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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桢记 第1023章 清誉儿悠悠漫彻乾坤

作者:青灯轻剑斩黄泉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1-18 14:54:35

卷首语

五更的梆子刚敲过第三响,京城的晨雾还没散,谢公祠的铜铃就被穿堂风撞响了。萧桓拄着嵌玉拐杖,踩着沾露的青石板走来,袍角扫过路边的草叶,沾了些细碎的水珠——这是他登基以来,第三十七次在早朝前绕路来这儿。街旁“谢公酿”的酒旗在雾里晃,旗角绣的“清风”二字,是他亲提的笔,如今看着,倒像谢渊当年看他的眼神,清透得能照见人心。

祠内的供案被擦拭得锃亮,一卷泛黄的奏疏躺在正中,晨光漫过窗棂,给墨迹描上金边。萧桓伸手去碰,指尖刚挨着纸边就缩了回来——这是谢渊当年弹劾魏忠贤的底稿,龙纹砚台压着的角落,还留着谢渊跪了一夜后,帽檐滴落的霜渍印子。二十年前的紫宸殿,也是这样冷的清晨,时任左都御史的谢渊,穿着洗得发白的七品官袍,把这卷奏疏“啪”地砸在龙阶上,震得殿角的铜钟都嗡嗡响。“魏忠贤克扣军饷、私通外敌!臣愿以颈血明志,此奸不除,臣绝不退朝!”他声线绷得像弓弦,帽檐上的霜花簌簌往下掉,落在金砖上,化得没声息。

萧桓至今记得,自己当时握着龙椅扶手的手都在抖——不是怕谢渊的刚直,是被魏忠贤“谢御史结党邀名”的谗言蒙了心。他看着阶下那个孤直的身影,竟说了句“此事容后再议”。那天谢渊在殿外的汉白玉栏杆旁跪了一夜,晨霜染白了他的鬓发,也染凉了萧桓后来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孤忠承帝命,清誉满乾坤”,祠外的谢公碑上这十个字,是百姓后来刻的,萧桓每次来都要摸一遍,指尖磨得发糙——他承的哪里是朕的命,是天下苍生的盼。

江南水患那年,谢渊请旨去治水,萧桓准了,却没给够粮草。后来才知,他到了江南就褪了官袍,赤足踩在烂泥里和工匠一起夯堤,腰间别着的不是印信,是农户塞给他的粗陶水罐,罐沿还留着米汤的印子。西北军饷被克扣,谢渊单骑入塞,在烽火台和戍卒同吃掺了沙的麦饭,回京后把账册甩在户部衙署,指着魏党死党的鼻子骂“食君之禄,愧民之托”,逼得那人当场辞官。吏部选官舞弊,他暗访三月,连自己亲点的门生都没放过,当庭摘乌纱时,只对萧桓叩首:“陛下,为官若贪,不如归田。”

谢渊的笔是真的利,斩得了奸佞,也写得出民生。《贤才甄别录》让寒门士子有了出路,《治水策》让万亩荒田长了稻粱,《监察要略》立下“贪腐者斩”的铁规。可这样的人,终是被魏党构陷了“擅权干政”。贬谪的圣旨送出那天,萧桓在御书房枯坐了三日,魏党送来的“谢渊畏罪自毙”的奏报,被朕亲手揉碎了扔在火里。消息传到江南,百姓在河堤旁立了块无字碑,每日添土祭拜,不到三月,土丘就高过了堤岸——那是百姓的碑,比朕的圣旨金贵百倍。

魏党倒台那年,都察院的老吏在砖缝里找出谢渊藏的密档,萧桓连夜翻看,纸页间夹着片干枯的麦叶,是江南农户送他的谢礼;磨损的边防图上,红笔圈满了该修的烽火台;选官名录旁,“苏砚,田埂奇才,当用”的批注,墨迹都渗进了纸里。后来苏砚被李董举荐,在河南治好了蝗灾,萧桓召见他时,见这年轻人手上的茧子,倒像见了当年在河堤上的谢渊。“旧卷思良策,新程赖后昆”,萧桓给谢公祠题这联时,眼泪差点掉在砚台里。

