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大吴通鉴?德佑帝本纪》载:“诏狱署提督徐靖、总务府总长石崇、镇刑司提督魏进忠、玄夜卫指挥使周显,复联入御书房奏事。携伪供、改账、假密信,坚证谢渊谋逆。帝萧桓初有愧疚,念谢渊戍边之功、清贫之节,然四奸轮番进言,夸大谢党势众,渲染边患危机,复以官制之弊、朝堂稳定相胁。帝内疑未消,外迫**之势,渐移其志,默认谢党之实,准其严办余孽,谢渊定罪之局初定。”
史评:《通鉴考异》曰:“帝王之术,在明辨忠奸、平衡权术。萧桓承永熙帝余泽,却无先祖英断。四奸分掌司法、内廷、特务、缉捕之权,官官相护,盘根错节,借新理刑院初立之机,以伪证构陷忠良,实乃逼宫擅权。谢渊身兼太保、兵部尚书、御史大夫,掌军政监察之权,清名远播,却因权势过盛遭忌。萧桓惧党争动荡,惑于伪证,渐移帝心,弃忠良而保权位,是为君者之失。昔汉景帝诛晁错以平七国之乱,终留千古争议;萧桓若执意错杀谢渊,恐重蹈覆辙,动摇国本。”
望舒
清辉流素夜,望舒步云间。
影淡摇疏木,光寒浸碧山。
心随孤月远,意与静空闲。
不语凭栏久,清芬满素衫。
御书房内,龙涎香的烟气与烛火交织,将案上的伪证映得愈发清晰。萧桓身着明黄常服,端坐在龙椅上,指尖捏着那份伪造的通敌密信,指腹摩挲着粗糙的纸页,心中五味杂陈。密信上 “割燕云三州” 的字句,如同锋利的刀刃,反复切割着他残存的信任。
他抬眼望向阶下的徐靖、石崇、魏进忠、周显四人,目光在他们脸上逐一扫过。徐靖身着从二品绯色官袍,双手垂在身侧,神色肃然,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石崇同样是绯色官袍,站姿挺拔,嘴角噙着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魏进忠躬着身子,绯色宦官袍服的褶皱里透着阴鸷,尖细的目光紧紧盯着萧桓;周显身着从一品玄色织金公服,双手负于身后,神色沉稳,仿佛一切尽在掌控。
“陛下,” 徐靖率先打破沉默,上前一步,躬身说道,“臣等已按陛下旨意,进一步核查谢党余孽,又搜出多份往来书信,皆能印证谢渊谋逆之实。这些书信中,不仅提及与北元的勾结,还涉及如何拉拢边军将领、如何在京城制造混乱,细节详实,绝非虚构。”
萧桓没有说话,只是将密信放在案上,拿起那份篡改后的军需账目。账目上的字迹工整,涂改之处被处理得极为隐蔽,若不仔细甄别,根本看不出破绽。他想起当年青州赈灾,谢渊上书请求调拨物资,言辞恳切,还主动捐出自己的俸禄,怎么会突然变成私挪军需?可眼前的账目,又让他不得不产生怀疑。
【当年野狐岭一战,谢渊身先士卒,浑身浴血,击退北元大军,保住了边境安宁。他若要通敌,何必等到今日?青州赈灾时,百姓的感谢信堆了满满一匣子,他又怎会私挪军需?】萧桓心中满是疑虑,【可这账目做得这般逼真,连陈年茶渍的旧痕都仿得一丝不差,徐靖四人又联名担保,若不是刻意伪造,又怎会如此?】
石崇见萧桓仍在犹豫,立刻上前一步,躬身说道:“陛下,臣已传召当年负责青州赈灾的地方官员,他们虽不敢明言,但神色闪烁,显然是知晓谢渊私挪军需之事。臣还查到,谢渊在漠南的私仓,不仅储存了糙米和棉衣,还有不少兵器甲胄,这显然是为谋反做准备。”
“陛下,” 魏进忠尖着嗓子补充道,“镇刑司审讯的谢党成员中,有一人是谢渊的贴身侍卫,他已招供,谢渊曾多次与北元使者秘密会面,商议谋反事宜。还说谢渊计划在开春后,趁北元南下之机,在京城举事,拥立自己为帝。”
周显沉声道:“陛下,玄夜卫已查明,谢党在京城各府县都设有秘密据点,囤积了大量粮草和兵器。这些据点相互联络,形成了一张庞大的谋反网络。若不及时肃清,一旦他们举事,京畿九门便会陷入混乱,边军也可能响应,到那时,大吴江山便危在旦夕了。”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反复强调谢党的威胁,将谋逆的风险无限放大。他们的话语中,既有对谢党势力的夸大,也有对朝堂动荡的担忧,更有对萧桓皇权的暗示。萧桓心中的压力越来越大,他知道,徐靖四人分掌司法、内廷、特务、缉捕之权,党羽盘结,新理刑院初立,若他驳回奏请,四人很可能会暗中生事,引发更大的朝堂动荡。
【朕是大吴的帝王,江山社稷为重。谢渊手握兵权多年,威望甚高,即便今日无反心,日后若被人蛊惑,或是部下怂恿,又能保证始终忠心?】萧桓心中的天平开始倾斜,【列祖列宗留下的江山,朕不能毁在手里。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只要江山稳固,些许骂名,朕担了。】
萧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脑海中浮现出谢渊的身影。谢渊身材高大,面容刚毅,戍边时身先士卒,抗击北元,立下赫赫战功;赈灾时,他变卖祖产,与灾民同甘共苦,深得民心;朝堂之上,他直言敢谏,弹劾奸佞,维护朝堂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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