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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瑶的后颈突然沁出一层薄汗。
那道低语像根冰针刺进耳膜时，她正低头盯着探测仪残片。
光斑里金篆游走的速度比任何一次寻宝都要疯狂，几乎要挣脱仪器表面，在她掌心烫出个红印子。
等半幅星图显形的刹那，她闻到了血锈味——不是鬼域里阴湿的腥，是星际航线上机械切割金属时迸溅的热铁味，混着某种腐坏的甜，像过期的能量块在真空里发酵。
“许殇。”她反手抓住身后人的手腕。
鬼将们叩首的动静还在祭坛下方响着，可她的世界突然只剩耳畔嗡鸣。
许殇的鬼气顺着袖口钻进来，裹住她发颤的指尖，像团会呼吸的活物。
他没说话，只是俯身看她掌心，眼尾的红痕在黑暗里亮得惊人——那是方才与阿虎对峙时，被鬼气反噬留下的印记。
“暗渊星。”戴瑶指尖轻轻划过星图边缘的血渍，探测仪突然发出蜂鸣，光斑里跳出一串跳动的数字，“能量波动指数超过临界值三倍。”她调出随身携带的全息星图，指尖在虚空中快速滑动，当暗渊星的投影浮现在两人之间时，她瞳孔猛地收缩——那颗本该呈现银灰色的遗迹星球，此刻正被一团黑雾包裹，黑雾边缘像有生命般蠕动，正缓慢吞噬邻近的小行星带。
许殇的鬼手突然凝出黑雾，与星图里的黑雾产生共鸣。
他喉结动了动：“是阿魔的污染。”
这个名字让戴瑶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三个月前在忘川遗迹，她见过阿魔的一缕残识——那是黑暗力量的源头，能腐蚀一切规则的存在。
当时许殇用战神血封了它一道，但此刻看来，封印在松动。
“必须现在去。”她扯下肩头的披风塞回许殇手里，探测仪残片已经烫得她不得不垫着帕子握住，“阿光的星际通道管理所应该已经监测到异常了。”
回到星际事务所时，全息屏的蓝光正映得她眼尾发青。
阿光的通讯请求几乎是在她推开门的瞬间弹出来的，视频里的男人头发翘得像团乱草，右手神经质地敲着操作面板：“戴小姐！暗渊星的黑雾已经影响到第三主航道了！”他身后的警报灯红得刺眼，“再不管，联邦要封锁整片星区，到时候……”他喉结滚动，“十个你上次找到的翡翠星矿都赔不起贸易损失！”
戴瑶把星图投影在两人中间：“需要多久准备？”
“十二小时。”阿光扫了眼计时器，“但……需要专家团队。”他压低声音，“联邦那群老学究不肯派净化师，说风险太高。”
“我来找人。”戴瑶关掉通讯，转身时撞翻了桌上的能量杯。
褐色液体在金属桌面蜿蜒成奇怪的形状，像极了暗渊星上的黑雾。
她盯着那摊液体看了三秒，突然抓起外套往外走——阿福的实验室在b区最深处，那老头要是知道她要去暗渊星，准得把她堵在门外。
果然，阿福的机械门刚露出条缝，就传来重重的“砰”声。
戴瑶摸着被弹痛的鼻尖，透过门缝看见白大褂老头抱着臂：“上次在血月矿脉，你非要用激光切割器，结果毁了我半块月长石样本。”他镜片后的眼睛眯成线，“这次又想拉我去送死？”
戴瑶从口袋里摸出个密封盒。
盒盖打开的刹那，阿福的呼吸声突然粗重起来——里面躺着块指甲盖大小的晶体，表面流转着幽蓝的光，正是他论文里提过三年的“星陨晶”，全星际已知仅存三块。
“净化暗渊星需要稳定能量源。”她把盒子往前送了送，“星陨晶能中和阿魔的腐蚀力，你研究它的结构，我保证不碰你的样本。”
阿福的手指在身侧蜷了又伸，最终“哼”了一声拉开门：“只能带我的旧型号分析仪。”他转身时，戴瑶看见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星陨晶的封条——老头早把盒子接过去了。
离开实验室时，走廊的应急灯突然闪了两下。
戴瑶摸出通讯器，指尖悬在阿土的名字上停顿片刻。
那个遗迹结构专家最宝贝他的“原始结构保护论”，上次在水晶宫遗迹，他因为她用了小型爆破器，足足念叨了半个月。
“得先找他看看暗渊星的结构数据。”她对着通讯器轻声说，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预告什么。
许殇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鬼气裹着他的温度漫过来：“需要我去？”
“不用。”戴瑶按下拨号键，听着通讯音在耳边响起，“他……可能会有顾虑。”
通讯接通的“滴”声里，她听见阿土标志性的咳嗽——那是长期吸入遗迹尘埃留下的毛病。
老头的声音从电流杂音里传出来时，戴瑶突然想起暗渊星上蠕动的黑雾。
她望着窗外星舰划过的光痕，突然觉得那团黑雾，像极了阿土每次看到她破坏遗迹结构时，眼里的心疼。
（阿土的担忧，才刚刚开始。）
戴瑶的通讯器贴着耳垂发烫，阿土的咳嗽声像生锈的齿轮在电流里卡壳：\"暗渊星的结构层至少叠了七重，最内层是上古地府的镇魔枢。\"老人的声音突然拔高，\"你要是敢用声波震荡器，我现在就把结构数据锁进联邦保险库！\"
走廊的应急灯又闪了两下，戴瑶对着通讯器呵出白雾。
