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海征途 第519章

胡天罡送走了刘伯谦和何铭琪，独自回到营帐中。他心烦意乱地在帐篷里来回踱步，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几分犹豫与挣扎。

他与凤皇爷的关系一向不错，两人私交甚笃。对于水师的存亡，他内心深处有着复杂的情感。水师每年下南洋所获的钱货，足以支撑朝堂半年的开销，这是于公的重要贡献。而于私，他更是不忍看到凤皇爷多年的心血被毁于一旦。然而，朝廷上的那些大佬们已经做出了决定——他们要以宋提督为突破口，迫使皇帝下令禁海。

胡天罡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但思绪却越发混乱。这些大佬们的目的昭然若揭：禁海并非为了国家利益，而是为了让他们的家族能够组建私人海船队，独占南洋贸易的巨大利润。这是一场明目张胆的利益争夺战，却偏偏披上了“国策”的外衣。更让他痛苦的是，这早已成为朝堂上公开的秘密，可皇上却被蒙在鼓里。

想到这里，胡天罡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他有心揭露真相，但碍于那些权臣的势力以及自己家族的安全，只能选择沉默。这种装聋作哑的日子，让他倍感煎熬。他明白，如果江南道的问题得不到解决，整个局势将陷入不可挽回的境地。舟航城缺粮的问题尤为严重，而江南作为全国最重要的赋税之地，一旦出现问题，必然影响边军的军饷发放。届时，不仅军心浮动，甚至可能危及国家安危。

“罢了，罢了……”胡天罡喃喃自语，最终还是坐在榻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二日

清晨，胡天罡早早醒来。昨夜的思索让他下定了决心：舟航的问题必须尽快解决，否则江南道再次陷入动乱只是时间问题。百姓不会关心谁是天子，他们只在乎是否有饭吃。只要有粮食，他们便不会轻易造反；反之，即使你是天上的鸿君天帝还是地下的十殿阎罗，走投无路的百姓也敢尝试把你拉下马。

带着这样的觉悟，胡天罡匆匆赶往钦差驻地。

“胡大人，你一大早就来找洒家，莫不是叛军首领已经拿下了？”齐公公见到胡天罡时，脸上挂着惯常的笑容，慢悠悠地问道。

胡天罡急忙放下手中的茶杯，恭敬地站起身来：“属下无能，让天使失望了。昨日属下的部下追捕叛军首领时大意失手，未能将其擒获。不过，我已经命神机营赶去支援。”

齐公公听后点了点头，并未多言，只是端起茶杯，沉默片刻后才开口：“那胡大人今日前来，不知有何指教？”

胡天罡连忙说道：“公公，‘指教’二字实在不敢当……只是……”他稍作停顿，接着说道，“属下有一事相求。”

齐公公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嘴角微微扬起：“哦？胡大人身为朝堂正二品的大员，居然也会有事求我这区区宫中行走？”

胡天罡听到这话，心中一凛，随即赔笑道：“公公过誉了。以公公的能力，只要在圣上面前……”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住，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齐公公收起笑容，语气转为严肃：“胡大人，既然如此，那你不妨直说吧。找小老儿究竟有什么事？”

胡天罡见对方态度松动，立刻正色道：“公公，明鉴！下官确实有事相求。”

齐公公低头喝了口茶，轻描淡写地道：“哦？胡大人客气了，有事直管说便是。”

胡天罡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说道：“公公，能否暂时不动宋大人？”

话音刚落，齐公公缓缓放下茶杯，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但目光却变得锐利起来。“京中有传闻，胡大人与凤皇爷关系莫逆。难道这是凤皇爷来信让你……”

胡天罡慌忙摇头，连声解释：“公公误会了！此事与凤皇爷毫无瓜葛！”他深知，南洋这块肥肉早已被朝中诸多权臣盯上。如果稍有异动，那些大佬一定会借机参凤皇爷一本，到那时后果不堪设想。

齐公公见状，轻轻一笑：“既然不是凤皇爷写信求情，那胡大人为什么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宋青云来求我呢？”

胡天罡神色肃穆，抱拳拱手道：“公公，我所求的不是为了宋青云，也更不是为了凤皇爷而求，而是为了舟航城，为了江南道的所有百姓！”

齐公公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话题会扯到江南道的百姓身上。“哦？这话从何说起？”

胡天罡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公公可能有所不知，虽然江南道的叛贼暂时已被平定，但舟航城实在太缺粮了。整个城市的粮食，连撑到新粮收获都不够。”

齐公公却不以为然，冷哼一声：“那跟我有何关系？不过是些贱民罢了。再说，本公公凭的是圣上的旨意，难不成这些贱民还敢再造反？”

胡天罡听后，脸色微变。他万万没料到齐公公会如此看待灾民，更没想到对方会直言不讳地表现出冷漠无情。“公公，这话不能这样说。如果江南的粮荒得不到解决，平叛就永远无法真正结束。”

齐公公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语气中带着几分威胁：“胡大人，我劝你说话要小心。如果这叛军不能平息，我定会上本参你一个平叛无为之过。你自己可要想清楚！”

胡天罡并未退缩，而是继续说道：“公公，您误会了。无天教主的人头，我一定会献上。但我请问公公，今天我们平了无天教，改日会不会又有有天教、神佛教？”

齐公公怔住了，一时语塞。他原本以为，只要铲除无天教，就能向皇帝邀功请赏，为背后的皇子争取功劳。然而，胡天罡的话点醒了他——如果灾民问题得不到根本解决，类似的叛乱迟早还会爆发。

胡天罡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公公，古往今来，哪次朝代更迭不是由灾民引发的？”

此言一出，齐公公勃然大怒，猛地拍案喝道：“大胆！胡天罡，你竟敢胡言乱语，咒我沧浯江山！”

胡天罡急忙抱拳行礼，解释道：“公公息怒！下官绝无此意。我只是想提醒公公，若您刚督战结束回京，江南又乱了起来，圣上会怎么看您？”

齐公公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胡天罡的话是否合理。

胡天罡见状，进一步说道：“圣上可能会认为公公平叛不力，办事不牢啊！退一步说，即便公公在圣上面前的地位不可动摇，但如果江南道再出乱子，圣上还会派您下江南吗？到时候，这平叛督战的功劳还会属于公公吗？只怕圣上可能会治公公你一个督军不利的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