此行,不仅为通商,更为寻一位能懂“东西方医理”的人。他祖父曾是巴格达的医官,熟读阿维森纳的《医典》,临终前说:“东方的医者懂‘气血经络’,我们懂‘体液平衡’,若能将二者相融,治病方能更周全。”而泉州作为丝路起点,汇聚了四方医者,其中最有名的,便是住在开元寺旁的陈景明。
陈景明出身中医世家,祖父曾为南宋太医院院判,传下的医案里记着“琥珀镇心安神”的法子,只是他从未想过,这东方的“安神石”,竟会在西域有别样的用法。这日清晨,陈景明正在药铺里晾晒酸枣仁,忽闻门外传来略带生涩的汉话:“敢问,是陈景明先生吗?”抬头便见一位高鼻深目的异域男子,怀中木匣散出淡淡的树脂香与花香,那香气里,竟有琥珀的温润与藏红花的清苦——两种他再熟悉不过的药材,却带着陌生的组合气息。
苏莱曼将木匣放在案上,打开的瞬间,陈景明的目光便被吸引:琥珀碎块泛着蜜蜡般的柔光,藏红花丝如暗红的流苏,没药则凝着琥珀色的膏体。“先生,这是阿维森纳在《医典》中记载的‘安神三味’,”苏莱曼指着药材,用汉话慢慢解释,“琥珀镇心,藏红花通脉,没药行气,用骆驼奶冲服,能治‘失魂之症’(癫痫)与‘心跳不安’(心悸)。”
陈景明指尖抚过琥珀碎块,只觉温润入手,忽然想起祖父医案里的话:“琥珀,味甘性平,入心肝经,能镇惊安神、活血散瘀。”他再看藏红花,中医里本就有“藏红花活血通经、散郁开结”的说法,没药也能“活血止痛、消肿生肌”——这西域的方子,竟与中医的“治心先调气血”不谋而合。晨阳透过药铺的窗棂,落在琥珀与藏红花上,仿佛为两种相隔万里的医道,搭起了一道光的桥梁。
上卷一:三味合煎,琥珀平癫疾
泉州城的东市,有个十五岁的少年叫阿福,自幼得了“羊痫风”(癫痫)的怪病。每到月圆之夜,便会突然倒地,四肢抽搐,口吐白沫,牙关紧咬,过半个时辰才能缓过来。阿福的爹带着他跑遍了泉州的医馆,有的说“痰火扰心”,开了牛黄清心丸;有的说“风邪入络”,用了针灸治风池、百会穴,可阿福的病还是时好时坏,发起病来,一家人都吓得魂飞魄散。
这年中秋,阿福又犯了病,比往常更重,倒地后竟半个时辰没醒,嘴唇都憋得发紫。阿福爹抱着孩子,跌跌撞撞冲进陈景明的药铺,膝盖一软就跪了下来:“陈先生,求您救救阿福!再这么下去,孩子的命要没了!”陈景明急忙将阿福平放,手指搭在他的腕脉上——脉象弦数,再看他的舌苔,黄腻厚密,正是中医所说的“痰火壅盛,蒙蔽心窍”之证。
陈景明先取来银针,快针刺入人中、内关二穴,又用温水撬开阿福的嘴,灌了半盏竹沥水(清热化痰)。片刻后,阿福终于哼了一声,缓缓睁开眼。可陈景明知道,这只是应急之法,若想除根,还得找到能“镇心化痰、通脉开窍”的方子。他想起前日苏莱曼带来的“安神三味”,琥珀能镇心,藏红花能通脉,没药能行气,或许能解这痰火之困。
于是,陈景明让人去客栈请苏莱曼。苏莱曼赶来时,阿福正靠在爹怀里喘气,脸色苍白如纸。苏莱曼摸了摸阿福的额头,又看了看他的眼睛,对陈景明说:“在我们西域,这叫‘灵魂离体’,是‘黑胆汁’(西域医学体液理论)过盛,需用琥珀镇住灵魂,藏红花通开血脉,没药驱散郁气。”陈景明点头:“中医讲‘痰火扰心,则神不守舍’,你的方子,恰能‘镇心通脉’,只是骆驼奶在泉州难寻,可用本地的羊奶代替,羊奶性温,能助药力吸收。”
两人当下便配药:取琥珀碎块三钱,藏红花一钱,没药二钱,共研为细末;再将新鲜羊奶煮沸,晾至温热,取一勺药末调入奶中,给阿福慢慢喝下。一连三日,每日早晚各服一次。到了第四日,阿福不仅没犯病,还能帮爹扫地、喂鸡。又坚持服用一个月,中秋过后的月圆夜,阿福安安稳稳睡了一夜,再没出现抽搐之状。阿福爹带着自家种的龙眼来谢,陈景明却拉过苏莱曼,笑道:“这是我们两人的功劳——你的西域方子,我的中医辨证,合在一起,才治好了阿福。”苏莱曼握着陈景明的手,眼中满是欢喜:“这便是祖父说的‘医道相通’吧!”
上卷二:奶调珀末,藏红定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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