她能想象到阿土此刻的模样——镜片上蒙着薄灰，手指神经质地摩挲着桌角的遗迹拓片，那是他上个月刚从冥河遗迹带回来的，边角还留着被虫蛀的小圆洞。\"我知道您心疼镇魔枢。\"她放轻声音，\"所以我打算用虚拟重构技术。
先扫描三维模型，模拟净化流程，确认没有结构损伤再动手。\"
通讯器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阿土的呼吸声。
三秒后，老人的声音带着狐疑：\"哪来的设备？
联邦研究院的全息投影仪上个月被星盗炸了。\"
戴瑶从外套内袋摸出个巴掌大的金属匣，匣面刻着她的私人徽章。\"我找机械师老金改装的。\"她按下开关，匣内跳出淡蓝色的虚拟操作台，\"能同步百分之一百零二的结构数据，误差不超过零点零一微米。\"
\"胡闹！\"阿土的咳嗽声突然剧烈起来，但戴瑶看见通讯器角落的共享请求被点了接收——老人正把暗渊星的结构图纸传过来。\"只能看不能改。\"他的语气软了些，\"要是模拟时发现有结构松动......\"
\"我亲自给您当助手。\"戴瑶截断他的话，嘴角扬起半分，\"保证连镇魔枢上的纹路都不碰坏。\"
通讯挂断的\"滴\"声里，许殇的鬼气从后方漫过来。
他指尖勾着件玄色披风，披风边缘绣着若隐若现的冥火纹：\"阿力到了。\"
训练场的金属门被撞开时，戴瑶正把星陨晶交给阿福。
她抬头望去，只见个穿重甲的青年跌跌撞撞冲进来，左肩的护腕还在冒火星——那是被地府鬼气腐蚀的痕迹。\"许大人！\"阿力看见许殇，立刻挺直腰板，可膝盖还在打颤，\"我...我能感应到黑雾的位置！\"
许殇的眼尾红痕微微发亮。
他抬手召出团黑雾，黑雾在掌心凝成柄半透明的鬼刃：\"砍它。\"
阿力的瞳孔骤缩。
他抽出腰间的星刃，刃尖刚触到鬼刃就发出刺耳的嗡鸣——星刃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这是...\"
\"阿魔的腐蚀力。\"许殇的鬼刃突然暴长三寸，直逼阿力咽喉，\"你上次在忘川遗迹被污染的伤口，现在还疼吗？\"
阿力倒抽冷气，下意识翻滚躲避。
他后背撞上训练墙的瞬间，许殇的鬼刃擦着他耳尖划过，在墙上留下道焦黑的痕迹。\"疼！\"阿力爬起来时，额角渗出血珠，\"可我能......\"
\"能什么？\"许殇的声音像淬了冰，\"用你那套联邦军校教的花架子？\"他屈指一弹，鬼刃化作黑雾缠上阿力的星刃，\"阿魔的污染会顺着金属纹路钻进去，三秒内腐蚀你的神经。\"黑雾突然收紧，星刃\"咔\"地断成两截。
阿力攥着半截刀柄，冷汗浸透了衣领。
他望着许殇眼尾的红痕，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忘川遗迹，这个男人用战神血劈开黑雾的模样——当时他躲在安全舱里，连探头的勇气都没有。
\"再来。\"许殇召出第二柄鬼刃，\"这次试着用鬼气反制。\"
戴瑶没再看训练场。
她转身走向会议中心时，听见身后传来金属碰撞声和阿力的闷哼。
许殇的声音混在其中，像把磨利的刀：\"不是用刀砍，是用你的命去抵。\"
会议中心的全息屏已经亮起，阿福的分析仪在桌上投出星陨晶的光谱，阿土的虚拟结构模型在另一侧缓缓旋转。
戴瑶站在中央，看着陆续进来的专家和战士——阿光抱着操作面板挤进来，发梢还沾着星舰燃料的味道；阿力捂着胳膊跟在许殇身后，左脸肿起个青包，但眼里闪着亮；阿福把星陨晶塞进玻璃罩，嘴上还念叨着\"别碰别碰\"，手却悄悄摸了摸罩子。
\"这一次。\"戴瑶的声音不大，却像根钉子钉进空气里，\"我们要面对的不只是遗迹，而是来自远古的黑暗。\"她指了指全息屏上的暗渊星，黑雾已经吞噬了三颗小行星，\"阿魔的污染在扩散，它腐蚀规则，腐蚀金属，腐蚀我们脚下的每块星舰甲板。\"
探测仪突然在她掌心震动。
光斑里的金篆不再游走，而是凝成道血红色的线，直指全息屏。
所有人的目光跟着转过去——暗渊星附近的虚空里，道黑色裂隙正缓缓张开。
裂隙边缘翻卷着黑雾，像只睁开的眼睛，瞳孔是更深的黑。
阿光的操作面板发出刺耳鸣叫：\"裂隙在吸收星舰信号！
坐标锁定...是暗渊星北磁极！\"
许殇的鬼气突然暴走，他身后浮现出半透明的战神虚影，冥火在虚影眼眶里燃烧：\"那是镇魔枢的位置。\"
戴瑶握紧探测仪，血线突然窜向裂隙中心。
她望着屏幕上的黑色眼睛，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那裂隙张开的速度，比他们准备的速度，快太多了。
\"二十分钟后出发。\"她按下通讯键，星舰的引擎声在走廊里炸响，\"阿力守外围，阿土盯着结构模型，阿福准备星陨晶。\"她看向许殇，后者眼里的冥火与她掌心的金篆交相辉映，\"许殇...我们可能需要劈开那道裂隙。\"
许殇的鬼手覆上她手背，温度比任何时候都烫：\"我陪你。\"
全息屏上，黑色裂隙完全睁开的刹那，暗渊星表面的黑雾突然翻涌。
某个被黑雾笼罩的角落，块刻着古老符文的石头微微震动——那是镇魔枢的核心，正随着裂隙的开合，发出低沉的轰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