蒙傲带着西北军报进来时,萧桓正对着谢渊的塑像出神。老将军单膝跪地,军报上“烽火台启用,鞑靼远遁”的字迹,和塑像底座“守土即守民”的题字,倒像跨越年月的呼应。沈敬之随后赶来,怀里抱着新刻的《贤才甄别录》,说新科进士都要先来祠里诵读;江澈也派人送了把铁锹,木柄磨得光滑,说是按《治水策》修完水渠,特意供在这儿的。

晨雾散了些,殿外传来孩童的歌谣:“谢公笔,斩豺狼;谢公策,暖稻粱。”萧桓抚着塑像的衣袖,冰凉的泥塑竟像有了温度。他忽然明白,谢渊从来没走——在蒙傲的军屯令里,在沈敬之的选贤册里,在江澈的水渠旁,在每一个敢为百姓撑腰的官员眼里。朝阳穿透云层,照在“清风绕紫宸,千古忆公魂”的楹联上,金辉落在萧桓的发间。他抬手整了整龙袍,对着塑像深深一揖:“谢公,你要的清明,朕替你守着。”

怀谢公

铁笔儿直把那奸慝来诛,

丹忱似火耀亮了众庶民。

孤忠一片膺受那君王命,

清誉儿悠悠漫彻乾坤。

展旧牍、思公宏略心潮滚,

新途遥、还仗着后昆勇进。

盼只盼、惠风儿常萦紫极,

千秋万代、仰公神,浩气长存。

秋日的御书房内,穿堂风卷着阶前半黄的银杏叶掠过窗棂,带着几分萧瑟寒意。玄色劲装的玄夜卫悄然入殿,靴底沾着未干的晨露,将一份封缄着玄铁令牌的密报轻放在御案上。“魏党余孽魏进忠私藏兵器、联络鞑靼”的字句如寒针,扎得萧桓指尖猛地一缩。殿内烛火昏黄,映得他鬓角新添的几缕白发格外醒目,阶下被缚的魏进忠镣铐拖地,发出“哗啦”的刺耳声响,却远不及萧桓沉滞的呼吸更牵动人心。

“私藏甲胄三十副,与鞑靼使者通信三封,桩桩件件皆有实证,你还有何话可说?”楚崇澜上前一步,尚书令的绯色官袍下摆扫过冰冷的金砖,带出凛然正气。魏进忠却梗着脖子抬下巴,嘴角扯出一抹阴笑:“不过些防身的家什,陛下若念及当年宫变,臣曾挡在您身前挨过一箭的情分,当知臣绝无反心。”

“旧情”二字如淬毒的针,狠狠扎中萧桓的痛处——当年魏党树倒猢狲散,他念及此人护驾的微末之功,竟网开一面留其性命,孰料竟是养虎为患。怒火与悔恨在胸腔中翻涌,他猛地拍案起身,龙纹御案震得砚台墨汁泼溅,目光如刃剜向阶下:“魏进忠!若谢渊在,当何如?”话音落时,殿内瞬间死寂,连魏进忠脸上的冷笑都僵成了错愕,喉结下意识地滚动了一下。

沈敬之垂眸叹息,这位历仕七朝的老臣袍袖轻拂,声音沉如古钟撞谷:“陛下,谢公当年查魏党首恶,曾掷笏于殿上,言‘奸佞不除,如疽附骨,必溃国本’,便是太后亲保的外戚亦不宽宥。魏进忠私通外敌、私藏甲胄,若遇谢公,此刻早已打入天牢,连置喙的余地都无。”他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奏疏,纸边被虫蛀出细小的洞,“这是谢公当年弹劾魏忠贤的底稿,字里行间尽是铁证,墨迹至今未凉。”

萧桓指腹反复摩挲着奏疏上“除恶务尽”的朱批,纸页边缘的磨损硌得指尖发疼,悔恨如潮般漫上心头,声音都带着颤:“传旨!玄夜卫即刻将魏进忠打入诏狱,由三法司连夜会审!即日起,百官皆以谢公奏疏为镜,凡涉魏党余孽者,无论官职高低,一律从严查处,朕再不姑息半分!”

