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大吴通鉴?德佑朝纪事》载:“天德三年初春,谢渊伏法西市,刑场周遭重兵布防,镇刑司、玄夜卫南司联手掌控,甲士环列如铁壁。时乌云覆城,寒风裂骨,京师百姓数万围聚,悲戚无声,或私奉香烛,或垂泪扼腕;徐靖、魏进忠亲赴监刑,罗织之罪昭告于众,然民心悲愤难抑,斥骂之声隐于风涛。三法司废而秋决亡,官官相护之网弥密,忠良身赴国难,天地同悲,大吴社稷之危,自此愈深。”
史评:《通鉴考异》曰:“西市刑场之肃杀,非仅兵戈之威,实为人心之寒。谢渊以忠良之身,陷奸佞之网,临刑而万民悲恸,足见民心向背之定。徐党借镇刑司缉捕之权、诏狱署定罪之柄,官官相护,矫诏擅杀,废祖宗之法,逆天下之心,虽逞一时之凶,终失社稷之基。刑场一刀之落,斩的是忠良之躯,裂的是朝堂之魂,寒的是天下之心。此乃封建皇权失衡之极致 —— 权无制约则奸佞横行,法无公守则忠良殒命,民心既失,江山安在?”
西市
东市昔闻征马嘶,西市寒云凝剑霜。
忠魂岂负山河誓,百姓悲啼断寸肠。
奸佞笑含蛇蝎意,公道哀吟泣国殇。
休言刑场无天日,青史人心作秤量。
寒云如墨,沉沉压覆西市,刑场周遭已被器物织就的壁垒围得密不透风。按《大吴官制?刑狱篇》“重刑监斩” 规制,镇刑司与玄夜卫南司联手掌防,辅以京营辅兵,三道防线依职级权限层层递进,器物排布间,尽是官官相护的权力交织之痕。
最内层为镇刑司机动营防务器物,沿刑场核心区整齐列阵。玄黑锁子甲皆为镇刑司制式,甲片由玄铁锻造,边缘经千锤百炼,泛着冷硬的光泽,外罩的鎏金护心镜,因常年佩戴而磨去部分鎏金,露出下方的铁色,镜面上倒映着阴沉的天色,也映着地面凝结的暗红痕迹。这些甲胄并非随意摆放,而是按 “五人一伍” 的军阵排列,肩甲相触,甲片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仿佛仍在呼应着兵士的呼吸。
每具甲胄旁,丈八长矛斜插于地,枪杆为南疆硬木所制,表面裹着三层防滑布条,经岁月与汗水浸淫,已呈深褐色,与枪尖的青冷寒光形成鲜明对比。枪尖间距严格控制在三尺之内,按镇刑司《缉捕规制》,此为 “不可逾越之防”,连风穿过缝隙时,都带着被割裂的锐响。枪杆底部的铁镦,深深嵌入青石板的凹槽中,那是常年布防留下的痕迹,凹槽边缘积着薄薄的尘土,却被近日的脚步压实,显露出布防的仓促与严密。
甲胄队列的间隙,散落着镇刑司缇骑的制式腰牌,铜质腰牌上刻 “镇刑司缇骑” 五字,边缘有明显的磨损,部分腰牌的穿绳孔已被磨成光滑的圆洞,足见使用之频繁。腰牌旁,几副未佩戴的铁手套静静摆放,手套内侧残留着汗渍的盐霜,指尖的铁刺锋利依旧,那是缇骑缉捕时惯用的器械,如今虽无人执掌,却仍透着逼人的戾气。
按《大吴官制》,镇刑司掌缉捕、刑讯之权,此次主导刑场核心防务,其器物的密集度与规制,远超寻常监斩。甲胄、长矛、腰牌、铁手套之外,还有数柄短刀横置其间,刀鞘为鲨鱼皮所制,虽已干裂,却仍能看出其原本的贵重,刀身抽出半寸,寒光一闪,与枪尖的光芒交织,将核心区的肃杀之气推向极致。
核心防线的外围,立着数块木质告示牌,牌上用朱笔书写 “擅闯者死” 四字,字迹潦草却力道狠厉,墨色与朱色相互浸染,边缘因风吹雨淋而微微卷曲,部分字迹已模糊不清,却仍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告示牌的木架深深埋入地下,周围的泥土被反复踩踏,形成坚硬的土壳,显露出此处曾有兵士日夜值守的痕迹。
防线与防线之间,铺着宽大的青石板,石板上刻着细密的防滑纹路,却仍被无数脚印磨得光滑,部分石板的缝隙中,嵌着暗红的碎屑,经雨水冲刷仍未褪去,那是历年刑场留下的血痕,与今日的防务器物相映,更添阴森。
青石板旁,每隔五步便有一个铁制火盆,盆中虽无炭火,却积着厚厚的炭灰,灰中混杂着未燃尽的木屑与火星痕迹,盆沿被熏得漆黑,部分区域因常年受热而变形。按镇刑司布防惯例,火盆用于夜间照明与威慑,如今虽未点燃,却仍如沉默的卫士,守护着这层密不透风的防线。
火盆旁,堆放着数捆绳索,皆为浸过桐油的粗麻绳,泛着青黑色的光泽,绳索一端系着铁钩,另一端盘成规整的圆捆,绳结处皆为 “死结”,按《镇刑司刑具规制》,此为束缚重犯之专用绳,坚韧无比,即便利刃也难轻易割断。
核心防线的最内侧,靠近断头台的位置,立着两根粗壮的立柱,柱身缠着多层铁链,铁链表面锈迹斑斑,却仍能看出其原本的粗壮,链环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与甲胄的碰撞声交织,在死寂的刑场中格外刺耳。立柱底部的青石板上,有一圈深深的凹痕,是铁链常年拖拽留下的痕迹,见证着无数冤魂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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