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民间故事 第198章 书生与烛仙

从前，有个聪明绝顶的小孩，名叫段生。五岁识字，七岁便能吟诗作对。段生的父亲认为儿子将来必成大器，便将段生锁在书房，让他专心读书。段生几次想翻窗出去玩耍，却总被父亲发现，换来一顿狠揍。久而久之，段生怕挨打，便一心只读圣贤书。

一天晚上，段生正在挑灯夜读，房门忽然被推开，一个女孩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段生惊讶地看着她，女孩连忙悄声说：“嘘，别出声，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就麻烦了。”段生疑惑地问：“你是谁？怎么跑到我家来了？”女孩说：“我叫朱红，家在城内。我偷偷跑出来玩，看到只有你家书房还亮着灯。”

从那以后，每隔几天，朱红便会在夜里偷偷溜进段家书房，找些旧书来读。段生也不理她，自顾自地读书。一日，段生读书读得疲惫，见朱红又在认真读书，便问：“别人都去玩放风筝、蹴鞠，你怎么偏偏跑到我这儿读书呢？”朱红笑着说：“我家境贫寒，不曾读书。我求知若渴，所以才来公子处借书看。”段生说：“你一个女子，书读得再好有什么用？又不能考取功名。”朱红合上书本，沉吟片刻，问段生：“这几月来，我只是深夜造访，你难道就不疑惑吗？”段生笑道：“我看你并非常人，来去无声无息，定是狐仙之流。但你只是来读书，对我也没有恶意，我也就放心了。我一个人在书房读书也闷得慌，你留在这儿也算是个伴儿。”

朱红说：“公子倒是心善。诚如公子所言，我并非凡人，却也不是狐仙。我本是阴曹地府旁的一只蜡烛，一日，我思量自己这只红烛照的竟是那些牛头马面，心有不甘。便趁阎王不备，偷偷溜到了人间，不想误打误撞来到了这里。如今能与公子相见，也是缘分。”

时光荏苒，几年过去。一日，朱红在书案上见到几篇新墨文章，问段生：“这文章是你所写吗？”段生得意地说：“正是。待明年开春，我便要去参加乡试。以我的才学，定能考中举人。”此时，朱红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面若桃花。段生望着她，心头涌出一阵阵异样的情愫。朱红察觉出异样，连忙问道：“公子，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吗？”段生摇摇头，脸颊滑下两行清泪：“如今我已成人，不出几年，便要娶妻生子。如此一来，我便与你殊途，这可如何是好？”朱红见状，赶忙起身轻抚段生肩膀，安慰道：“按照常理，你我定是无缘。但凡事皆有变通。若公子明年考上举人，我便去求阎王，将我放出阴间，变为凡人。”段生惊诧不已：“此话当真？”朱红坚定地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从那以后，段生悬梁刺股，鲜有睡眠。而朱红也怕惊扰段生读书，再没踏入段家。转眼间到了八月，乡试临近。临行前，朱红出现在段家书房，神色憔悴。段生见到朱红喜出望外，朱红却不言语，只是看着段生微笑，叮嘱道：“无论公子考中与否，只管尽早归来。”

考场中，段生文思泉涌，笔走游龙。然而发榜时，段生却名落孙山。段生心灰意冷，在河边徘徊许久，想投河自尽。但想起朱红的嘱托，便打点行李连夜赶回老家。夜里，段生在书房苦苦等候，却始终不见朱红的身影。

第二天，管家寻到倚墙而眠的段生，说有人托他给段生送信。段生迷迷糊糊地接过信，只见上面写着：“段君请至店中叙旧。”段生欣喜若狂，知道这是朱红的字迹。他一路狂奔来到竹店，见到朱红喜笑颜开。朱红正将捆捆蜡烛摆上货架，身上的衣裳虽已改，但貌美如初。段生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良久才问：“你昨日为何不来见我？”朱红莞尔一笑：“我已是凡人，怎能穿墙与你会面呢？”

段家二老见朱红贤惠温良，又有一笔可观的嫁妆，才勉强答应段生与朱红成亲。然而朱红在段家并不受长辈妯娌待见，却深得小孩子喜欢。朱红也不计较，白日经营竹店，夜里陪段生读书，一切如旧。

几年后，段生数次进城赶考，却每每名落孙山。时间一长，段生心灰意冷，每日只是与朱红品读诗文词赋。后来段生编纂一部古书，每遇到来历不明的注释，朱红总是能脱口而出，一语点破出处。两人便以此为戏，若说不出注释便罚茶水一杯。一番较量后，无论输赢，总是把多余的茶水倾覆在地，谁也喝不到。二人对视开怀而笑，小日子过得温馨惬意。

某年，巡抚例行巡视聊城，妻女随行。巡抚之女在街头偶遇段生，一见钟情。巡抚拗不过女儿，只得前去段府拜访。巡抚见过段生，觉得他仪表堂堂，读其文更是拍案叫好。得知段生未中举人，巡抚便问段生可知自己为何落榜。段生摇头不知。巡抚许诺，若段生答应入赘，必定为其打点仕途。段家上下无不赞同这桩婚事，二老更是以死相逼。可段生宁死不从，全家便将怨恨转嫁到朱红身上。段生担忧朱红，劝其回竹店暂避几日。朱红笑道：“君若磐石，妾当做蒲草。野风再烈，又能耐蒲草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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