西北急报用八百里加急递至兵部时,蒙傲正对着巨大的防务图出神。图上用红笔圈出的烽火台遗址,边缘还留着谢渊当年批注的小字,是他当年力排众议主持修建的,如今鞑靼在边境蠢蠢欲动,原有台堡历经风雨侵蚀,墙皮已斑驳脱落。这位总领全**政的大将军,指腹磨出薄茧的手重重叩着图上“贺兰山口”的标记,沉声道:“谢公当年说‘边防无小事,一堡系万民生死’,今日再品这话,字字都砸在人心上。”

兵部尚书秦昭捧着军饷账册匆匆入内,袍角还带着从库房带出的尘土,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大将军,魏党余孽盘踞西北时,克扣军饷日久,账册上的亏空触目惊心。如今要增修烽火台,国库存银虽有结余,却恐难支撑这浩大工程。谢公当年主持筑台,面对这般窘境,是如何破解粮饷难题的?”

“谢公当年请旨‘以军养军’,让边军开垦河西荒田,种出的粮食自给自足,同时精简老弱冗兵,省下的粮饷全用在防务上。”蒙傲起身,取过书架上一本封皮褪色的《西北防务策》,书页间还夹着当年的军报残片,“你看这里,他将烽火台与堡寨相连,白日屯粮练兵,夜间举火传信,一举两得。我已传信赵烈,让他先率部修缮旧台,同时开垦河西荒地,边筑边屯。”

三日后,西北参将赵烈的军报便快马递至兵部。这位曾拒为魏党建生祠而遭贬斥的武将,军报上的字迹力透纸背,还带着几分风沙的粗糙:“已率部开赴台址,将士们见了谢公当年的筑台碑记,皆言要学谢公‘与士卒同甘苦’,末将与他们同吃同住同劳作,劈柴担水从不避事,一月内必让三座旧台重焕生机。”蒙傲见信抚须大笑,当即取过朱笔,拟写奏疏恳请萧桓将“军屯制”在西北全境推行。

萧桓阅完奏疏,在“谢公遗策”四字旁用朱笔批下“照准”二字,抬眼对蒙傲道:“谢公当年凭此策让西北安稳数载,如今有你与赵烈承其志,鞑靼必不敢再越雷池半步。传旨户部,优先拨付西北军饷,若有短缺,从朕的内帑中支取——边防之事,绝不可省。”

吏部衙署内,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堆积的履历上,映出细小的尘埃。沈敬之正逐页审阅新科进士的卷宗,太子太保的官袍衬得他愈发沉稳,指尖划过“出身寒门”的标注时,总会放缓速度。桌案上摆着两本册子,一本是谢渊当年编的《贤才甄别录》,纸页已脆黄,另一本是如今的《选贤令》底稿,墨迹新鲜。“谢公选官,重品行更重实绩,当年江澈便是他从河工中提拔的,那时江澈还穿着打补丁的短褂,却能说出治水良策,如今果然成了治水能臣。”

吏部右侍郎陆文渊捧着一份举荐名录进来,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喜色,袖中还揣着几张农户联名信:“大人,苏州知府李董举荐了一位寒门士子,姓苏名砚。这苏砚在江南推广新麦种时,为了教百姓分辨幼苗,竟在田埂上搭了草棚住了半月,手脚都磨出了茧子,百姓都称他‘田舍官’。这正合谢公‘不拘出身,唯才是举’的选官原则。”

沈敬之接过名录,目光落在“为民请命,拒受豪绅贿赂”一句上,当即提笔圈注,笔尖蘸墨三次,可见其慎重:“此人当授河南知县之职,派往河南辅佐柳恒——柳恒在河南劝农桑,正需这般实干之人。谢公当年说‘官为民本,若怕吃苦,便不配为官’,这般能沉下心扎进田间的年轻人,正是朝廷需要的。”他顿了顿,又道,“你将谢公的《贤才甄别录》刻印百本,让新官上任前都要诵读,读完还要写心得呈上来。”

此事传到萧桓耳中,他特意召沈敬之入宫,御案上摆着谢公当年的选官笔记,谈及选贤之难,再次叹道:“若谢公在,必能更快厘清吏治。当年他为了揪出吏部贪腐的主事,连查三月,连自己的门生都没放过,当庭便摘了那门生的乌纱帽。”沈敬之躬身道:“陛下放心,臣已让杨启主持‘贤才跟踪簿’,新官上任后每月考核实绩,百姓满意度不足六成者,即刻调离,绝不让贪腐者有可乘之机。”

月底朝会,沈敬之捧着《大吴吏治典》草案出列,奏请将“谢公选官三法”——察品行、核实绩、听民声——纳入典章,话音刚落,满朝文武无一人反对。萧桓看着阶下躬身的沈敬之,日光透过殿门落在他身上,竟与记忆中谢渊奏事的身影重叠,心中的悔恨稍稍平复了些,抬手道:“准奏——谢公之法,当传之后世。”

