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海征途 第480章

第二日

何铭琪和刘伯谦终究还是没能熬过粮食短缺的问题，无奈之下答应了伍记等人的办法。然而他们心中却充满了疑虑与不安。两人跟随众人来到城西集市前，想要一探究竟，看看这些暴民到底想干什么。

城西的集市空地上，已经搭起了一座高台。高台上跪着好几个员外，而刘洵礼则被绑在十字架上，脸上、身上满是血痕。显然，他落入敌手后便遭受了残酷的虐待。此时，他正有气无力地扫视着台下的人群。

何铭琪看到这一幕，急忙用破烂的衣袖遮住自己的脸，生怕被刘洵礼认出来。他的心剧烈地跳动着，既害怕被发现，又对眼前的一切感到深深的恐惧。

刘洵礼微张的眼睛扫过人群，正好看到何铭琪抬起了衣袖。他先是一喜，正要开口喊出对方的名字。但转念一想，不禁苦笑起来。他和何铭琪在舟航敌对了好几个年头，没想到今天会以这样的方式让对方看见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

何铭琪不知刘洵礼是否真的发现了自己，但他暗自庆幸对方没有声张。他不敢久留，想要退出人群。可就在他刚走出几步时，一群士兵驱赶着百姓朝集市赶了过来。退到一半的何铭琪只能硬着头皮再次混入人群中。

站在人群中的何铭琪满心疑惑：市泊司的衙役虽说不多，但保护他逃出来应该问题不大。为什么刘洵礼会被暴民们捉住呢？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只见吕良在好几个人的簇拥下走上了高台。

“乡亲们，都认识我吧。没错，我就是市泊司的吕良。”吕良走上高台，毫不客气地自问自答道。何铭琪见到他的一瞬间当场愣在原地，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吕良继续说道：“在这里，我想跟乡亲们分享一个秘密。你们知道吗？这次天灾本来是可以避免的。但是为什么它还是发生了？”他说完，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随即狠狠一拳揍在刘洵礼的肚子上。刘洵礼痛得想要缩成一团，但无奈手脚被捆，只能满脸扭曲地皱在一起。

吕良满意地看着刘洵礼的反应，接着说道：“你们听到这里，也许会想，这刘大人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被他的手下这样说吧。”

吕良停顿了一下，让台下的人议论了一会儿后才接着说道：“今年第一场大水时，这刘洵礼听到发大水要钱买辅料修堤时，他和我们的知府大人想到一个发财的大计。他们不但不组织人补堤，还拿着补堤的钱向胡人买了大量的粮食，伙同城中的粮商和江北的粮商把粮价抬到一个让人买不起的价位。然后再把粮食卖给我们，从而利用这些粮食大赚特赚！”

吕良的话音刚落，台下的百姓们立刻议论了起来。各种说法都有，但更多的是愤慨。其中有不少百姓因为这场洪灾家破人亡。

何铭琪听到吕良这样指控，心口猛地一痛，刚想冲上台争论，但看到汹涌的人潮，到嘴边的话又不由自主地吞了回去。伍记和申屠等人见状，也不确定吕良所说的是不是真的。申屠清楚何铭琪确实向刘洵礼下过公文，但对方不予理会。至于官与官之间是否有私下勾结，他并不清楚。他看着何铭琪的脸色开始有了变化，伍记也出于同样的原因，不自觉地与何铭琪保持了距离。

“杀狗官！这些狗官让我们活不成！让我们打死这些狗官！”台下这时响起了吕良等人安排好的托儿的声音。趁着百姓们群情激愤，这些托儿果断大声喊道。他们这一喊，引得其他托儿跟着喊了起来，不明所以的百姓见身边的人喊了起来，也不自觉地跟着喊了起来。何铭琪等人看到眼前这一幕，茫然地跟着喊着。

吕良见状，得意地笑了起来。身旁的刘洵礼脸色青白，恶狠狠地盯着吕良。吕良对此毫不在意，走到他身前轻声说道：“我的刘大人，你没想到你会是这样一个下场吧。”

“呸！”刘洵礼一口唾沫吐在吕良脸上，让吕良原本高兴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刘洵礼这才开口道：“要是知道你是这样的一个东西，我相信何铭琪一定现在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吧。”

吕良狰狞地擦拭掉口水后转身朝台下的观众喊道：“乡亲们，你们之中有不少的人在这场洪灾中失去了亲人，是吧？还有不少的乡亲， 吃了好几天这些贪官施放的全是砂子的粥，就没有吃过别的东西，是吧？”

台下的百姓一时陷入沉静，不明白吕良这是要说什么。托儿见状觉得不好，当即开口喊道：“对，我就失去了老婆！我老婆死的时候，我儿子才三岁。我自己都活不下去，我只能把我儿子和别人交换……”说到这儿，托儿不再说下去，其他人明白他的意思，一时场上的人都露出一丝悲哀的神情。要是能活下来，谁愿意易子而食？

“对，台上的人说得对！三百两银子一斗的粮食，我一个贫民怎么可能买得起？我们脸朝黄土背朝天的，一年到头才种出一石粮食卖给粮商不过区区七百文钱，现在我们要买的时候，一斗就要三百两。他们这不是要我们的命是什么？”另一个托儿愤慨地怒骂道。

“对！对！这些官和商人勾结，就是不把我们当人看！我们要报仇！”托儿继续把气氛抬高，他的话引得台下的百姓再次情绪高涨了起来。

“报仇！”

“报仇！”

吕良得意地看了刘洵礼一眼，后者脸色雪白，他已经明白自己不可能活着走下这个高台。

“乡亲们，你们想不想吃上这白花花的粮食？”吕良抓了一把身后刚抬上来的粮食，白色的大米从他指缝中流了下来，让乡亲们不停地吞咽着口水，静静听着吕良接下来要说的话。

“想！”

“想！”

由托儿带头，百姓的情绪越来越高涨。何铭琪的脸色变得青白起来，还好他穿着普通百姓的破烂布衣，并没有人察觉出他的异常。

“很好。我也想吃这白花花的粮食，但是这些粮食，不可能就这样给你们。”随着吕良的话，百姓们顿时紧张起来，生怕眼前的粮食又被眼前拿着武器的男子给抬了下去。吕良看到这一幕，开怀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