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大吴德佑三年,帝城金陵,暗流涌动。寒云连月不开,重压之下,朱雀大街之青石板,亦泛湿冷之气。时,正一品太保兼兵部尚书、御史大夫谢渊,以 “通敌误国” 之罪下狱论死,诏命自宫中传出。恰此时,九边军镇之加急军报,几与诏命同至兵部。各镇总兵奏疏,字字泣血,然皆为理刑院之番子拦于宫门外。
谢渊历经永熙、德佑两朝,督边十载,未尝一败。宣府保卫战,形势最险,彼以三万残兵,拒北元十万铁骑于狼山。谢公身先士卒,坚守城头,三日三夜未曾稍离。甲胄之上,血凝冰棱,犹自不退。终以 “坚壁清野、诱敌深击” 之策,斩获敌首三万,自此北元闻其名而胆寒。
后,谢渊竟以 “通敌谋逆” 之罪,伏诛于西市,天下为之震动。谢公起于边庭,凭赫赫战功,累迁至太保兼兵部尚书,总摄九边防务,兼掌御史台以监察百官。其为人刚正不阿,弹劾权奸,不计其数,终为魏进忠、徐靖之徒所构陷。谢公死之日,京中百姓罢市,街巷皆哭;边地将士,脱甲致哀。然诏狱署提督徐靖,竟于刑场对面之酒肆,举杯相庆。盖此 “钉子”,压其十载,今既拔除,其仕途青云,自此无阻。
谢公凭此战功,累迁太保,兼领御史台。一手总掌全**政及九边防务,一手持尚方剑以察百官。虽身着正一品麒麟补服,却常着旧棉袍出入军营。其刚直之名,令朝中贪墨权贵,如芒在背。
忠魂
孤忠似玉碎尘埃,佞焰熏天蔽日开。
丹墀血冷权臣乐,边草霜寒故吏哀。
玄卫刀横冤骨累,理刑诏下伪书来。
待期青史昭明鉴,留照山河劫后灰。
铁骑昔扫漠北尘,丹心竟殒帝城春。
伪章乱印掩忠骨,浊帑私囊谀权臣。
墨冷文勘存铁证,灯残诏狱显清真。
休言孤愤无回应,青史长铭不朽身。
帝城金陵寒云锁月,朱雀大街的青石板沁着刺骨湿冷,一如朝堂之上密不透风的暗流。正一品太保兼兵部尚书、御史大夫谢渊,以“通敌误国”之罪下狱论死的诏命自深宫传出时,九边军镇的加急军报恰也堆至兵部案头——各镇总兵字字泣血的奏疏,全被理刑院番子拦在宫门外,不得上达天听。彼时理刑院虽未设专主,却早由魏进忠心腹、正三品总管太监李德全暗中操盘,只待时机成熟便扶正。
谢渊历仕两朝,督边十载未尝一败。宣府保卫战最是凶险,他以三万残兵拒北元十万铁骑于狼山,身先士卒守在城头三日三夜,甲胄凝满血冰仍不退半步。终以“坚壁清野、诱敌深击”之策斩获敌首三万,自此北元闻其名便胆寒。这位起于边庭的名将,凭赫赫战功累迁至太保,一手总掌全**政与九边防务,一手持尚方剑监察百官,与从一品少保兼玄夜卫指挥使周显遥相呼应——周显掌玄夜卫这一特务机构,监察缉捕、统辖诏狱与密探,直属于帝,本是制衡权臣的利器,却因天德帝宠信魏进忠而渐被架空。
谁料这般忠良,竟栽于从一品镇刑司提督石迁与诏狱署提督徐靖的构陷。石迁掌镇刑司这一旧特务机构,本是旧党核心,统辖旧吏密探,为攀附魏进忠,牵头伪造“通敌书信”,其副提督石崇协理事务,掌旧档管理与密探调度,亲手篡改谢渊防务文书作为“罪证”。最终谢渊以“通敌谋逆”罪伏诛西市,死之日,京中百姓罢市巷哭,边地将士脱甲致哀,而徐靖——这位掌诏狱署(专司重案关押审讯)的从二品官员,却在刑场对面酒肆凭栏举杯。这颗因十年前滥用私刑被谢渊杖责、压了他十年的“钉子”既除,他的青云路,自此再无阻碍。
谢渊的头颅滚落在西市雪地时,徐靖正立在酒肆二楼临窗处。绯红色官袍被朔风掀起边角,衬得他面色比阶前寒雪更阴鸷。指尖青瓷酒杯盛着滚烫的屠苏酒,暖意却渗不透心底三十年的怨毒——十年前顺天府大堂,他身为从七品司狱,仗着与魏进忠的交情滥用私刑,被时任御史大夫的谢渊当庭喝止。“律法乃国之基石,非尔等构陷忠良的屠刀!”那声斥骂如洪钟贯耳,随之而来的二十杖责,让他卧榻三月,每一次翻身都痛彻骨髓,这恨便刻进了骨子里。
亲卫躬身禀报魏进忠相召时,徐靖的目光扫过楼下人群,恰见玄夜卫校尉秦飞紧揣着一枚龙纹铜扣——那是谢渊生前亲赠的信物。他喉间溢出一声嗤笑:“愚忠无用,站错队便是死路。”下楼时,撞见个白发老妇跪在刑场边为谢渊哭拜,他脚步一顿,冷声道:“将这老妇枷在街口老槐树下,让百官都看看,为谢党张目的下场。”路过玄夜卫衙署时,他瞥见周显的仪仗停在巷口,这位从一品少保脸色铁青,却终是转身离去——玄夜卫虽掌密探,可镇刑司的眼线早已遍布京中,周显稍有异动便会被魏进忠参奏“结党”。
谢渊伏诛次日,徐靖捧着连夜手书的“谢党名录”,在魏府朱门外从晨光熹微跪到日头正午。雪水混着膝盖渗血,在官袍上冻成暗红冰碴,他却连眉峰都未动一下。名录上朱笔圈点密密麻麻,上至兵部侍郎,下至宣府哨官,连谢府送药的老仆都标着“需严审”,旁边附注“石提督亲批”——他特意借石迁之名压阵,毕竟镇刑司的威慑力远胜诏狱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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