刑部大牢的烛火彻夜未熄,墙缝里渗着湿冷的潮气,郑衡正逐页复核“江南十才子案”的卷宗,刑部尚书的官印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映得他面容愈发冷峻。这起由魏党罗织的冤案,已将十位才俊困于囹圄数载,他们的诗文手稿被当作“反诗”钉在卷宗里,纸页都已发脆。“谢公当年常说‘刑狱者,民之命也’,这些寒窗苦读的才子蒙冤数载,我今日必还他们一个清白。”

大理寺卿卫诵带着复核文书匆匆进来,披风上还沾着夜露,语气沉重:“郑大人,魏党当年伪造的供词十分逼真,连画押都模仿得惟妙惟肖,若不是谢公当年察觉蹊跷,托心腹将这份秘密证词藏在都察院的砖缝里,我们恐怕还无法翻案。你看,这是谢公亲笔标注的‘魏党构陷’,上面还有十才子的亲笔辩词。”

郑衡接过证词,指尖抚过谢渊那行力透纸背的批注“魏党构陷,必当昭雪”,眼眶微热,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谢公虽逝,却仍在守护百姓。传我命令,即刻备车去大牢,释放十才子,恢复其功名!同时发海捕文书,将当年参与构陷的魏党余孽,一律捉拿归案,一个都不能少!”他转头对卫诵道,“三法司会审时,务必将谢公的证词摆在最前,让天下人都知,冤屈终能得雪。”

十才子出狱那日,江南的百姓自发夹道相迎,有人举着“谢公遗德,郑公持法”的木牌,还有老妇端来热粥让他们暖身。才子们衣衫虽旧,却个个脊背挺直,对着京城方向叩首——他们都知,是谢公当年的伏笔,才让他们沉冤得雪。消息传到京城,萧桓下旨将此案的昭雪文书刻印全国,文书末尾写道:“今昭雪冤案,皆赖谢公之远见、郑公之坚守。自今而后,凡刑狱案件,必以谢公‘铁证定案’为准则,绝不草菅人命。”

郑衡接到圣旨后,将谢公当年的《刑案集要》摆在公堂正中,用铜镇纸牢牢压住,对下属道:“这便是我们的准绳。谢公当年能顶着魏党压力为平民翻案,哪怕被弹劾‘擅权’也不退缩,我们今日也能。只要守住律法,便守住了民心——这是谢公教给我们的。”

户部衙署内,账册堆得几乎遮住了窗光,徐英对着堆积如山的盐铁账册愁眉不展。这位总管财政的内阁阁老,指尖划过魏党遗留的混乱账目,墨迹斑驳处尽是挪用私改的痕迹,有的账页甚至被撕去半角。“魏党当年肆意挪用盐课、篡改漕运账目,把国库当成了自家钱袋,如今要厘清这团乱麻,堪比登天。谢公当年整顿盐铁积弊,面对的情况不比这好多少,定有良策。”

户部尚书周霖捧着一本蓝布封皮的账册匆匆进来,脸上带着难掩的喜色,蓝布封皮上还沾着些许盐粒——这是从盐场旧库房的夹层里找到的:“阁老,这是王砚从盐场旧档里翻出的谢公当年的《盐铁革新录》。您看,谢公当年将盐课分为‘官运’‘商销’两部分,每一笔收支都有盐运司、户部、御史台三方签字,贪腐根本无从下手。王砚说,按这个法子,不出三月就能厘清旧账。”

“此法甚好!”徐英当即拍案,账册上的算盘都被震得噼啪响,“让王砚全权主持盐课改革,推行‘分户管理法’,将盐课的征收、运输、销售分别由不同部门负责,相互监督,就像谢公当年那样——分权制衡,才能堵住漏洞。谢公当年说‘财政清明,在于分权制衡’,这话真是至理名言。”他随即取过纸笔,上疏萧桓请求将漕运也纳入此监管体系。

萧桓阅疏后,亲自带着御膳房的点心赴户部与徐英商议,看着账册上谢公的批注,感慨道:“谢公当年改革盐铁,顶住了多少盐商的贿赂和权贵的施压,一年便让国库增收三成。如今有你与王砚,朕信你们能做得更好。若有人阻挠改革,无论是谁,都可直接奏报于朕——朕为你们撑腰。”他拿起《盐铁革新录》,在扉页用御笔写下“承谢公志,兴大吴财”七个字。

月余之后,盐课收入较此前激增五成,漕运损耗也锐减大半,王砚呈上来的新账册字迹工整、条理清晰。徐英将捷报呈送萧桓时,特意附上那本《盐铁革新录》,封皮上的盐粒已被小心拂去:“这并非臣的功劳,实是谢公的良策历久弥新。陛下,当将谢公的财政理念载入《大吴财典》,让后世皆可循此路径,保国库充盈、财政清明——这才是对谢公最好的纪念。”

苏州府的田埂上,新麦的清香混着泥土气息扑面而来。李董穿着打了补丁的粗布短褂,正和老农一起蹲在田埂上,用手轻轻拨开麦叶查看长势。这位由寒门提拔的知府,脚边沾着湿泥,脸上晒得黝黑,额角的汗珠顺着皱纹滑落,全然没有官架子。“谢公当年在浙江治水,也是这样和百姓同吃同住,白天一起扛锄头,晚上在油灯下议水利,我不过是学他罢了。”

浙江布政使秦仲带着农桑学堂的先生来考察,靴底还沾着沿途的稻壳,见田埂上竖着一块青石碑,上面刻着谢渊当年的劝农诗“春种一粒粟,秋成万颗粮,当官勤民事,百姓自安康”,不禁赞叹:“李知府,你在苏州推行‘分段育苗法’,又设农桑学堂教百姓新技术,这都是谢公当年想做而没做完的事。如今苏州粮食亩产增了四成,百姓家里的米缸都满了,都要念你的好。”

“这都是江澈大人和方明大人的功劳,”李董笑着摆手,指节上还留着教百姓耕地时磨的茧,“江澈大人帮我规划水渠,亲自踩着水测流速;方明大人编的《农桑医方》,帮我们解决了麦锈病的难题。谢公当年说‘民生之事无小事,一饭一衣皆系君心’,我们不过是各司其职,不敢辜负罢了。”他指着远处飘着药香的木屋,“那是方明大人设的惠民药局,百姓看病抓药只收成本,穷人甚至能赊账。”

秋收时节,苏州百姓推着装满新麦的独轮车到府衙,想给李董送礼,竹篮里的新麦还带着阳光的温度。李董连忙迎出去,扶住一位老农的胳膊:“使不得,使不得。你们要谢,就谢谢公当年定下的好规矩,谢陛下推行的好政策。我若收了你们的礼,便是辜负了谢公‘当官不贪民脂膏’的教诲,也对不起这身官袍。”百姓们闻言,纷纷对着田埂上的谢公碑叩首。

萧桓得知此事后,下旨嘉奖李董,赐“为民表率”鎏金匾额,还特意在匾额背面刻上谢公的劝农诗。他对群臣道:“谢公当年说‘百姓的口碑,是最好的奖赏’,李董穿着粗布褂子住田埂,换来了百姓的真心,这比任何赏赐都金贵。传旨各地知府,皆以李董为榜样,学谢公之精神,行利民之实事——谁能让百姓吃饱穿暖,朕就重赏谁。”

第七节 水利安澜:江澈疏水承遗志

江南的水渠工地上,江风带着水汽吹起摊在木桌上的图纸。江澈正站在土坡上指挥工匠筑堤,身上的官袍沾着泥浆,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的胳膊,额角的汗珠被风吹落,砸在脚下的泥土里。这位主持河工的工部郎中,手中的《治水策》被油纸小心包着,书页上的批注密密麻麻,都是他反复研读的痕迹,有的地方还标注着“此处需按实地调整”。

工部尚书冯衍亲赴工地视察,衣摆上沾着水草的汁液,走到水渠边弯腰摸了摸堤岸的夯土,坚硬结实,不禁赞道:“谢公当年预言‘江南水患,在疏不在堵’,多少人觉得他异想天开,如今你用他的法子,不仅挡住了汛期的洪水,还能灌溉万亩良田,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指着远处忙碌的工匠,“这些工匠都说,跟着江大人干活,心里踏实——这和当年百姓对谢公的评价一模一样。”

“大人过誉了,”江澈躬身行礼,手上的泥点蹭到了官袍上也浑然不觉,“谢公当年在浙江筑堤,为了测准水位,寒冬腊月亲自跳进冰冷的河水,回来后就得了风寒,却还坚持在工地上监工;我不过是沿着他的足迹走罢了,算不得什么。”他指着远处正在安装的水闸,“这是按谢公‘分级控水’的法子建的,汛期开闸泄洪,旱期关闸蓄水,一闸两用,能保两岸百姓无忧。”

秋汛来临之日,乌云压得很低,江南百姓都捏着一把汗,扶老携幼站在高处观望。江澈带着工匠们守在水闸旁,雨衣都被风吹破了。当浑浊的河水奔涌而来时,他一声令下,水闸缓缓开启,河水乖乖流入泄洪渠,没有淹没一寸良田。百姓们悬着的心落了地,提着刚蒸好的米糕到工地感谢,江澈却将油纸包着的《治水策》拿给众人看:“这都是谢公的功劳,我只是执行者——要谢,就谢谢公。”

萧桓接到江南水患平息的奏报后,亲自为谢公的《治水策》作序,御笔写下“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八个大字,序中写道:“谢公治水,以民为本,虽身死而策不朽;江澈承志,以实为先,虽劳顿而志不移。自今而后,凡水利工程,皆以谢公之策为纲,让江南永无水患,百姓永享安宁——此朕之愿,亦谢公之愿也。”

都察院衙署内,虞谦正审阅弹劾奏章。这位以铁面闻名的左都御史,手中的朱笔毫不留情,凡涉贪腐的官员,无论品级高低,皆被他圈出,准备次日上朝弹劾。“谢公当年说‘监察之职,如利剑高悬’,我今日便要让这利剑,斩尽贪腐之徒。”

右都御史梁昱带着暗访记录进来,脸色凝重:“大人,江西按察使江涛查出,有魏党余孽在地方勾结豪强,强占民田。这人与当年陷害谢公的奸佞是同党,我们若要弹劾,恐会引来非议。”

“谢公当年弹劾魏忠贤,何尝不是顶着压力?”虞谦将暗访记录拍在桌上,“他说‘为了百姓,虽万夫所指亦不避’,这话我记在心里。传我命令,即刻将弹劾奏章整理好,明日上朝,我必当面向陛下奏明此事。”

次日朝会,虞谦当众宣读弹劾奏章,列举了魏党余孽的种种罪行,证据确凿。那名官员的党羽想上前辩解,却被虞谦拿出谢公当年的弹劾先例,怼得哑口无言。萧桓当即下旨,将那名官员革职查办,交由刑部审讯。

退朝后,萧桓对虞谦道:“你今日的风骨,与谢公当年如出一辙。都察院有你,朕便放心了。传旨,将谢公的《监察要略》刻印分发,让所有御史都学学谢公的铁面与忠心。”

礼部衙署内,吴鼎正修订《科举新则》。这位礼部尚书,手中捧着谢公当年主持修订的《科举录》,上面“寒门有贤才,当予其路”的批注,是他此次改革的核心原则。“谢公当年为了让寒门士子有出路,力排众议废除‘举荐制’,如今我要延续他的遗愿。”

礼部左侍郎贺安进来禀报:“大人,新科科举的考场已经布置好了,我们按谢公的法子,实行‘糊名制’与‘交叉阅卷制’,杜绝舞弊。还有,我们在考场外设了‘寒门士子棚’,为家境贫寒的考生提供食宿。”

“做得好,”吴鼎点头道,“谢公当年说‘科举不公,则贤才难出’,我们不仅要保证考试公平,还要让寒门士子无后顾之忧。”他拿起《科举新则》,“这上面新增的‘实策题’,便是效仿谢公,让考生多关注民生实务,而不是死读经书。”

新科放榜之日,寒门士子占了进士的三成,创了大吴朝的纪录。有考生带着自家种的粮食来谢吴鼎,吴鼎却将他们带到谢公祠:“你们该谢的是谢公,是他当年为你们铺好了路。今后为官,要学谢公的清廉,为百姓做事。”

萧桓得知科举成果后,在谢公祠举行大典,宣布将“谢公育才理念”纳入《大吴文教典》。他对众士子道:“谢公当年以文教兴邦,今日你们是谢公理念的受益者,明日当成为大吴的栋梁,承其志、继其业。”

尚书省衙署内,楚崇澜正主持议事。这位总领政务的尚书令,面前摆着六部的奏报,手中的《新政纲要》上,每一条都标注着“谢公遗策”的字样。“谢公当年说‘为政者,当统筹全局’,如今我们推行新政,更要兼顾军政、民政、财政,不可偏废。”

左仆射裴嵩与右仆射邢湛分别汇报了吏、户、礼与兵、刑、工的进展,都提到了谢公遗策的指导作用。裴嵩道:“吏部的选贤、户部的盐铁改革,都依谢公之法,成效显着;邢仆射那边,兵部的军屯、工部的水利,也都进展顺利。”

“这便是谢公的智慧,”楚崇澜感慨道,“他当年虽只任左都御史,却对朝政全局了如指掌。魏党倒台后,他留下的《新政刍议》,如今仍是我们施政的蓝本。”他顿了顿,又道,“接下来,我们要将谢公的理念融入每一项政令,让新政落地生根。”

议事结束后,楚崇澜将整理好的《新政成效录》呈给萧桓,上面详细记录了新政推行以来的成果:西北边防稳固、江南粮产增收、吏治清明、财政充裕。萧桓看着录上的每一条,都不禁想起谢渊,眼眶微湿。

“崇澜,”萧桓轻声道,“若谢公在,看到今日的景象,定会含笑九泉。传旨,在京城修建谢公祠,让后世君臣都能缅怀他的功绩,学习他的精神。”

晨雾刚散,谢公祠的朱红大门便缓缓敞开,檐角铜铃在晨光中轻响,与百官朝服的环佩声交织成韵。萧桓身着素色常服,未戴帝冕,只在腰间系着当年谢渊所赠的墨玉牌,亲自率群臣拾级而上——这是祠宇落成后首个祭拜日,他要以最赤诚的姿态,告慰这位逝去的忠良。

祠内正堂的谢渊塑像立得端直,青釉瓷塑的衣纹褶皱里还留着匠人精心勾勒的磨损痕迹,塑像手中握着一卷微展的奏疏模型,正是当年弹劾魏忠贤的那本。萧桓站在塑像前,双手捧着线装的《谢公全集》,指腹反复摩挲着封面上“谢渊”二字,纸页间似还残留着当年的墨香。他喉结滚动数次,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沙哑:“谢公,你看这祠外的炊烟,比当年旺多了。你要的吏治清明、百姓安食,朕今日总算给你办了。”

话音未落,沈敬之便捧着厚达数卷的《肃奸录》上前,老臣的指关节因常年翻书而泛着薄茧,他轻轻翻开泛黄的书页,油墨香漫开在晨光里:“陛下请看,这卷录着谢公当年为江南十才子翻案的手札,那卷记着魏党克扣军饷的铁证。臣已让人将书册雕版刊印,每本都附了谢公手迹摹本,不久便会送进各州府的蒙学,让稚子们都知道,何为忠肝义胆,何为奸佞之祸。”

蒙傲的脚步声沉如战鼓,他没穿朝服,一身半旧的铠甲上还沾着西北的风沙,双手将一份军报举过头顶:“陛下,这是赵烈从贺兰山口快马送回的。谢公当年画的烽火台图,我们按样增修了十二座,前日鞑靼游骑窥探,刚近台界就被烽火惊退。”他粗粝的指尖点着军报上的朱砂印,“这军功,该记在谢公头上。”

楚崇澜紧随其后,手中的新政册页上满是朱批:“谢公当年草拟的《选贤令》《盐铁革新策》,如今已在全国推行。吏部新选的官员里,寒门士子占了四成;户部盐课收入较去年翻了一倍——这些都是谢公遗策结出的果。”说话间,礼部尚书吴鼎已让人将这些策论的抄本,整整齐齐码在了塑像旁的供案上。

供桌很快被各色“献礼”摆满:赵烈托人捎来的西北耐旱麦种,装在粗布囊里还带着沙粒;李董从苏州送来的新麦,用竹篮盛着,颗粒饱满得能映出人影;江澈的水渠图纸铺在最中央,边角带着江南的水渍,上面用红笔标注的疏水路径,与谢公《治水策》的批注分毫不差。甚至还有玄夜卫统领带来的密报,上面写着“魏党余孽尽数擒获”,算是给谢公的“迟来答复”。

祠外的百姓早已排起长队,没人高声喧哗,只捧着自家的心意静静等候。鬓发斑白的老妇人,将刚蒸好的糯米年糕放在供桌角,那是当年谢渊在江南治水时,她塞给这位清官的吃食;穿青衫的寒门士子,举着自己的登科考卷,卷首“不拘出身”的批语,正是谢公当年力主的选贤原则;曾被谢渊平反的书生,捧着当年的冤状和如今的赦书,跪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响头,泪水砸在青石板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萧桓转身望着这一幕,指尖的墨玉牌暖得发烫。当年在紫宸殿迟疑的悔恨、谢渊贬谪时的愧疚,此刻都化作了胸口的暖流。他走上祠前的月台,声音穿透晨雾,传遍每一个角落:“诸位请看这供桌——麦种是谢公的边防愿,新麦是谢公的民生盼,图纸是谢公的治水心。他虽不在这世上,却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里。自今而后,大吴君臣以谢公塑像为镜,贪腐者,有愧于公;怠政者,无颜见公!让这清风,从谢公祠吹出去,吹遍大吴的每一寸土地!”

话音落下,檐角铜铃忽然脆响一声。萧桓回头望去,晨光恰好落在谢渊塑像的眉眼间,那瓷塑的目光似是活了过来,正温和地望着阶下的君臣与百姓。供桌上的香火袅袅升起,与远处街市的炊烟缠在一起,在大吴的天空下,绵延成永不消散的暖意。

片尾

京城的晨雾中,玄夜卫的巡街马蹄声沉稳有序,街旁酒肆的幌子上,“谢公酿”的字样在晨光里格外醒目。这日恰逢新科进士授官,一群身着青衫的年轻人捧着《谢公全集》,在谢公祠前集体宣誓,声音朗朗震彻街巷——这已是大吴新官上任的定例,亦是谢公精神最鲜活的注脚。

江南的田埂上,白发老农正给孙儿指着田边的“谢公渠”碑,讲述江澈如何依谢公遗策疏水灌田;西北的烽火台上,戍卒换岗时会抚摸碑上谢公的题字“守土即守民”,寒风中眼神愈发坚定。谢公祠的香火从晨钟燃至暮鼓,供桌上除了香烛,常摆着江南的新麦、西北的奶酪,那是百姓自发送来的心意。

萧桓的御案上,常年摆着两物:一是谢公当年用过的砚台,砚边刻着“民为根”三字;二是各地呈来的“谢公遗泽册”,上面记着苏州的粮囤增量、西北的牛羊存栏、寒门士子的任职名录。晚年的他极少再提“悔恨”二字,只是常对太子说:“朕当年欠谢公一个信任,如今要还他一个清明天下。”

这年重阳,沈敬之带着新编的《谢公民生录》入宫,书中收录的都是百姓口述的谢公事迹。恰逢江南的歌谣随漕船传到京城,孩童们在宫墙外唱着:“谢公笔,斩豺狼;谢公策,暖稻粱;清风绕屋梁,岁岁有余粮。”萧桓推开窗,望着远处谢公祠的袅袅炊烟,举杯遥敬,眼中满是释然。

卷尾

大吴的清风,从来不是单一的贤臣之功,而是一种精神的接力。谢渊以孤忠劈开迷雾时,或许未曾想过,自己当年钉在都察院砖缝里的证词,会让十才子沉冤得雪;当年在西北荒滩上画下的烽火台草图,会让鞑靼不敢南望;当年在江南田埂上写下的劝农诗,会让新麦在数年后堆满仓廪。

谢公的智慧,不在于留下多少成文的策论,而在于为大吴埋下了“以民为本”的种子。萧桓的醒悟,是这颗种子的雨露;蒙傲、沈敬之等人的践行,是种子的沃土。当新官在谢公祠宣誓时,当老农给孙儿讲谢公故事时,当孩童传唱谢公歌谣时,这颗种子便已生根发芽,长成庇护万民的参天大树。

青史之上,奸佞的名字会被风沙掩埋,而为民请命者的足迹,却会被百姓刻在心上。谢渊之名,之所以能与大吴的山河同寿,并非因他位高权重,而是因他始终记得“官”字的写法——宝盖头下,是百姓的“民”。这种“以民为天”的信念,不会因朝代更迭而褪色,终将穿越岁月,成为后世为官者永恒的镜鉴。这,便是大吴清风永续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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